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之章 - 第二章放棄的決心

「欸？」克魯特尼感受到衣角傳來的拉扯，低頭一看，竟看見一個僅到他腰際的小孩子站在身旁，雙手握住他大衣的一角上下扯動。

「大哥哥，快點陪我玩啦！」艾瑪指著不遠處的木樓梯催促。

「好好好……我們先到房間內玩？好嗎？」他在修女的眼神暗示下帶女孩走上教堂二樓，跟一樓肅穆的環境不同，二樓則是跟普通家庭差不多的設置。

在大廳中間放了一張圓木桌，下面墊著殘舊的酒紅色地毯，一個等身熊娃娃趴在木桌上，猶如等待兩人歸家的家人。

「大哥哥，你昨天跟我說冒險者的職責是討伐魔物，那為什麼要討伐他們呢？」艾瑪一手抱著熊娃娃，一手將一本故事書遞給克魯特尼。

「好像是以前人類觸怒了掌管元素的精靈們，所以部分精靈不願幫助人類，反而寄宿於動物身上，一直危害著人類。」克魯特尼托著頭，嘗試回憶幼年聽過的故事。

「精靈？你說那些掌管術式的精靈們嗎？」艾瑪驚呼：「那豈不是很糟糕嗎？」

「對啊，所以冒險者職責，便是在魔物入侵到城鎮前先行將他們滅殺。」他沒有否認艾瑪的推斷。

「精靈不是人類的朋友嗎？為什麼會決定成為我們的敵人呢？」

「這個問題對你來說有點複雜……」克魯特尼低頭沉思，不知如何將此事用五歲小孩都能明白的表達方式解釋，畢竟當中涉及的問題太多，對於艾瑪來說或許會很難搞懂。

「艾瑪是聰明的小孩，才不會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無法理解！」艾瑪嘟著嘴抱怨。

「大概就是人類嘗試不依賴精靈的力量，打算自行拆解魔法的原理吧。」他絞盡腦汁，終於想到該如何解答艾瑪的疑問。

「我明白了！是精靈覺得自己被拋棄，才產生對世界復仇的想法吧。」

「也不完全對。」克魯特尼搖頭，「精靈會憤怒是人類不自量力，妄圖跳出整個世界立下的規則，才會剝奪人類使用部分咒語的權力。」

「喔……」艾瑪似懂非懂地點頭。

「而且，當時負責研發人類專用魔法的大魔法師跟其後代，也無法跟任何精靈產生共鳴，一輩子都無法學習魔法唷。」

說到這裡，克魯特尼不由自主地神色黯淡下來。

「這個懲罰也太嚴重了吧！」艾瑪嚇得抱緊懷裡的熊娃娃。

「對唷。」克魯特尼趕緊擠出笑容，伸出雙手，五指微微向下彎，假裝野獸的爪子嚇唬她，「晚上還會被精靈附身的魔物獵殺，連完整的屍體都沒能留下呢！」

「好恐怖！」艾瑪將頭埋在熊娃娃裡。

隨著踩上樓梯的聲音越來越大，修女的身影也逐漸出現在兩人眼前。她端著散發誘人香氣的金屬鍋放在桌上，讓艾瑪不由自主地湊上前，嗅著讓她食指大動的氣味。

「好啦好啦，別這樣欺負小孩子。」修女掀開鍋蓋，讓鍋裡的燉菜徹底展示在兩人眼前。

鍋裡是被奶油包覆著的塊狀蔬菜，紅蘿蔔還切成花朵的形狀，看起來色彩繽紛，而表面灑上綠色的蔥碎，作料理的點綴。

「修女，這些奶油是……」克魯特尼錯愕看著燉菜。

一直以來，王國都遭受魔物的襲擊，而歷年來國王都會限制國內農場的數目，避免釀成災禍。畢竟誰也不能打包票，那些飼養在農場的動物不會變成魔物。

正因如此，肉類在王國……不，應該是全世界都是十分昂貴的資源，想當然奶製品跟雞蛋也同樣如此。

所以，他害怕修女為了讓他提起精神，而破費煮這道他最愛的菜。更何況，教堂已經陷入財政赤字，他才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修女跟艾瑪過上更貧苦的生活

「沒什麼，只是一個受我幫助的信徒，給了我一點他吃不完的食物，而裡面剛好有新鮮蔬菜跟奶油而已。」修女微笑著解答。

聞言，克魯特尼先是一怔，內心暗自慶幸眼前這鍋燉菜，並非修女為了安慰他，特意購買昂貴的奶製品製造而成的。

「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在他低落時，艾瑪則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旁的湯匙，試圖將眼前美味的料理送進嘴裡，卻被修女打斷。

「我們在吃飯前，要先感謝蓋亞賜予我們美味的食物。」修女輕拍艾瑪的手，制止她將湯匙插進燉菜內。

「好吧……」艾瑪有些失落，但還是跟著修女做出雙手合十的動作。

克魯特尼笑了笑，也跟著修女一起閉眼祈禱。

「感謝上天賜予我們糧食，讓我們能繼續幸福的生活。」

簡短的禱文結束後，修女便將兩個較小的陶瓷碗分給艾瑪跟克魯特尼，接著拿出大勺子為他們盛菜。艾瑪看見碗中如小山般高的燉菜，開心得直笑著。

「修女，你不用吃多點嗎？」克魯特尼看著鍋內剩餘的份量，擔心地問修女。

「不用。」修女笑著拒絕：「你們還年輕，要趁能長肉時吃多點。」

「但……」他剛開口，修女便微笑著拒絕。

「我吃這麼多便足夠了。」

克魯特尼見狀，也只能放棄說服修女，在她的注視下默默吃光燉菜。

晚餐過後，克魯特尼便回到他的房間內，拿出手帕擦拭著戰鬥用的木杖。

木杖主體以教堂附近的白樺樹樹枝打磨而成，是修女在他成年時給予的生日禮物，能幫助他在戰鬥過程中跟精靈們溝通，使出恢復魔法治療隊友。

他一邊清潔木杖，一邊垂頭嘆息。

克魯特尼從出生那天起，就很清楚他並不受精靈們的歡迎，即便是刻苦學習，也無法抹平天賦上的差距。

無論他如何呼喚精靈們，它們總是無視他的訴求。

「或許，我該放棄了。」克魯特尼將木杖藏在床底，象徵著自己的冒險者生涯正式結束。

他下定決心，要在明天取消掉自己的冒險者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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