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同分異構 - 07.所有巧合純屬宇宙電波

人類是將「恆常」視為當然的奇怪生物。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lqIrCKvF

日昇月落，人依循慣有的規律持續前行，途中很少想起自己對世界來說也是渺小的存在，隨時可能因不知從何而降的意外而失去某些東西。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QeOdk5vJ

為了好好生活，人不得不選擇性忽略許多微小機率，卻又會在看到「恭喜您成為千萬分之一的中獎客戶」時，輕易地把平時視為無物的可能性當了真。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6FuMIYB3e

追求不變化的倉鼠輪，卻仍然渴望奇蹟照亮筆直無趣的前途。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braOIVkX

如此矛盾。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yIVJwEE1

左嚮昭已經重讀同一頁將近十次了，還是什麼都沒看進去。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hgpHl7in

昨晚他與商默交換了其他社交軟體的帳號後便閒聊至深夜，連通話什麼時候切斷的都不確定，早上醒來就見聊天室裡時長驚人的通話紀錄下，還掛著一串意味不明的亂碼。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d2K6MvES

「約克夏」。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e4u5yW4D

「ㄑ圈ㄥㄥㄥ」。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3EbZz4YYz

然後是九點半左右，終於出現了可解讀的人話。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zDLb6gup

「幹我他媽按到」。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yGNni87X

底下跟著一個生氣的黑眼圈橘子貼圖，左嚮昭看著那顆橘子笑了很久，也送出條回覆。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VePJ581d

「約克夏」。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6xJSwJHS

過沒幾秒，商默傳來一個帶有威脅意味的微笑。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GiJMSRC9

左嚮昭闔上書，決定外出散步，讓太陽曬曬自己紛亂不休的思緒。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3omekgiyX

他去了附近的森林公園，綠蔭之下的微風帶有涼意，左嚮昭走了片刻，感覺今天路上兩兩成雙的人特別多。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m0pWTfll

是錯覺，或者是他因為某些理由而特別注意到了平時不感興趣的東西。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yrxbsJl4v

左嚮昭欲蓋彌彰地數起路上的樹，明明不會有人知道他的思緒，他卻有種宛如司馬昭之心的無謂煩憂，總覺得路過的人都會發現他今天不太對勁。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lCqeJjvO

幸好今天是「荒謬」休店的日子。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F1SKCrL5

走到森林公園的另一側，一陣熱烈的鼓掌伴隨歡呼順風飄來，只見中央的草坪布置著如同拍連續劇般的陣仗，引來不少人駐足圍觀，包括左嚮昭。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j1BPmqR7

他稍微湊近了些，看清原來是有對新人在拍婚紗，現場至少安排了五個攝影師，還有一個專門錄影的。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VIKK0IuL

女方盛裝打扮，卻不好意思地仰著頭搧眼淚，左嚮昭在原地觀察片刻，很快從其他路人的討論中得知女方其實是剛剛才被求婚，她原以為今日是和好友一起來拍閨蜜婚紗，沒想到穿上禮服、擺好姿勢，攝影師一個手勢之下，身旁的好友便悄悄替換成了驚喜登場的男朋友。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HnlOblju

必不可少的單膝下跪與花瓣，女方在親友擁簇之中點頭答允了求婚。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FZTgLkfJ

「好好哦──」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HYDlPMjqp

左嚮昭聽見一旁勾著男友手臂的路人女性語帶欽羨地說。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iEUpy8K4

她看向陌生新娘的眼神中盈滿祝福，轉過頭望向自己伴侶時卻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唉，果然是別人家的男朋友，你怎麼不學著點，還在打手遊。」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psqGitXA

「什麼啊，也太浮誇了吧。」男性被戳了兩下，訕訕然關掉遊戲，「寶貝，你喜歡這種的喔？」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8rtOyDPT

「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你看人家多浪漫、多有心。」女方嗔道。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DuPq7cuY

「要浪漫也可以啊，我給你買九十九朵玫瑰花。」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oTXXyfLb

「唉唷，不是這個意思啦！」女方嘆了口氣，試圖傳達：「要的是一種被重視的感覺，那是一種感覺啦。」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rqHYzFPd

「平常準備驚喜給你，你也沒多開心啊。」男方無奈地回答。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79HGFbB9

「那你也不想想你那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嚇！」女方氣呼呼地鼓起臉，越比較越火大，乾脆直接把人拉離現場。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1JZMIuWg

小情侶走遠了，還依稀能聽見一兩句拌嘴。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RrRJ9I4L

人總是喜歡向外對照的，看見旁人有怎樣的情境，就難免也去想像換成自己會是如何一番光景。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VlZ4bKPu

左嚮昭又看了一會婚紗拍攝，層層疊疊華麗而不實用的漂亮裙子確實很能營造夢幻氛圍，追求不需要意義的意義顯然是最令人開心的事。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6o6Duis1t

他回到踏青步道，沐著夕陽餘暉把剩下半圈的公園給走完。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imh3mEUO

天上難得只有幾片薄雲，人行道紅磚都被漫天金黃打得燦亮，左嚮昭走了一路都沒想好晚餐要吃什麼，決定把命運交給便利商店。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s1unlLKxc

在他煩惱於搭配的冷飲要選什麼口味時，短暫放空的大腦便不自覺地聆聽起店內廣告放送，冷不防一段情緒高亢的台詞音量過大地狠狠嚇了他一跳。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OQBf2V8s

「你還在擔心追不到喜歡的那個他嗎？快來一瓶『飛利』運動飲料，給你能飛上天的勇氣！」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KfvVBS03

「……」莫名地，左嚮昭有些惱火。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6aLan8Ys

他挑好商品，心不在焉地去排隊結帳，看了眼總金額後，他從錢包裡取出剛好的零錢準備遞過去。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RKfLPA7Z

「載具幫您存裡面囉，另外我們現在限時特價商品促銷中，有沒有興趣帶一份？」店員俐落地操作著收銀機，語氣厭世地伸手示意架子上的東西。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JwIsvpOg

左嚮昭隨口婉拒，收拾錢包時便順勢望向架子。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bp1X2F9i

「曠世情緣巧克力，情人節特惠第二件八折」。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H9szd8iJ

第二件八折的地方現在被紅色麥克筆劃掉，改成了「第二件免費」。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jIHMk12H

「……情人節是兩個月前的事了耶。」左嚮昭眨眨眼，還是忍不住吐槽道。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KZCo2axDi

「所以才要促銷啊。」店員毫不猶豫地答道。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OyV5uv8K

是的，純屬商業活動。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wVCj3Iq0

左嚮昭自然不會被區區買一送一打動，他提著晚餐，在街燈濛濛亮起的注視下漫步返回租屋處。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RuTkTXR6

對街有人遛狗，是隻尾巴搖得像螺旋槳的黑色臘腸。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B42cIYTC

臘腸邁著小短腿愉快地前進，經過防火巷時突然豎直了尾巴，朝著垃圾或者一竄而過的鼠輩汪汪大叫。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cETfQ6x0

左嚮昭等著燈號轉綠，就和每個在街上移動的行人一樣瀏覽手機打發短促空擋，他讀完一則友人轉發的美食排行榜，往下滑動時螢幕上卻出現了訊號不良的圈圈。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4bZCt48f

他耐心地繼續等著，直到圈圈消失，變成訊號中斷的警告。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kaOPIs5T

⋯⋯不對。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tXiMPDvV

警覺到周邊太過寧靜，左嚮昭悚然抬頭，身邊一起等紅綠燈的行人全都不見了。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J0HJY2gq

街上沒有車，紅綠燈還在盡忠職守地倒數，而路旁的店家全都像是蒙上一層灰紗，霧茫茫的。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RBnOCy8k

左嚮昭很少感覺如此心神不寧。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rXUwuQdQO

他收起已經失去功能的手機，在燈號轉綠的同時試探性地向前跨出一步。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0W73LTD4c

明顯古怪的阻力像爛泥沼似地讓他舉步維艱，左嚮昭遲疑了一下，瞬間就感覺停頓的同時道路在下陷，他忙費盡全身力氣拔起腿，用最快的速度奔過斑馬線。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RJQes4R07

非牛頓流體。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ixhOhzUM

當他平安跨上對面的人行道時，左嚮昭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這個名詞。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lAk34v2A

這側的道路踩起來是正常的，他心有餘悸地回首察看，只見那一側的建築在他注視之下逐漸褪去色彩，像縮時拍攝的侵蝕腐化一樣，轉瞬間便已化作沙塵，被風抹去痕跡。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NctYStgl

而他面前的街區，不知什麼時候縮減成了一條窄巷，除此之外的空間均佈滿濃霧，根本看不見遠方。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DsGxYZPZ

「這就是『巷』⋯⋯嗎？」左嚮昭蹙起眉，這股異世界的感覺可比他那天在防火巷中與商默相撞時強烈得多，當時他也是漫不經心地行走著，根據方向感盤算著那條小巷應該能更快繞回家，才試著走了進去。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YqsnPrfa

他沉吟片刻，伸手去觸碰身旁瀰漫的霧氣。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34bQfMwV

剛開始只有涼意，但很快地便有堪稱刺骨的寒氣順著他指骨直竄心口，左嚮昭一驚，觸電似地縮回手。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oXdkfXPa

看來起霧的地方是絕對不能去了。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f8XG6cdK

他別無選擇，顯然唯有面前深淺未知的窄巷可以進入。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lo0Y9JB2

簡直不可理喻。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j9V8LYoB

左嚮昭定下心神，到了這種時候，大概也只能相信商默說過「惡面神」看他順眼的那番話了。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KiCC8U3A

也許他以後還是減少去超商購物的頻率比較好。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GRg1aLiC

左嚮昭握緊手中的塑膠袋，揮去腦中的既視感後便步入窄巷。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fUMSRj65U

巷中沒有霧氣，也沒有特別的聲響。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L5Wj4lfG

不知不覺間，左嚮昭便走出了防火巷，車聲呼嘯與都市細碎的種種噪音重新襲捲而來，他怔愣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注視著的是個玻璃櫥窗。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kKuTHKUU

櫥窗上映著他的倒影，還有被嚇了一大跳的商默。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fPrS4MhZ

「你、你什麼時候出現的！」她手裡握著一杯咖啡，震驚之餘險些全灑在了身上，商默甚至嗆了一下，咳嗽老半天才緩過來。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6eXksYLZ

「這是哪裡？」左嚮昭覺得手背有點涼，頭還有些暈，他的視線變得模糊，便皺了皺眉想調整焦距。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zjPgVfxf

「這是平陽街啊……」商默看他樣子不對，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Wp5Hgf5B

「我不知道。」左嚮昭抬手揉了揉臉，卻被商默一把抓住手腕，他不解地停止動作，隨即在她眼中看見驚慌。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2k1JLKIV5

「左嚮昭，你的手怎麼回事？」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OPKMwylq

「嗯？」他瞪著自己的手，花了點時間才聚焦，接著他便開始感到心跳加快，四肢發軟。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eJIZG7dI

他手背上有道長達十公分的傷口，劃過腕骨朝手腕內側而去，新鮮的血液滴滴答答地不斷淌落。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1WXV5w1Dh

「救命。」左嚮昭誠懇地說。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hbFW9Xjq4

話音未落，他像個麻布袋般僵直地倒下，失去意識前只知道多虧商默反應快，沒讓他壯烈地後腦著地。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2HYo4ROCa

那個當下商默心中無疑把她知道所有罵人的話都跑過一遍了。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hXQsHCTud

自從認識左嚮昭之後，她感覺自己從未背離祖輩傳承的老本行。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g84U5EFCe

她到底還要幹幾次這種活像殺人棄屍的事？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uq5j1QnP

◇◆◇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mIcDpwuN

「醒了？」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TGHFNLSH

商默瞥了眼手錶，相較上次左嚮昭直接像進入關機狀態叫都叫不醒，這次她剛把人拖進巷中安置好，不到五分鐘內就見他茫然地睜開眼。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UcE7XrQu

「你連自己的血都暈啊，那豈不是挺麻煩的。」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oNp9krOR

「暈血又不會挑人……」左嚮昭逐漸感覺到地面的僵硬，他深吸了幾口氣，手背傷口這才傳來陣陣刺痛。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OYsUaunY

商默看他想起身，把他權宜之下暫時擱在自己膝頭架高的腿放回地上，確認他除了行動遲緩之外沒有太大問題，無奈地說：「心神不定最容易被『巷』盯上，你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麼會突然被拉進去？」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Uq8Wd6LJ

「……」左嚮昭沉默地看著她，似乎在理解她說的話，他摸摸被用衛生紙與透氣膠帶做了應急處理的手背，避而不答地問道：「那我是怎麼出來的？」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jS4CgNGh

「找對路，當然就出來了。」商默理所當然地答道，「也幸好你遇上的應該不是太凶的東西，不然即使是你，恐怕也要被剥一層皮才能罷休。」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wvQK8SFP

她口吻陰森森的，左嚮昭頓感頭皮發麻，他握住商默遞來的手借力站起，還有些暈乎乎地說：「幸好出來後遇到的是你。」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IoZYqecl

「你⋯⋯」商默眼底閃過一抹複雜情緒，猶豫片刻，她還是決定開口：「『巷』是最善於洞悉人心的東西，它會在你沒有防備的時候趁虛而入，把控你的恐懼與煩惱。」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2PtWN3oql

雖然她不會知道左嚮昭起先是為什麼被「巷」拿捏住了把柄，但既然他一脫離就出現在自己附近，意味著問題的根源必定有她的一部分參與。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j4SXv88Y

「你不會擔心是因為我導致了你被『巷』襲擊嗎？」她抿了抿唇，坦然問道。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6E0XldkBF

左嚮昭踉蹌了一下，第一個念頭是懷疑自己今天煩憂整天的原因被本人發現了，他腦子空白了幾秒，隨即理智才跟上，意會過來商默是其他意思。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MjtdtdwG

做賊心虛，誰讓他某種程度上確實是因為商默而心緒不寧呢。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mccIU9MI

「我想你誤會了。」左嚮昭垂下眼，斟酌著用詞緩聲道：「在我兩次誤入『巷』的經歷，你唯一造成的結果，就是讓我找到出路。」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a0zlTT8x

第一次是被撿出去的，勉強也算吧。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0c3l6ayo7

左嚮昭並不把這看作嚴重的事，商默讀出了他的態度，也便不那麼介意了。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6C6ogJEw

「你還沒吃晚餐啊？」她看向左嚮昭袋子裡的超商食物，順口說：「好想吃泡麵。」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12P3ah06j

於是，他們達成了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一起享用垃圾食物的共識，在抵達目的地前，誰也沒有提議將彼此的手鬆開。

1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1DBvPAZJ

ns216.73.216.69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