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 #10 姐姐

「歐陽老師病了，我們去二樓電腦室。」

前來代電腦課的黎老師進入課室，對同學們宣佈。

「哈？不是去五樓的電腦室嗎？之前都是這樣的啊！」眾人驚訝，七嘴八舌地控訴。

他們的教室在四樓，說到底如果要選的話也會選最近的五樓，傻子才去選二樓呢。

「咦？可是歐陽老師交代說有客席老師上課？」黎老師一向公平，她望了望手中的代課通知，學生們的話她當然相信，不過這下有點難做了，同學們都嚷著要去五樓。

「什麼老師？之前都是歐陽老師一個上我們的課！」

「好，先別吵，你們排好隊。」黎老師很快就有決定，「找個人下去看看，如果二樓電腦室沒人的話，我們就去五樓。」

學生們一致贊同，可誰也不想去跑樓梯。

鯨歪了歪頭，舉手，「我去看！」

腿癢了，突然想跑跑。反正只是兩層，沒什麼。

「快去快回，等你。」黎老師知道鯨是乖學生，當即點頭同意。

鯨頓時腳步輕快地走了，沒一會就快步來到二樓，本來做好電腦室沒人的準備，畢竟她也不太相信有什麼客席老師，她覺得可能歐陽老師搞錯了吧？

可抬頭一看，電腦室亮著燈光，門口虛掩著，顯然有人在？

「咦，當真有客席老師？」鯨自言自語，推開了門，便看見穿著一身長袖黑衣和黑色長褲的短髮少年，正望著電腦專心操作。

男的嗎？倒是很像學生，小小一隻……哎，樣子好像不錯？？

少年轉過頭，鯨停止了胡思亂想，也開口問：「那個，你是要上3A電腦課的老師嗎？」

不料一把女聲傳來，「對啊。」聲音還蠻好聽，溫溫和和的，不剛硬也不會太柔弱，偏中性。

鯨微微一愣，原來是女生？再仔細看一眼，噢，臉部線條的確比較女性化，眼睫毛挺長的。剛才因為只能從側臉望過去看不到容貌，便把她誤認成男生了。

「不好意思，我們不清楚要去五樓還是這裡的電腦室，所以耽誤了點時間。這就去叫他們下來。」鯨禮貌地說道。

「好。」短髮老師點頭。

鯨又快步上了樓，對焦急等待的黎老師道：「的確是有老師，上我們的電腦課。」

「那沒辦法了，必須去二樓電腦室。」黎老師點頭，「同學們排好隊！」

學生們不滿地竊竊私語，歐陽老師不在，本來黎老師願意帶他們上五樓電腦室自由看電腦，現在倒好了，突然蹦來一個客席老師，還是要上課……

「搞什麼啦，原本還以為不用上課呢。」莉撇了撇嘴。

鯨卻難得沒有參與話題，而是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不知為何，剛才和那位姐姐短短說幾句話的相處裡，她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服。

單純的舒暢和愉悅，就像是遇見多年未見的朋友，突然相見，而且彼此都記得對方，淡淡地笑著打招呼，平淡地談起往事的喜悅。

緣分總是這麼奇妙，僅僅是第一眼而已，鯨已經隱隱對這個姐姐有些好感。

來到電腦室，黎老師讓同學們自己選擇位置，而鯨則是鬼使神差地找了一個最前的位置坐下，正好面對著姐姐。

她想了解這位多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

每一個長桌都有兩個座位，但鯨坐的是最前的位置，竟然沒人坐她身邊。鯨對此非常滿意，嗯，起碼身邊沒人打擾，她也樂得清靜。

一節電腦課下來，她也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這位姐姐教的是Python，類似編程之類的課程，所以不止這次會來，按姐姐的說法大概會教到明年的復活節假期前，現在是11月。

雖然看著好像挺長時間，但頂多一星期見一次，如果星期五放假，電腦課也就沒了，一星期都見不到。

鯨操作著電腦完成課業，想著這些，略微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誰是11號？」姐姐突然問。

「啊？我啊。」鯨反應過來，下意識舉手。

「你做得好快。」姐姐似是有些驚訝，她的另外一部電腦能看到學生們的進度，「你如果可以的話，把這一課剩下的練習提前做完都行，不用等。」

「好哦。」鯨聽著姐姐溫和的聲音只覺得心花怒放，高高興興地超越進度去了，把一群進度緩慢的同學拋在身後，滑鼠飛快滑動。

課程其實挺簡單，記住基本的格式後把程式寫出來，就能完成任務。

她一般喜歡把重要的東西做完才去看其他東西，其他同學則大部分喜歡看其他東西不聽課，然後順便把課業忘掉……當然，也有比較厲害的，一邊看一邊做，但是不聽課，進度自然比鯨稍微緩慢。

兩節電腦課終於過去，小休時間了。

「拜拜。」走之前，鯨對姐姐說了一句。

大概是沒想到突然會有學生主動和她搭話，姐姐抬頭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再見。」

鯨聽後嘻嘻哈哈地和好友離開了，一蹦一跳的，顯然心情不錯。

又到了兩個星期五，鯨越來越喜歡這位聲音溫和的姐姐，但是又不敢搭話，怕尷尬，小休時同學們都走了，鯨想了想，就留在了電腦室，小心翼翼地望著姐姐操作電腦。

歐陽老師看出鯨的心思，便笑著對鯨道：「鯨，你可以和老師多聊天啊。」說完又和姐姐道：「她很喜歡你呢，你們可以多溝通多交流。」

姐姐茫然地抬頭，望了鯨一眼，顯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歐陽老師說：「嗯，好。」

鯨眼珠轉了轉，只是靜靜地陪她在身邊，不發一語。

姐姐處理完電腦上的事情，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和歐陽老師說了一聲，便要離開。

鯨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見姐姐打算乘搭升降機下樓，目光黯了黯。學生不能乘搭升降機。

姐姐卻突然轉身，離開升降機門前，往樓梯的方向走去，鯨的目光又亮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走到她身邊。

走了好幾步兩人都沒說話，鯨苦惱地想了想，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你有沒有ig呀？」

「哈？沒有，我那個年代還沒有instagram這些東西耶。」姐姐失笑，「我頂多用facebook、whatapp之類的。」

「啊……我只有ig。」鯨歪頭，「你就教3A我們嗎？」

「不是，也有教3B班。」

「咦？什麼時候？」

「星期二，好像是十一點五十分開始？」

「哦，那就是第五第六節課咯。」

「你們現在是小休嗎？」

「對呀。」

「多長時間啊？」

「十五分鐘。」

兩人就這樣一問一答，氣氛也沒有那麼尷尬了。

「你會提早到電腦室？」

「嗯，提前五分鐘這樣子吧。」

「嘿嘿，那我星期二去找你。」

「哈？你很難找到我的。」

「不會啊，剛好第五節課前就是第二個小休。」

「你找到我再說吧。」

姐姐笑笑，此時他們也走到了學校門口不遠處。

「拜拜～」鯨揮了揮手。

「拜拜。」

鯨望著姐姐的背影漸漸在視線中消失，心情大好地伸了個懶腰。

——————對話紀錄——————

「姐姐妳很可愛啊。」

「哈？」姐姐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這個人很悶的耶。」

「不管啦，反正很可愛！」

「啊這……我以前在學校可是不說話的哦？」

「所以姐姐以前是乖學生嗎？」

「倒不是，我也會玩電子遊戲啊，不過我個性悶，在學校不說話的。就是不會影響老師上課的那種。」

「那也算是乖學生啦。」

——————對話紀錄——————

「你每次都留在電腦室，你小休不和同學玩嗎？」姐姐看周圍同學都走了，好奇地問。

「不玩。」鯨眨眼。

「為什麼？」姐姐更加奇怪了。

「……不是同一群人。」鯨沉默了片刻後才答，「他們都有各自最好的朋友。」

「唔……那聊天呢？和同學們也聊不好嗎？」

「普通聊天倒是可以啦，但不是說很親近超級好關係的那種。」

「哦，原來是這樣。」姐姐點頭表示明白。

————————————

每一次鯨都會陪著姐姐，送她到學校門口。

姐姐也教3A和3B創客，3A的電腦和創客是同一天，3B的電腦在星期二，創客星期三的第三第四節課，剛好第一個小休後，所以一個星期能利用小休時間見三次。

某星期三，那一天下雨，所以姐姐帶著一把雨傘。

第三第四節課上完就是第二個小休，鯨上完課直奔去創客室，等姐姐處理好課堂，收拾完東西，就照常陪她下樓梯。

鯨這次也如以往，默默地望著她的身影越走越遠。

第六節課是中文課，這天教得快，老師剩下約五分鐘的時間給大家做功課。

「嗯，文言文……好難……」鯨喃喃自語，出神地望著門外，突然升降機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掠過門口。

姐姐？怎麼又回來了？

鯨一驚，瞬間把剛才在書上苦苦思索的題目拋到雲霄之外，思緒混亂無比。

嗚哇，想見姐姐……

鯨心中興奮無比，正好此時鈴聲響起，一點了，吃飯時間到咯！

「好，吃飯！」中文老師一揮手，同學們便衝了出去，嘻嘻哈哈地去下樓吃飯了。

鯨則是跑去和自己教室同層的創客室門外，果然見到了姐姐。

「姐姐，你怎麼又回來了？」

姐姐抬頭，懊惱道：「雨傘不見了，可能漏在創客室。現在在等老師上來開門。」

「對哦，創客室平時是鎖住的……那我陪妳等，嘻嘻。」鯨眨眨眼，站在了姐姐身旁。

過了一會兒，林老師上來開了門，姐姐走進去望了一圈，微微皺眉——雨傘不在。

鯨看著一無所獲的姐姐，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想來想去，想起了今日她上午離開的背影，立刻跳了起來，「姐姐，你上午走的時候我記得你有拿著雨傘！可能漏在其他地方了！」

經她提醒，姐姐也愣了愣，隨即了然，「噢，對哦，我想起來漏在哪裡了，在店裡面。」

一個小小的插曲，林老師也表示理解，姐姐走去升降機門前準備離開，鯨嘻嘻一笑，也跟著站在姐姐身旁。

「同學，你怎麼乘搭升降機阿。」林老師打趣道，不過也沒真的把鯨趕走，鯨有多喜歡多黏這個姐姐他自然看在眼裡，於是默許了鯨可以乘搭一次升降機。

「嘿嘿，陪老師下樓。」鯨狡黠笑笑。

林老師哈哈一笑，爽快地點頭。

到了樓下，姐姐離開學校前開口笑道：「你的記性真的很好。」

「必須的！星期五放假，下星期見！」鯨得意地笑著揮手和她告了別。

雖然每一次見面的時間都很短，但是，她很高興。

儘管知道姐姐在教完課程後便不會再來學校，她還是每次黏著姐姐，從她身上取得一點點溫暖。

哪怕，哪怕這個溫暖終將會在課程完結後永遠離去……

姐姐，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裡早已經成了我最重要、最願意親近的朋友。

我不想你離開，但是命運不允許，我們終會分開，不再見面。

我捨不得，捨不得你的聲音，捨不得你的溫暖，因為只有你從來沒有從眼神和行為上偷偷嫌棄過我太黏人，只有你願意用心聽我傾訴。

姐姐，姐姐。

你對我，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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