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歲月 - 第二十一章：逃亡之路

夜色依舊沉重，寒風從破舊的窗縫裡灌進來，透著刺骨的涼意。松青背著一個簡陋的布包，緊緊牽著母親的手，兩人站在門口，靜靜地望著這間住了多年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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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輕輕摸了摸門框，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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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她低聲說道，語氣裡帶著不容猶豫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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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點了點頭，強忍住心裡的恐懼，隨著母親踏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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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裡一片死寂，只有微弱的月光勉強照亮腳下的青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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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二人沿著狹窄的小路向後巷走去，每走一步，松青都感覺自己的心跳得更快。廣州的夜，從未如此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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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夾雜著憤怒的吶喊和腳步聲。母親猛地停下腳步，拉著松青閃身躲進一個陰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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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一群紅衛兵提著火把，押著幾個人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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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反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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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四舊，立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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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摀住嘴巴，雙眼瞪大，看著被押走的人影中，竟然有鄰居阿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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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的頭髮散亂，嘴角滲著血，卻依舊倔強地挺著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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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敢包庇反動分子？說！那家人去哪了？」一個紅衛兵厲聲喝道，手中的棍子狠狠抽在阿梅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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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踉蹌了一下，卻沒有開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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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群狗奴才，遲早會有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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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死！」紅衛兵怒吼，一腳將她踢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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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的手指緊緊掐著手心，他想衝出去，卻被母親死死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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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眼裡滿是淚水，卻依舊搖頭，低聲道：「不能動……她是為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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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死死地咬住嘴唇，眼淚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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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遠不會忘記，阿梅最後看向他們藏身角落的那一眼，帶著不捨，卻也透著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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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母親壓低聲音，拖著松青迅速從另一條小巷繞開，朝碼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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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衛兵的怒吼聲漸漸遠去，但那一幕，卻永遠烙印在松青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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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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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條巷弄，終於來到珠江邊的一座小碼頭。此時碼頭上黑壓壓一片，幾十個和他們一樣滿臉惶恐的難民正在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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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老舊的漁船停靠在江邊，船老大是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漢子，他低聲吆喝：「快，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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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拉著松青擠進人群，剛踏上甲板，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怒吼：「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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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猛地回頭，看到幾個紅衛兵正拿著手電筒朝這邊狂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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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偷渡！攔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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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開船！」船老大大吼一聲，迅速解開纜繩，發動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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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年輕的男子奮力將木槳往江心推，漁船晃動了一下，緩緩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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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讓他們跑了！」紅衛兵舉起槍，對著船隻開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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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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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擊中船邊的木板，濺起一片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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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嚇得縮成一團，緊緊抓住母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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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將他護在懷裡，眼中滿是淚光：「撐住……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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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呼嘯，船身在波浪中顛簸，岸上的紅衛兵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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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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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們的世界，只有無盡的黑暗與未知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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