惡魔遊戲 - #22艾豪與蔓舒

「那間木屋，是艾豪大概十五年前建的。」她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卻平穩，「不是為了藏毒，也不是為了傷害誰⋯⋯而是為了保護整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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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回到屋內，亞莉的聲音充滿整個交誼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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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玲皺起眉頭：「保護村子？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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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村裡爆發過一次大規模的禽流感。」亞莉說著，語氣像是翻開一段遙遠過去。「當時情況非常嚴重，感染的禽鳥數量超出控制，政府下令所有村莊自主處理撲殺作業，但沒給任何資源。我們什麼都沒有，沒設備、沒人員、沒有標準作業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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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視線低垂，像是看見那些已被時間掩埋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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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豪⋯⋯他以前是獸醫，那時他站出來，自掏腰包買了設備與藥劑，把莊園後方的空地改建成臨時處理站。那些鋼瓶裡裝的是用來安樂死禽鳥的氣體，那些藥物，也是用來處理傳染源的。那時候，我們沒得選，沒時間等中央撥款，也沒人願意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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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木屋⋯⋯就是為了隔離病禽、處理感染用的。」她抬起頭，聲音低緩卻堅定，「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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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誼廳陷入短暫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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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些毒藥⋯⋯」閔恩開口，語氣依舊帶著警戒，「妳是說，那些都只是動物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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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點點頭：「那是用來處理禽流感傳染源的，我知道它們聽起來危險，但⋯⋯它們的確在當時救了整個村子。如果不是艾豪⋯⋯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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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你們要對這件事保密？」艾宇追問，「為什麼從來沒人提起那間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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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搖了搖頭，語氣平靜，眼神卻明顯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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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人提起，」她輕聲說，「只是你們不願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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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眾人，語調溫和得近乎柔軟，卻讓人無法迴避那背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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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傳染病發生時，艾豪沒有隱瞞任何事。他寫過信，也打過電話，向家裡每一個人說明過情況，甚至請求過一點幫助。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需要些人力、一些支援⋯⋯哪怕只是一句願意理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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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低了些，像在回憶，又像在對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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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人回應，沒有人願意靠近。你們說那是我們的決定，是莊園的事；說莊園已經『不乾淨』，還有人直接把這裡叫做『疫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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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微頓了一下，輕輕吸了口氣，語氣依舊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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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就像你們記憶中的空白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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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抬起眼，看著艾宇，語氣中帶著一種幾近疲憊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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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再問我為什麼沒人提起⋯⋯不是我不說，而是你們根本沒有人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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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一會兒，輕輕笑了笑，笑意不帶溫度，卻也不見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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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趣的是，一聽說事情結束了，你們反而是第一個想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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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不疾不徐，像是在陳述一個誰都無法否認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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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說這裡危險的人，很快又說這裡風景好、空氣清新，是個適合度假的地方。說什麼『艾豪你終於把事情處理好了，可以邀大家來聚一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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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溫和，但不自抑的失望仍然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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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回應什麼，也沒有責怪誰。但我知道，他什麼都記得。你們不是因為想念他才來，只是覺得這裡終於『乾淨』了，可以再次成為你們喜歡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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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玲皺著眉，低聲道：「那時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大家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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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微微側過頭，並未抬高聲音，卻不容置喙地打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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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艾玲，妳不用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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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依舊平靜，甚至可以說帶著一點體諒，只是那體諒底下，藏著多年來逐漸冷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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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早就不再期待什麼了。從很多年前開始，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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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眼前這群人，眼神溫柔，卻又彷彿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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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蔓舒失蹤的時候也是，我等了很久，等有人來問一句、說一句，或者⋯⋯只是表現出一點在意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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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忽然輕了下來，如一絲風從舊窗縫中吹過，冷冽卻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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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們都沉默，像那件事從沒發生過一樣。沒有人來，也沒有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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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微微一笑，笑容有禮，卻沒有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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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次我並不驚訝。只是⋯⋯很遺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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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說完那句話後，交誼廳陷入一陣沈默，連牆上的擺鐘滴答聲都顯得格外清晰。沒有人再開口，似乎每個人都在為自己過去的沉默找不到辯解的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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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諾靠在窗戶旁，目光落在亞莉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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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夫人，我很遺憾，這些事我之前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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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低頭，像是表示敬意，「關於你和艾豪先生當年的付出⋯⋯也許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但如果可以，我希望妳能再告訴我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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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側過臉，沒有立刻回答，神情平靜下來，但眼底的疲倦仍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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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蔓舒的事，」萊諾接著說，「我想知道，她失蹤的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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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心中什麼東西被重新翻攪起來。她並未立刻回答，而是抬起眼，看向窗外沉灰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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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天氣和現在一樣陰，有著下雨前的潮濕氣味。」她緩緩說道，語氣沒有起伏，卻帶著說不清的壓抑。「我記得她吃得很少，只喝了一點果汁，神情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甚至還問我可不可以穿我的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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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但那笑容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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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她穿了，披肩後來也沒找回來⋯⋯我本來以為她只是出去走走，這個莊園她熟得很，從小到大都是在這裡跑的。可太陽快下山時，她還沒回來，我就開始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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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視線落到交誼廳中央的木地板上，像是可以從縫隙裡找出那些遺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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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找遍了莊園。森林、山路、水池邊⋯⋯連那間木屋，我們也開過門。什麼都沒有，沒有腳印，沒有衣物，沒有遺落的物品，像是她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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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像是要壓住某種回憶中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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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了案，村子裡的警察來問話，也做了搜查。艾豪去聯絡媒體，我甚至聯絡了她在城市裡的朋友，但都沒有消息。」她聲音輕得像是對自己說，「沒有人看見她離開，沒有人記得她的方向。莊園有圍牆、有警衛、有犬隻，可她就這樣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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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有人懷疑她是故意離家出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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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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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甚至連警方也是這麼記錄的。」她頓了頓，「但我知道她不是。她沒帶錢，沒帶手機，甚至沒帶鑰匙。如果她真的想離開，不會走得這麼乾淨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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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向牆上一張家族合照，眼神落在照片角落那個站得有些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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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才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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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莉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沉默了。她的眼神落在手中無意間攏起的指節上，像是透過那樣的姿勢才能維持住情緒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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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萊諾先生。」她輕聲說道，「今天我想起了太多自己不願再碰的回憶，實在⋯⋯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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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動作優雅卻帶著一絲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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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她的聲音低柔，帶著些許歉意，「若你之後還有什麼想問的，我會盡力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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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頷首，像是替這段談話畫下圓滿的句點，然後在眾人沉默中轉身離去。裙擺隨步伐輕輕晃動，在安靜的交誼廳裡，顯得格外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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