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夢，請君來！ - 第三段：只聞其聲不見人，必有邪穢害汝身01

　　『經紀公司證實，何獄七天前就開始出現嗜睡症狀，前天晚上拍攝途中忽然昏迷不醒，目前已住院觀察。經紀人SARA在採訪中強調，初步檢查並非疾病造成，應該只是過勞造成的昏睡，請粉絲不用擔心……』

　　陳老師抓著手機，緊盯著新聞畫面，好像這樣就能看出何獄到底怎麼回事似的。

　　「你知道何獄吧？」

　　嚴崑把我拉到一邊說悄悄話，我點頭，這個當紅偶像曾是陳老師的搭檔，我看過一點他們演出的錄影。陳老師從不主動提起何獄，我也不曉得他們到底怎麼拆夥的，由於我沒追星，對何獄可說是相當陌生。

　　「陳哥的反應跟我想得不一樣。」嚴崑望著拼命滑新聞的陳老師。

　　「怎麼說？」

　　「我以為他會幸災樂禍，或者根本沒興趣。」

　　「他們是多大仇啊！」

　　我心說嚴崑也把陳老師想得太壞了，可的確，比起看他正經嚴肅地搜刮資訊，我更容易想像他大笑三聲說「你小子也有今天」的嘴臉。

　　「有沒有仇我不知道，我也是聽其他演員說的。」

　　嚴崑露出有點陰險的微笑，我意識到他準備講八卦，心中的天使跟惡魔開始辯論，要說不想聽是騙人的。

　　「何獄私底下很亂來，常常都是陳哥給他收爛攤子。」

　　「怎麼個亂來法？」我忍不住問。

　　「聽說他爆打過來採訪的記者，陳哥塞了不少錢才把事情壓下來，不然都還沒紅就黑掉還得了？他好像也有嗑藥，神智不清地上台演出，還把粉絲罵哭了。」

　　「這、這也太扯了吧……」

　　「不只這樣，」嚴崑越說越興奮：「私生活好像也滿糟的，常常蹺班跑去泡酒店，喝醉還會脫光衣服到處跑，都是陳哥去拖他回來的。」

　　我皺眉：「如果是真的，那拆夥也不奇怪。」

　　「對吧！都不曉得那種人怎麼還有辦法當偶像，一定是有後台啦。如果被他的粉絲知道一定很精采，他搞不好還有案底，我看他不是什麼過勞，搞不好是被人下毒……」

　　「且說──」

　　陳老師忽然開口，把我倆都嚇一跳，嚴崑僵硬地回過頭，只見陳老師滑著手機，眼睛都沒抬起來，緩緩唸道：「話到舌尖留半句，道人長短自損德，須信禍胎生利口，莫將譏思逞懸河──」

　　嚴崑立馬閉嘴，深深一鞠躬，逃離現場。

　　我也嚇得跟著鞠躬，陳老師搖搖手：「不用不用，本來也跟您沒關係！真是的，我早說過別聽那些個閒篇兒，那丫就是不受教……都賴我，平時胡說八道慣了，想說兩句正經的都沒人要信，嗐！」

　　「嗯、嗯，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不確定該說什麼，嚴崑或何獄我都不熟，總之先道歉就對了。陳老師沒看我，用兩手撐著臉頰，仰望天花板發呆，似乎很無奈。不到一天的時間，我看見了許多他以往從未有過的表情，也想起第一次看他跟何獄搭檔時的影片時，不自覺浮現的感觸──這麼好的兩人，怎麼就拆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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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完紙人後又過了幾天，我接到陳老師的來電。

　　『劉小白，今兒有空不？』

　　他語氣很輕快，我直覺有蹊蹺：「你遇到了什麼好事嗎？」

　　『那可不！三天沒睡了，走路跟踩筋斗雲似的，真有意思嘿嘿嘿嘿……』

　　我直接跳起來：「怎麼搞的！你現在在哪裡？」

　　只聽電話那頭一陣窸窸窣窣，陳老師「唉唷」了一聲，然後是陌生男子的聲音：『是劉先生嗎？你跟……那個自稱陳若空的人什麼關係？』

　　「是！陳若空是我學長！」

　　『我姓甄，這裡是樹環派出所，可能要麻煩你過來一趟。』

　　「蛤？」

　　陳老師與派出所，做夢都想不到的組合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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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風風火火衝進這間位在半山腰的偏遠派出所時，陳老師正踩在沙發上跟年輕警察們講故事。

　　「話音剛落，只聽『哐噹』一聲，五個黑衣人扛著機關槍破窗而入，『噠噠噠噠噠』一通掃射！頓時現場血肉橫飛、磚瓦俱碎，宛如飛花漫天、繁星點點，大俠劉白暗叫不妙，當即扯開褲襠，從裡頭掏出刀槍劍戟，斧鉞鈎叉，鎲鐮槊棒，鞭鐧錘撾，拐子流星，這裡邊長的短的硬的軟的單的雙的方的圓的帶尖兒的帶刺兒的──」

　　「我褲襠多大啊！拿我當主角就算了，我能不能從正常一點的地方掏武器啊！」

　　我吐槽完才驚覺不妙，這下可好，一群警察對著我鼓掌，全派出所都知道我是拿褲襠裝十八般兵器的神人了。

　　「唉唷喂，這不是咱們大俠劉小白嘛！」

　　陳老師從沙發上跳下來，搖搖晃晃撲向我，倒在我懷裡又昏死過去。

　　一名梳著小油頭的警察走過來：「他一直貼著牆壁走路，我們同仁剛好路過，就把他帶來了。」

　　我聽出他就是剛才打電話給我的人，但這句話有點詭異。

　　「什麼叫貼著牆壁走路？」

　　「你玩過遊戲嗎？就是角色已經走到牆壁前面，還一直按著W那種，頂著牆壁走路的感覺。」

　　「光想就覺得可疑到不行，如果真的在遊戲中那一定是人機帳號……」

　　「本來以為他是精神疾病發作，後來發現好像是在夢遊。當時他手機沒電、錢包裡面只有三十塊，所以同仁就讓他在這裡休息。他醒來後我們想送他下山，不過他堅持要等你來接。」

　　「為什麼？」

　　警察聳肩：「說是不想欠警察人情。」

　　原來如此，很像陳老師會說的話。印象中他不是很喜歡警察，我尋思他或許曾受過什麼刺激，不過他沒說，我也不會白目到去問。

　　我費了好大一番勁才把陳老師搖醒，明明剛才還說故事說得口沫橫飛，竟然睡得這麼死。隻身跑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山裡，連錢都忘了帶，三天沒睡屬實不假。

　　跟警察恭恭敬敬道過別，陳老師坐上我的摩托車，我以為他要回家，沒想到他卻說：「帶我去枉然閣，我有事兒找閣主商量。」

　　「什麼？」

　　「不然您當我是閒的，跑這兒溜彎兒來了？」陳老師癟嘴：「我搭計程車到半路，也不知道地兒，再一看忘帶錢了，我說留電話賒帳行不？那司機大哥『嘩喳』把我給攆下來了。我就這麼一路走呀走著，一回神，嘿！這派出所的沙發睡著還挺舒服，回頭我去買一個！」

　　我一聽這病得不輕：「你是想找閣主討論失眠的事嗎？」

　　陳老師敲敲我戴著安全帽的頭：「說這麼多幹嘛，上路吧您內！」

　　於是，我懷著滿腹疑惑，載著陳老師朝枉然閣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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