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曹地府的孟婆爺 - 第十七章龍鬚糖

兩人來到了鬼聲鼎沸的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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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智多星贈送的那套白衣固然好看，但若穿在地府又實在是太過招搖、過於顯擺了，因此孟婆在出門又前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這才跟引渡人出了孟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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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市集貌似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會有攤位擺攤，所以十分熱鬧。孟婆左看看，又右看看，什麼五花八門、奇形怪狀的東西都有，就好像是只有想不到的，沒有這個市集沒賣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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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猜測引渡人應該是有什麼想要買的東西，需要一個人來幫忙提貨，才叫上了自己。可是兩人走了半圈，引渡人居然沒有停留在任何一個攤販，只是悠哉悠哉地走著，像在閒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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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想買的東西位在市集盡頭吧。孟婆也沒多想，只覺難得來了，看看也好，便也跟著悠哉悠哉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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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突然在一個書攤前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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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他停下，引渡人也退了回來，帶笑問道：「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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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有食譜。」孟婆奇道，拿起了那本破破爛爛的二手書，翻閱了起來，問道：「鬼也要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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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答道：「生前習慣驅使罷了。偶爾也是會想念陽間的家鄉菜，既然地獄沒有，那就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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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如此。」孟婆點頭，難怪手裡這本裡頭寫的食物都是人間有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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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翻著翻著，在某一頁頓了下來，而後又繼續翻閱。最後闔起書，歸回原位，準備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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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自己也沒錢，買什麼，看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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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步，卻發覺引渡人居然沒有跟上。孟婆很是納悶，疑惑地回頭看去，才發現對方居然還留在方才的書攤上，與老闆交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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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只好又折了回去，歪頭問道：「你有看中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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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卻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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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一疊泛黃的二手書籍都被塞進了孟婆懷裡，孟婆沒來得及反應，雙手一接就下意識地忙抱去了。低頭一看，才發現最上面那本正是被他翻閱過的食譜，不禁「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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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道：「你剛剛在看的是那本吧？差不多的我也一起帶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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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茫然抬首，卻依舊只能見得引渡人下半部的面容，看不得對方的神色令他更一頭霧水，受寵若驚，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嗑嗑巴巴，最終只得道：「不，那個，我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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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聳肩，無所謂道：「我的錢平時沒地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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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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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是這樣說的！」孟婆瘋狂搖頭，連忙就要把懷中的書交還給引渡人；怎料對方居然將雙手背過身後，不收就是不收，急得孟婆直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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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老闆見他們竟起了這般爭執，趕忙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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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貨物一但售出，概不退回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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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言，孟婆一時之間無言以對，登時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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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勸架勸得妙。引渡人又是盈盈一笑，道：「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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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上說著讓孟婆收下，但雙手卻在這時騰了出來，接過了孟婆本意是要退還給他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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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拿著的確不方便，我可以先幫你收著。」引渡人如此說道，又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一疊食譜憑空消失，留在手心上的只剩一個小小的、輕巧的乾坤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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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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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接續著瞎閒逛，孟婆一路上都在覺得難以置信，想要抓著頭髮尖叫出聲。來市集的本意難道不是自己要答謝，幫引渡人忙的嗎？怎麼現下反倒收了人家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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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紙紮娃娃不懂人情世故？還是他自己對「幫忙」一詞有所誤解了？孟婆摳著腦袋瓜，感到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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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換引渡人停了下來，孟婆沒注意，走在後面直接撞上了他結實的後背，嗷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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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抬頭問道：「你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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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道：「龍鬚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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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順著他意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前頭果然有個賣龍鬚糖的攤販，於是又問：「你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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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輕輕點頭。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紙紮娃娃，居然會對糖食有興趣，孟婆忍俊不禁，道：「想吃就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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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卻要求道：「你買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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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孟婆指著自己確認，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之後，皺起了臉，為難道：「那個，不是我不願意啊，你先前幫了我，我當然是很樂意給你買。只是……我是真的沒有錢啊，不是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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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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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道：「既然如此，你還是先自己買吧……下次我有了錢，我再請你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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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卻道：「我給你錢，你買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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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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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掏出了沉甸甸的錢袋，塞給了孟婆。見接過錢袋的孟婆一臉茫然，於是又道：「很久以前你給我買過那種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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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眨著眼睛，想來引渡人所說的「很久以前」，必是被自己丟失了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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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問道：「你很懷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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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問完，孟婆下秒就反應到了自己的問句不妥。那豈不是在問對方是不是很懷念那所謂的「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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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點的孟婆捂住了臉，又想挖洞把自己埋了。那邊卻傳來引渡人低低聲音的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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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那很小聲但又好像很珍重的「嗯」，孟婆緩緩地抬起了臉，依舊是看不得引渡人連帽下的容顏，不知道對方是現在什麼樣的表情，讓孟婆有了一種「該不會是幻聽吧？」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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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重覆說了一次，語氣堅定：「嗯，我很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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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孟婆還是拿著引渡人的錢，給這比自己高大的紙紮娃娃買了一盒龍鬚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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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想要的糖食，引渡人淺淺笑了。千絲萬縷的糖絲集結成一顆顆白色小糖，他含笑吃下，孟婆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是個小孩，也笑問道：「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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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沒有正面回答，卻是道：「跟以前吃過的味道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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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疑惑：「怎麼個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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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一個看看。」引渡人從盒內取了一個，嘴巴做著「啊——」的動作，孟婆下意識跟著「啊——」了起來，就被引渡人餵進了一顆，因此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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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鬚糖在嘴裡化開，漫著花生的香氣，甜而不膩。孟婆邊嚼邊道：「不是，就算你給我吃，我還是不知道啊。我可是失憶過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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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卻問道：「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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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據實以告：「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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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吃一個，啊——」引渡人又從盒內取了一個，又想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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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哭笑不得，什麼啊這是。伸手接過了引渡人的好意，自己給自己投餵了。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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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龍鬚糖，也差不多算是逛完了市集。孟婆低頭，看著自己兩手空空，這跟原先設想的情況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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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問道：「引渡人，你真的沒有要買什麼東西嗎？我可以幫忙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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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然這麼說，但孟婆多少有點心虛。引渡人有他收納東西的法術，像那堆給孟婆買的食譜就是，哪裡還需要他來幫忙提東西？不過他也確實不知道失憶過的自己還能做什麼事，只好先姑且說個體力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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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搖頭，道：「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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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忍不住道：「那我來是幹嘛的……我不是來幫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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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停下了腳步，孟婆也跟著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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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道：「『陪我到地府市集逛逛吧。』我記得我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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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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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仔細回想，確是如此，又一掌拍上了額頭。或許是自己的表達能力有問題，讓引渡人誤會了什麼，他只好解釋道：「不，我本意是想要答謝你的，像現在這樣根本說不上是什麼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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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可能懂了什麼，於是他道：「那下次再來陪我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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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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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對！完全不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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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還想再說什麼，得讓引渡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才行。在開口之前，引渡人卻突然看了某個方向，小聲地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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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不明所以。引渡人又將頭轉了回來，泰然自若，好像剛剛發出嘖聲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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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公事要辦，我得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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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的職責是引導迷失方向的幽魂之人，孟婆聯想起了赤契的亡魂士兵，想必那數量之多，忙道：「啊，那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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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引渡人頷首，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還是跟之前一樣，不要向任何人說你遇到了我，也不要提起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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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裝著食譜的乾坤袋遞給了孟婆，就朝另個方向走去，消失在群鬼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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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先是一臉茫然，然後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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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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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神仙，這短短幾天已經經歷了太多大風大浪，他習慣了，或者說逐漸麻木了。看開了的孟婆走向西邊，也準備按著原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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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走來黃泉路，就被奈何橋頭的眼尖的八爺發現，指著孟婆像是很生氣地在嚷嚷著什麼，距離太遠了，聽不清。見孟婆沒有反應，范無咎無能狂怒，只好突破群鬼衝下奈何橋，再抓著孟婆拖到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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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穿過群鬼，被拉到橋頭，正不明所以著，又聽范無咎很生氣的聲音吼道：「這些鬼趕著投胎，要忙不過來了！快來幫忙發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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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疑惑：「趕著投胎？」不是說地府的鬼都不願投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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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在奈何橋上排隊的都是高大威武的男性，俱是神色空洞，身穿盔甲，卻各有不同的傷，有的斷臂，有的殘腿，血淋淋地一片，令孟婆下意識地反胃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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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死鬼得馬上去投胎才行！再拖就麻煩了！」范無咎的解釋依舊沒頭沒尾，他丟了一杓子給孟婆，是裝湯用的；而面前有兩大鍋黑色的孟婆湯，一鍋草湯，一鍋花湯，是他之前熬的，除此之外還有些備著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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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壓著胸，忍住噁心，接過了杓，問道：「會有什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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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咎一邊給茫然的鬼塞湯，一邊把茫然的鬼推上望鄉台逼祂喝湯，一邊回答道：「再拖又會生了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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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猜這些應該是赤契戰死的士兵，天帝說過怨氣很重；但眼前的鬼魂們卻是雙眼無神，一臉茫然，簡直就像是在仙京見過的紙紮娃娃似的。與其說是怨魂，說是空殼或許更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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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孟婆問道：「難道說他們已經被渡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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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咎頷首，道：「是啊，才剛從冥王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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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錯，孟婆一邊盛湯一邊心想著。這些戰士亡魂被渡化後會進入一個恍惚、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混沌狀態；若放置久了，祂們會漸漸想起自己是誰、為何而死，令怨氣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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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那樣的狀況，只能趕緊地給祂們喝下孟婆湯，才會說是趕著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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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范無咎十分暴躁，生氣道：「啊——煩死了！又是要去抓這些死鬼的，回來又要趕著給祂們喝湯，還這麼多隻！也不知道有沒有漏抓，漏抓了回頭還要再來一遍！到底要不要讓人消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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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咎雖然很不會解釋情況，但講起自己的不滿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絲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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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有點慚愧，看來戰爭過後的黑白無常十分忙碌，又是抓鬼，又是餵湯的。而身為孟婆的自己呢？先是跟冥王去仙京玩，再跟引渡人去市集逛，好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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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萬分的孟婆小心翼翼問道：「那個……怎麼沒看見七爺，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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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忙到累倒了吧。雖然不知道鬼差會不會累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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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咎答道：「必安哥哥現在在冥王殿，幫忙鎮壓那些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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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兵分兩路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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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冥王也是一從仙京回來，就趕往了冥王殿，著手渡化這些亡魂。思及此，孟婆感覺更加愧疚，裝湯的手更勤，遞湯的手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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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排的隊伍越來越短，孟婆心底歡喜，看來很快就可以結束了，就可以趕緊放怒氣沖沖的八爺去找他義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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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笑著給眼前高大的赤契士兵遞了花湯，下個走來的鬼卻是身量比孟婆還要矮小的，身穿囚服，脖頸處有道傷痕，披散的黑髮中明顯混雜著縷縷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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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臉，空虛的雙瞳十分混濁，就好像看不清任何事物，而其中有一隻是金色的，竟是異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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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咎嚇了一跳，驚呼：「怎的還有個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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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感應到了什麼，心裡也是一驚，想起了那枚遺落在赤契軍營的白玉手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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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豈止是個女的，還是那個給他傳音過的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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