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最疼我了,哪裡會惱我。」楊慈芸催促她趕緊去打下一球,「趕緊去吧,這一球再入洞,妳的珊瑚珠串可就入手了。」
溫儀雪手提著鷹嘴球棒急忙去場上去捶丸,楊慈芸望著她的身影噙著微笑。儀雪這人素來無心機,有啥便說啥,這也是她們能夠成為無話不談姊妹掏的主因之一。
但是剛剛陳妍那態度,反倒讓她有點不明白了。
想那陳妍一身華服加上特別打點的妝容,擺明是不會下場打馬球,那麼就是只想到場好好觀賽囉。楊慈芸轉頭望下自家帳篷裡,陳妍的纖纖柔夷正持著一把緞面鑲著黃蜜蠟又繡有蝴蝶雙飛的團扇,她正眼巴巴地望著場中。順著她的目光,發現場上正是楊佑旻與楊華蓉正與一隊人馬相互廝殺著。
望向場外,兩方彩旗各二,表示雙方各贏得兩籌,眼下誰方人馬先入一籌,變得奪得此次勝利,贏得彩頭。
楊佑旻將球擊得老高,楊華蓉急忙策馬追去,只見那人故意伸出球桿往楊華蓉的馬腿下擱去,企圖讓馬絆腿跌倒。
楊華蓉的馬驚得歪了方向,讓她急忙輕拉韁繩。
「蓉兒,小心。」楊慈芸驚得顧不上繼續玩捶丸,趕忙跑到場邊喊著:「蓉兒,別拉急了韁繩,會驚動馬匹。」
楊華蓉的馬被這一絆驚得放慢速度,跟著有點原地轉圈。
「駕駕駕。」楊華蓉眼看著自己速度慢下來,又氣又急直夾馬肚,催促牠配合自己上場。
因為場上只剩下楊佑旻一人孤軍奮戰,現下球又被對方控走,眼看就要輸了。
突然楊華蓉的馬高高舉起前腳,似乎是被她的催促弄急了,也急火攻心氣惱發火,只見那馬這麼一癲狂舉著前腿,預備要把她甩下馬。
「啊。」楊華蓉似乎沒料到馬兒被自己夾急了,會出這招,她只能緊緊拉著韁繩哀號著,「救命呀。」
楊佑旻轉頭一看,也顧不得去追對方搶回馬球,趕忙拉著韁繩把馬調了方向,直直往楊華蓉的方向奔去,要救下妹妹。
只見楊華蓉的馬像發瘋似地轉圈又往場外跑去,爾後馬兒又奮力一顛,只見楊華蓉被顛落掉下馬來。
楊華蓉以為自己死定了,卻立刻被人環抱入懷,跟著在那泥土地上滾了幾圈。
「蓉妹妹,沒事吧。」
楊華蓉睜開眼睛,抱著她的是溫瑞倫。
原來溫瑞倫與自家表妹靜安縣主文靜媛在一旁騎馬練習,聞得馬兒癲狂嘶鳴聲趕緊過來幫忙,幸好他當機立斷跳下馬,緊緊抱住了跌下馬的楊華蓉。
「瑞倫哥哥。」楊華蓉臉上有幾道泥土痕跡,還兼雜著點驚懼之色。
「有沒有哪裡傷著?」溫瑞倫急忙問道:「手腿都還聽使喚嗎?」跟著他起忙扶著她起身又急著說:「趕緊動動手腿,看有無傷著?」
楊華蓉站好後立刻看看自身,除了衣裳被泥土弄髒之外,幸好手腿無傷。
楊佑旻駕著馬到他們身旁後急忙下馬關懷說道:「蓉妹妹沒事吧。」
楊華蓉望著自家兄長,故作鎮定狀說道:「沒事沒事,哥哥趕緊地,我們還得去追回那球呢。」
此時響起一陣銅鑼聲,他們幾人轉頭一看,對方人馬已經先馳得點,奪下第三籌,彩旗穩穩放入他方的架上。
「不公平,剛剛是他故意伸出打球棍想要絆我的馬腿,讓我的馬驚了才會輸了這比賽。」楊華蓉生氣地喊著,「這是作弊呢,怎能算數。」
那方人馬得意洋洋,只見他們二人騎著馬到楊佑旻及楊華蓉面前,其中一人開口說道:「承讓了,這馬球場上對抗激烈,壯馬奔飛,難免會有所損傷,幸虧姑娘無事。」
楊華蓉氣極敗壞伸出手指著他們說道:「你們使壞心眼,出陰招故意來絆我的馬腿,才會驚得我的馬失常狂奔。」
「楊姑娘,這可不能胡亂指控。」他方另一位姑娘,她也開口辯解著:「這場上都有裁判為憑,如若有違規事宜,他們也會吹哨制止之。」
楊佑旻明白,這馬場之上雙方相互競爭,且速度之快,實難有真憑實據證明它們剛剛是否真出手驚擾了楊華蓉的馬匹。
於是乎他開口說道:「華蓉算了,下一場再努力便是。此次是我們技不如人,認輸就是。」
那隊人馬聽聞他們認輸,就開心的駕著馬離開,去前面領取彩頭。
楊慈芸也趕過來關心楊華蓉是否受傷,她走近後急忙問:「蓉兒,妳沒事吧。」
「芸姐姐。」楊華蓉滿腹委屈無處訴,見到她就哭了起來。
「怎麼了,哪裡摔疼了嗎?可有何處受傷了嗎?」楊慈芸趕緊抱住了她,「快告訴姊姊,有沒有哪裡疼?」
「芸姐姐,我是心疼。」楊華蓉指著前台上,那放著彩頭的地方說道:「我喜歡那方繡屏,明明剛剛那場我們能贏的,就是那對小人使陰招,驚擾了我的馬,然後我才會從馬上摔下來。」
溫瑞倫看著那繡屏一眼後說:「蓉妹妹,我瞅著那方繡屏也無驚奇之處,改日我去城裡繡坊購買一個贈與妳便是。」
「那不一樣,贏彩頭的得意之處便是那是贏來的,不是買來的。」楊華蓉心性頗高,自然對於物件是如何得來,十分在意。
楊慈芸安慰著她說道:「蓉妹妹,沒關係,今天還有好多次機會,下一場再努力便是。」
楊華蓉縱使心中有萬分不干,眼下這方繡屏也只能讓他人贏了去。於是她走了幾步後預備下去再預備參加比賽,此刻卻發現自個的腳踝有點疼痛。
她心想壞了,怕是剛剛摔下馬的時候拐了腳。
楊慈芸立刻覺察出她的異狀,她緊張地說道:「蓉兒,妳的腳受傷了。」
楊華蓉擔憂不能繼續上場比賽,那還怎麼繼續贏得彩頭。
偏偏此刻,前台上正在宣布下一場比賽的彩頭為何。
只見那人,拿出一個錦盒把裡頭的物件向眾人展示後,揚聲說道:「下場彩頭,縷空金絲纏翡翠玉赤紅寶項圈一對。」
在陽光下,那對項圈閃閃發光,看來這回伯爵府可是下重本了,拿出手的彩頭一樣比一樣精采且貴重。
這對項圈讓楊華蓉心頭癢癢,但是她的腳已經受傷,如何上場去贏下一場比賽呢?
眼下顧不得那麼多,只見她一跛一跛地走到馬邊,還想爬上去繼續拚搏。
楊慈芸急忙走過去阻止她,「蓉妹妹,妳的腳受傷了,這比賽就別繼續比了。」
「芸姐姐,我想要這個項圈,我一定得贏。」楊華蓉傷了腳踝,疼得無法使力上馬比賽,卻又好勝地說道:「我非得要去贏了這場比賽。」
楊佑旻也上前勸阻她。
「蓉妹妹,別比了,妳若真喜歡這項圈,哥哥改日去金玉坊讓人給妳打造個一模一樣便是。」
「不要不要,我就要自己贏回來。」楊華蓉生氣地說道:「買來的哪裡稀罕了,我偏要上場比賽,把這個項圈贏回來。」
「妳的腿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怎麼贏?」楊佑旻氣惱說道:「為了一個項圈值得嗎?妳現下已傷了腿,若是來日腿腳因此落下病根,值得嗎?」
楊華蓉滿心氣惱地滴下淚滴,難不成今年的馬球比賽就這麼結束了嗎?
「那我替妳去打。」楊慈芸不忍看小妹這般傷心,於是開口說道:「蓉兒,妳等等去帳篷裡歇息,這場我替妳上去打這場比賽便是。」
一旁楊佑旻立刻反對說道:「芸妹妹,妳馬術尚不熟稔,如此倉皇上場,要是不慎受傷,可如何是好?」
楊慈芸莞爾一笑後說:「莫不是哥哥擔憂我拖累你了?哥哥莫怕,我有信心。」
溫瑞倫有點驚訝望著楊慈芸,「芸妹妹,我聽說儀雪說過,妳不是很懼怕騎馬嗎?怎麼能打馬球?」
「你們真這麼瞧不起我?」楊慈芸接過楊華蓉手中的韁繩後說:「等等且瞧瞧我的馬上英姿。」
楊佑旻見狀也只能應允下來,心裡打定主意,等等得守護好楊慈芸。剛剛楊華蓉已受傷,這會兒可不能讓楊慈芸也受傷了。
而溫瑞倫則是為楊慈芸的十足勇氣充滿敬佩,素日在書院中見楊慈芸性子文靜並不好動,此番卻自動請纓上場打馬球,想是為了妹妹而鼓起勇氣上場。
於是,楊佑旻與楊慈芸兄妹檔,駕著馬去到台前應戰,而楊華蓉則在丫環的攙扶下回到帳篷裏面休息。而溫儀雪聽到風聲也趕到楊家帳篷裏面,關心好友的傷勢,順便跟著他們一同觀戰。
溫儀雪望著楊華蓉略為腫脹的腳踝,心疼地說道:「我說剛剛那人也太陰毒了吧,居然出手驚了妳的馬匹,害得讓妳摔下馬受傷。」
「幸好有瑞倫哥哥相救,不然我肯定會摔得更慘。」楊華蓉盯著溫儀雪瞧,跟著發現了她脖子上掛著一串珊瑚珠串。
「這珊瑚珠串,以往沒見妳戴過。」楊華蓉好奇問道:「這是打哪裡來的?」
溫儀雪得意洋洋說道:「剛剛玩捶丸比賽贏來的,這彩頭也是我娘親特意尋來的寶貝。」
這讓楊華蓉有點懊惱,剛剛那方繡屏明明垂手可得,可怎麼偏偏於關鍵時刻墜下馬來,她有點氣惱說道:「我也差點贏了那個繡屏,可惜就墜了馬,讓對方搶先奪下第三籌。」
「妳別心急,現在連芸姐姐都親自上場了,妳還怕那對項圈入不了手?」溫儀雪盯著前台那對閃著光芒的項圈,笑著說:「這對項圈還真好看,等等芸姐姐跟旻哥哥打贏了回來以後,妳們姊妹倆一人一個,下次燈會時再一起掛出來亮相,一定好看。」
楊華蓉望向前台,當真如同溫儀雪所說,這對縷空金絲纏翡翠玉赤紅寶項圈真是貴重大氣,如若真能贏回來,佩掛在他們姊妹身上,必定豔冠群芳。
而場邊擊鼓壯大聲勢,場中對抗激烈,只見雙方馭馬奔飛,相互鞠球電馳。
楊慈芸雖說馬術稍微熟稔而已,卻有一股極為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她,必須贏得此戰。只見她身手矯健,在場中策馬馳騁,須臾之間她便揮動球桿把球準確傳給楊佑旻。
只見楊佑旻與她極有默契,一來一回之間,他們已經取得二籌,領先對方的一籌。也就是說只要再入一球,楊家兄妹就贏得此次比賽。
楊家帳篷裡,楊華蓉見哥哥擊入這一球,馬上興奮地起身鼓掌叫好。一掃之前被奸人所害的陰霾,她拉著溫儀雪的手說道:「太好了,哥哥跟芸姐姐再擊入一球,我們可就得勝了。」
溫儀雪也接受到即將勝利的氣息,精神也隨之振奮起來。
只見她二人站立著,哪眼神隨著場上飛奔的馬匹來來回回,手上的絲帕被攪得就快皺成一團。
而一旁的陳妍也覺得很緊張,她望著楊佑旻的身影,心裡面不斷翻騰,就怕有個什麼閃失。
陳紹庭也感受到馬球比賽的刺激與激烈,他轉頭對楊敬夫妻說道:「馬球競賽竟這麼激烈,也難怪你們這麼投入。」
「這古人有云,打球駿馬千金買,切玉名刀萬里來。」楊敬笑而捻鬍說道:「臨安人大多癡迷於馬球運動。」
「我看你們楊府二位千金也是巾幗不讓鬚眉,這馬球都打得極好。」陳紹庭笑著說:「徽宗皇帝曾經說過,控馬攀鞍事打球,花袍束帶競風流;盈盈巧學男兒拜,唯喜長贏第一籌。」
「不過是小女子不認輸爾爾。」楊敬謙遜說道:「素日裡,他們便跟著上馬場習馬術,這蓉兒就是不服輸,才央求她姐姐替她上場贏這彩頭。」
「佩服,佩服。」陳紹庭端起茶碗,掀開茶蓋輕輕吹去茶沫,跟著說:「看來這次的彩頭,非你們楊家莫屬了。」
「還未到手,尚不言勝。」楊敬發現場上似乎有異趕緊對陳紹庭說,「唉呀,快看,芸兒搶到球了。」
只見場上,楊慈芸搶得馬球,只見她靈巧控著球體,跟著直接往球門策馬奔馳前進,她的後方則是對方兩人急切地鞭馬直追。
楊佑旻急忙策馬在後,想要保護她,卻被對方其中一人擋著去路,不得向前。
楊慈芸見球門距離尚遠,但以後有追兵,於是大揮球桿奮力一擊,只求馬球直接入洞。
只見那馬球飛揚而起,順著風直直往球門而入。
場邊響起一陣鑼聲,那人揚聲喊著:「球進,楊家兄妹贏得第三籌,楊府勝。」
此聲一下,楊家帳篷內歡聲雷動,尤其是楊華蓉得意洋洋,終於今天贏了首場。
場上,楊慈芸也開心地高舉馬球桿,迎接首勝。這可是她第一次下場打馬球,沒料到居然就讓她贏了。
「芸妹妹,真是厲害,剛剛那球擊得沒有猶豫,極好。」楊佑旻策馬到她身側,讚譽著:「為兄真是太小瞧妳了。」
「旻哥哥謬讚,是你打得好,我不過皮毛爾爾。」楊慈芸笑著說:「難怪當日花蕊夫人有一首宮詞說道:自教宮娥學打毬,玉鞍初跨柳腰柔。這打馬球實在太有趣。」
楊佑旻對她說,「走吧,我們去領彩頭,讓華蓉也一道樂一樂。」
楊慈芸點點頭,笑吟吟地馭著馬跟著他一同去到前台領獎。
只見兄妹二人領到彩頭,一人拿著一個錦盒回到楊府帳篷裏面。
楊慈芸直接把錦盒交給楊華蓉,「蓉妹妹,我把妳心心念念的彩頭贏回來了。」
楊華蓉接過錦盒後,趕緊打開欣賞著項圈,「芸姐姐,這項圈好好看喔,謝謝姐姐。」
然後她又把錦盒打開給身邊的溫儀雪看,「儀雪,妳看,這個赤紅寶項圈可比我家中那個白玉項圈好看許多,伯爵夫人預備的彩頭可真是豐厚呀。」
「伯爵大娘子廣發帖子邀約臨安城中官宦商賈前來參賽,自然不能小氣。」楊敬笑著說:「目前每件彩頭都豐厚至極。」
楊華蓉又把項圈拿給母親看,「娘親,妳看,這項圈好看嗎?」
「自然好看,這可是妳芸姐姐為妳贏回來的,可得好生收著。」柳眉娘抬頭望著楊佑旻,這項圈有一對,不知道兒子手上這個項圈他預備送給何人。
此時,一旁的陳妍突然對著楊佑旻開口問道:「佑旻哥哥,我能與你討要一個人情嗎?」
楊佑旻望著陳妍,有點不懂。
「我很喜歡這個項圈,你可否贈與予我?」陳妍厚著臉皮地直接開了口,只見她又開口說道:「就當成是你我初次相見之禮,哥哥以為如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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