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記 - 兩道八

白麟看向樹林，夜晚的樹林漆黑一片，偶有蟲鳴鳥叫傳出，但腳步聲、喘息聲、還有外人的氣息一概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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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情況，彷彿就是他們見鬼還提著武器追來，拿著武器對著師父可說是大大不敬。以前白麟雖為夢繚宮的掌上明珠，父母都不捨得打一下，但教導他禮數的老師就不一樣了，但凡他做出出格的行為，一律鞭子伺候，絕不會有一絲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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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白麟從小就練成了逃跑的本領，不然三天兩頭就要被抽，被罰跪在祠堂，誰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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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白麟是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那張識就是天天都在被抽了，淨月門的修行之嚴格，讓白麟看到都要繞著走，深怕自己進去因為揮劍揮得高一點而被按在地上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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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陣子白麟都暗暗調侃淨月門是「苦刑門」，又苦又要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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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看著靈洞的方向問道：「師父為何那麼晚了還沒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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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英微慍道：「準備去休息了，你們兩個，跪下！」隨即拿出一束柳藤，「啪」一聲重重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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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識聞言，乖乖跪下了，白麟則是啐了一啐，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下。薛海英走到兩人身後，舉起柳藤揮向兩人背部，一下又一下，打得兩人直冒冷汗，但就是咬緊牙關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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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罰完，兩人背上都已經血淋淋一片，具體挨了幾鞭白麟不清楚，但一定有個四五十鞭，薛海英打完收起柳藤，嚴厲道：「不準再拿武器對著長輩！知道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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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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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識道：「不敢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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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張識一語不發，白麟摸了摸自己的背，摸到了一大片血跡，叫苦連天，簡直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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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哭才是正常的，薛海英抽人時非但沒心軟，反而還用了靈力，一條柳藤本身就夠疼了，有了靈力加持就如同一根千金鐵棒重重打在身上，即使有靈力傍身，依然疼得令人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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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脫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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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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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光著上半身坐在榻上，任由陸嵐幫自己綁繃帶，重複道：「衣服脫掉，我給你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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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張識緩緩的脫掉上衣，露出一大片血紅的背部，倒不是他想慢慢脫，而是因為太痛了，校服又粗糙，每磨到傷口一下都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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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把藥倒到手上，往張識背上抹去，道：「身材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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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盡量輕了，但會痛就是會痛，好在張識是個不會喊疼的人，讓白麟沒什麼罪惡感，可以繼續安心抹藥。他轉頭對陸嵐道：「輕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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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道：「我很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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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識抹掉額頭的冷汗，問道：「你幹嘛不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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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無辜的道：「我也想啊，可是我體質不允許啊，百毒不侵，包括任何的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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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胸口的繃帶，心裡忽然泛起一股酸澀，他委屈道：「我又不是想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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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邊纏繃帶邊安慰道：「師父知道啦，只是犯了門規而已，沒事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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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他問道：「那首曲子到底有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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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冷笑兩聲，只用指節敲了幾下地板，道：「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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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的正是剛剛的曲子，陸嵐又被迫靜靜聽了一遍，還是沒能找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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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識平靜的道：「血洗夢繚宮和淨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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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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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嵐聽到的瞬間，頭彷彿被上了緊箍咒，頭痛欲裂，感覺下一秒頭就會炸開。血洗夢繚宮是他的惡夢，而且是只作了一半的惡夢，他沒有救到任何他想救的人，失去了歸屬與情同手足的同門，唯一一個和他一起活下來的人，關係也回不到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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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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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看他的樣子，打從心底感到又想笑又噁心，心道：「被打的是你嗎？那什麼表情？少來了，師父根本捨不得打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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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當年白利不曾打過白麟一樣，薛海英也不曾打過陸嵐，連罰都沒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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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已經痛到沒力氣和人說話了，隨口道個晚安倒頭就睡，睡到第二天，是被背上黏糊糊的不適感弄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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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迷糊糊的往背後摸了一把，果然濕淋淋又黏糊糊的，手拿下來一看，無奈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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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又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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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在不斷的滲血，想必是傷口在睡覺時翻身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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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旁邊兩個還沒醒，白麟自行拆下繃帶，拿毛巾胡亂擦拭乾淨，再纏上新的繃帶，抓起校服就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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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空氣特別清新，不少動物都出來活動，他隨手抓了幾隻兔子，把其中一隻放到臉上吸了一口，帶著牠們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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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了一間小店，像變戲法一樣從懷裡掏出七八隻兔子，道：「這兔子可肥了，好吃的很，這樣我之前的帳能還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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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看著地上一地上竄下跳的圓滾滾兔子，眼看有這幾隻即將逃到大街上，忙道：「行行行！你快把牠們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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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又從懷裡拿出一把菜葉子，兔子頓時全都往白麟身邊竄去，趴在他腳邊盡力抬高身體，動動小小的三瓣唇瓣，抽了抽小鼻子，想盡辦法想吃到他手裡的菜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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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把菜葉子仍到地上，拍了拍手，拉了張椅子坐下，道：「我喝酒也沒欠多少嘛，老闆啊，你這有沒有個什麼故事或傳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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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邊數兔子邊道：「我們這種店能聽到的故事可多了，你要哪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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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關於名草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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