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L】妖夢 - 逐漸遠離的我們01

拉比醒來的時候，正對上一道刺眼的陽光，令她下意識瞇了瞇眼。

「拉比！你醒了！」

「……我頭好痛。」

迎接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托克驚喜的呼喊，然而拉比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她想伸手遮陽，卻發現手腳沉重如鉛，頭部也一陣陣的鈍痛著。

「這是怎麼了？我記得我在送水的時候……」

「嗯，你突然昏倒了。」托克貼心地為她拉上窗簾，拉比總算得以打量周遭；潔白的牆面，乾淨的床鋪，以及房裡擺置著的銀色魔石燈座，怎麼看都不像海利許的條件能佈置出的房間。「奧莉薇小姐說你在接生的時候……因為發生了那個意外，所以不小心染疫了。」

拉比愣了一會兒，「那我現在是在……？」

「這裡是金戈國的塔利爾斯教會，昨天晚上剛到的。順帶一提，你已經昏迷兩天了。」

教會，除了是宗教組織以外，也兼具醫療機構的功能。並且以塔利爾斯教會為首，全世界各處都有與妖精獵人合作，提供免費醫療服務的教會。

金戈國就是塔利爾斯教會的根據地，也難怪獵人們會被轉移過來，畢竟這裡是最近的可供醫治的地方了。

「那任務最後怎麼樣了？」

「隊長和艾利歐克先生解決了……啊！」托克突然叫了起來，引得拉比又是一陣頭痛；「我得去通知隊長你醒了！等我一下——」

「不用那麼著急，而且不要大吼大叫。」

兩人一齊看向房門，只見奧莉薇擺著一貫的臭臉站在那。

托克立刻噤聲，奧莉薇便轉向拉比說道：「你算幸運的，昏了兩天就醒來。另一個不但沒醒，還發了高燒。」

拉比困惑，見托克露出沉重的表情，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另一個是……」

「是艾利歐克。」奧莉薇答道，眼神嚴肅。「他和你是差不多時間感染上的，但他硬撐著和懷德去執行任務，在已經染上病毒的情況下又將魔力量耗到極限，現在特別虛弱。」

拉比追問道：「他還好嗎？」

「反正現在不太好，那狀況只能說是吊著一口氣。」奧莉薇望著兩人，目光軟了下來，「別擔心，我們在塔利爾斯呢。這裡有個人可以治好所有人的。」

托克問：「能完全治好嗎？村民們也都過來了對吧，已經喪屍化的那些人也治得好嗎？」

「絕對治得好。」奧莉薇肯定道。「那位可是教皇親自授予封號的『白天使』喔。」

在拉比的房間所在的長廊盡頭，這座金戈國最大的修道院裡最隱密安靜的房間，一名身著潔白修女服的年輕女子推門而出，溫柔地闔上門。

一直等在門外的亞錫和露出明顯緊張神態的戴特里安立刻看向她，女子優雅地向他們頷首，「我大致看過情況了，方便問你們幾個問題嗎？」

亞錫說：「可以。」

「首先，這位艾利歐克．琵洛埃先生，在染上瘴氣的病毒之後，有從事任何和魔法相關的活動——對嗎？」

亞錫嚥了嚥唾沫，「是的。」

女子溫和的青色雙眼露出些許銳利的光。「具體是使用了多久魔法呢？」

「……我不是很確定，大概一個小時。」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耗乾所有魔力，難怪會這麼嚴重。」女子毫不掩飾指責的意味，她的話讓亞錫口乾舌燥，「病毒滲透進全身，我努力抑制住了，但不完全將病毒消除是不可能痊癒的。接下來我會開始製藥，只是這種妖力造成的病想要馬上找出藥方很難，就算醒來了也要好好休養一陣子。目前就以觀察為重吧。」

亞錫朝她頷首，低聲道：「謝謝你。」

女子微笑，「沒事，你朋友會好起來的。只是以後別讓他再這樣虐待自己了，身子不好就該多愛惜自己嘛。」

亞錫默然不語。

「就這樣，我先離開了。」

女子緩步離去，亞錫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才伸手搭上房門把，側頭看了一眼一直坐立難安的戴特里安。

「……你那什麼表情？」

「隊長才是，一副馬上就要殺人的臉！我這是害怕、害怕好嗎！？你剛才一直都是用這張臉面對『白天使』大人的喔！？沒問題嗎！？」

「你閉嘴吧。」

亞錫心情很差，而他不是慣於藏匿感情的人。

戴特里安憋了一肚子的話，被亞錫冷冷的一句話給拒絕；他忐忑地望著隊長推門進房，又忍不住打了個顫。

……他拚了命地趕去金戈國求援，正好在邊界市鎮遇到可以傳信給教會的人，又急急忙忙趕回海利許，就算他非常擅長抄捷徑，這段路程也花了他將近一天。

當他終於回到海利許時，已經是亞錫吩咐他的第二天凌晨。當時村莊裡的結界都已經消失了，戴特里安還以為自己回來得太晚，任務最終失敗，直到遇見在村莊廣場那個女性雕像下等著他的葛蕾絲。

少了一直坐在肩上的精靈，女人的身影在熹微晨光中有點單薄；但她依然用那雙狹長的眼睛上下打量戴特里安，最後涼涼拋出一句：「你回來了。」

戴特里安和她畢竟先前有過摩擦，立刻捕捉到她話中的諷刺，臉色有點難看：「怎樣，我確實做人很失敗，可是有必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嗎？」

「你有自覺就好。」葛蕾絲哼了一聲，「聽亞錫說他讓你去求援，我都忍不住想揍他了。沒想到你還挺爭氣的。」

「你——」

「你帶來的人呢？」

戴特里安將反駁的話吞回去，氣呼呼地說：「就在後面，我找了教會的人，他們帶了很多馬車所以走得比較慢。滿意了嗎？」

葛蕾絲又狐疑地看他一眼，戴特里安做好她要說什麼挖苦的話的準備，卻聽對方說了句：「你跟我過來吧。」

戴特里安一頭霧水，但葛蕾絲沒再說話，他也不再開口。兩人沿著村莊小路來到獵人作為據點的修道院，經過修道院大門時，戴特里安感覺到好多來自同僚的訝異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讓他久違地感受到羞愧的刺痛感。

在別人心中自己有多麼差勁，以往只不過是無視了而已，現在倒是非常直接地正視了這個事實。

葛蕾絲也無視了圍觀的眾人，逕直帶著他經過應該是修道院大廳的地方——但如今這裡人滿為患，裡面歪歪扭扭的放了好多張床舖，大部分的床上面還有藤蔓組成的類似繭或是蛹的物體，大概有一個成年人的大小。

戴特里安沒來得及細看，葛蕾絲又繼續往前走。

他跟了一陣子以後，才發現葛蕾絲帶著他越走越遠，已經來到修道院後面比較少人的地方了；他心裡突然一陣不安，開口說：「喂，你該不會是要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跟我翻舊帳吧？先說我那時確實很混蛋，給你的工作添了麻煩，但我好歹也是奔波了一整夜都沒睡，是不是該——」

「你也知道自己讓我工作很難辦？」葛蕾絲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冷冷道，「那你想必也知道，是誰為了填補你造成的醫療隊空缺加入醫療工作的吧？」

戴特里安愣了一下，「什麼……」

葛蕾絲沒回答，直瞪著他，伸手敲了敲身邊的房門。裡面傳來一聲低低的「請進」。

門被推開，戴特里安頓時僵在門口。

這是一個窄小的房間，光源僅有吊在天花板上的小油燈和一扇小圓窗。在離門最遠的角落堆著兩床被褥，其中一個隆起，那被褥旁邊坐著亞錫。

戴特里安還沒反應過來，葛蕾絲在他身後說道：「你完成任務回來，總該給你隊長報備一下吧？」

亞錫扯了扯嘴角，但眸中卻沒什麼情緒。「喔，回來了。有找到人吧？」

「有……」戴特里安沒來由地感到心慌，「隊長，那個是……」

亞錫的眼神瞬間黯了下去。

葛蕾絲輕嘆了一口氣，說出了戴特里安最不希望聽見的事。

「代替你加入醫療隊的艾利歐克，現在因為嚴重的症狀昏迷不醒。」

——戴特里安終於恍然大悟自己逃避掉的東西是什麼，以及有多少人因為他的逃避而陷入危險中。

以往逃就逃了，他根本不必去面對後果，因為總有人會為他收拾殘局，任務還算是有被完成，所以他頂多被扣薪水、或是罰一些日子的總部雜役。被扣除的薪水與一般的工作比仍能算是優渥，因此他從來沒在意過。

可是現在，他突然開始害怕。他不想要葛蕾絲這麼盯著自己，不想要亞錫這麼消沉，不想要艾利歐克這麼虛弱蒼白地被裹在被子裡，那都是對他所作所為的譴責。

讓戴特里安直面自己的行為帶來的傷害，比厲聲斥責或是當眾羞辱都還要殘忍。

他甚至對自己生出了一股怨恨，為什麼自己沒有染病呢，為什麼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毫髮無損呢。

亞錫之後一直很安靜，難得開口也表現出與以往很不一樣的暴躁和不耐，誰都知道他心情差到谷底。戴特里安基於深刻的罪惡感，在他們來到金戈國塔利爾斯教會以後，自告奮勇說要和亞錫一起等艾利歐克的檢查結束。

此刻他看著那扇被再次緊閉的房門，希望艾利歐克平安無事的心情僅次於亞錫。

房內，亞錫坐在床沿，側眸望向昏迷中的艾利歐克。該說是教會特別體貼嗎，他們甚至為兩人安排了雙人房，亞錫的床位就在艾利歐克旁邊，倒也方便他照看著他。

「……他們說，『白天使』會治好所有人，所以不用擔心。」亞錫喃喃道，「我是不知道她的本領有多高，但是教皇本人親自授封的，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才對。」

他頓了一頓，將臉埋進手心裡。

『以後別讓他再這樣虐待自己了。』

這番話像個錐子，刺得他胸口發疼。

要是在以往，他根本不必顧慮其他不可控的因素，也就不需要為什麼事物負起責任。這對他來說明明比較輕鬆。就連帶了托克和拉比之後，他也半強迫性地讓他們學著獨立，給自己減少了麻煩。

偏偏，在艾利歐克這裡，他無法再試圖擺脫責任了。

似乎錯過了時機，就沒辦法推卸了。

真不愧是總部給他上的「枷鎖」。而且還讓他心甘情願地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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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白袍的修女回到禮拜堂，看見已經有人在那恭候多時，輕輕一笑之後跨過門檻，向那人打了聲招呼。

「伊芙。」

「……嗯，耶露比。」

本來站在禮拜堂中央仰望著十字架的人影回過頭來，正是Ｘ分部團長伊芙。

「好難得看見你留下善後呢。」耶露比來到衣服身旁，溫和地笑道。

伊芙嘆道：「因為這次有人需要我盯著。那個喪氣樣，根本沒眼看。」

「我剛剛才遇到他呢，要不要給他準備安定精神的花草茶？」

「那倒不用……唉，算了，給他一杯吧。」

耶露比偏過頭，「是發生了什麼嗎？」

伊芙沉默了一陣，開口：「這次任務有很多值得煩惱的地方。但如果你是問在那人身上發生了什麼的話，大概是自尊受創了吧。」

「能說說任務內容嗎？我很想知道他身邊的孩子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伊芙轉身朝禮拜堂門口走去，耶露比緩步跟在她身邊；「我回去追蹤了魔法痕跡，他們逼得亞種的瘴氣將力量集中在一擊之中，再用了鏡面結界一舉反噬。不過在這之前，他們也消耗了大量的魔力，似乎是想建構結界將瘴氣包圍住。」

「了不起。」

「但也很亂來。」伊芙毫不留情地指責道，「我明白琵洛埃有半個巫族血統，魔力存量很大，可是也不能在海利許那種地方做這種消耗大量魔力的事；亞錫也是，瘴氣問題有那麼多解決方案，他偏偏要用最極端的。如果他一直學不會風險管理，我更無法放他自己獨立。」

耶露比問：「這就是你答應安排輔助魔法師在他身邊的理由？在明知道其他人的目的的情況下。」

伊芙不發一語。耶露比笑道：「你這不是還在擔心他嘛。」

「那傢伙又不是白痴，一定早就猜到了。」伊芙低聲咕噥。「本來想著，至少魔法師人選看上去是個挺安分的人，誰知道……」

反而還有點縱容他。

伊芙沒細想，就當是這個學生太難搞。

「……莉比人呢？」

耶露比：「你在逃避話題？」

「不明顯嗎？」

「莉比去執勤了，這時候離換班時間還早。最近她好像很忙，附近地區發生了不少需要她親自出馬的麻煩的樣子。」

伊芙蹙眉，「麻煩？」

「姑且用這個詞形容了。」

她點了點頭，若有所思，思考一陣之後才說：「等她回來，我們三個一起好好聊一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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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隔線】———

接下來要進入描寫比較細膩的篇章了，跟大家再打個招呼（揮手

上週沒更新到勾咩；；其實是星期一的時候突然發現筆電螢幕壞了，完全亮不起來，剛好又要忙學校考試就把更新暫停了

現在是用外接螢幕打字，之後筆電如果送修，可能會有一陣子不會更新，屆時會再跟各位寫假單，先說一聲抱歉……

（之後為了趕報告，一樣是佛系更新！感恩＜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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