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異世界 - 06-4

「滾一邊去！」

「噁心……」

「為甚麼你不去死一死啊?」

在那座城堡，能經常聽到傳來的謾罵。

有時，我會不自覺地回過頭。想當然爾，沒有人，包括父親和母親。只有那些令人作嘔的面孔。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如黯淡無光的森林中漫步，其中的道路宛若永無止境。一片片的雲煙，月色朦朧，只要伸出四肢，白煙便會將其吞噬、消失。我甚至無法分辨我是否正在向着前方行走，而要是將身子彎下來，才知道，好似雲霞的下方是那條老舊的鵝卵石路。我知道它通向哪裏。但夢到此便結束了，我無法得知夢的後方有着甚麼，不過，至少我不用看到那一座城堡。

我醒來的時候，己經是在床上了，之前的記憶只停在倒地之前。天花板上刻着法陣，為這細小的空間添上了一點光芒。四周的牆壁是以深棕色的木板做的，我認得它，那是檀昂木，有着讓人感到放鬆的香氣，而基本上，用得了這種木材的房間，也就只有高級的醫館了。曾經的我，被禁止使用這樣的房間。

「醒來了噢……」

誰？

不過，我猜應該也是他吧。那人拿着一本書，看得很投入似的。

「里特……不對。校長剛來，他說會把我們放在考試的最後一組。對了，剛才有一個人對你施了些發着光的魔法，說是治療，和你說一下。」

那人看也沒看過我這邊，一味皺著眉頭，盯著書本。

「這是……T、C、D……噢——」

我這才發現，那是一本克里文字對換表。他看不懂嗎?說看來，他也提過以前他的家很窮來着。

「你……」

「噓——別出聲……好好休息吧你。」

他故且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然而轉眼間，又回到那本書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能那麼專注在文字對換表上，以前的我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嗎？我不禁想了想，但在我腦中所存的記憶裏，並沒有我學字的畫面。我躺在床上，感到無比安靜，只有零零星星的書頁翻動聲，好想做點甚麼啊。

「我說……」

我試着和他對話，但他甚麼都不回，於是乎，我繼續發問，反正我只想做點甚麼，回不回答己經無所謂了。

「為甚麼你在這裏?」

「……」

「是你把我送到這裏的吧。不是說不管我嗎?」

「……」

「為甚麼?為甚麼不阻止我卻又對我說那種話?」

那人最終把書合上，眼睛卻依舊注視着它，彷彿他不願意看向其他地方。他說道:

「你知道什麼是喜悅嗎？你知道什麼是憤怒嗎？你知道什麼是哀傷嗎？你知道什麼是快樂嗎？」

我緊閉呼吸，無法回答，並不是我了解，而是......

「你......不知道吧。」

絡柏因苺是一種植物。在北方的斯里特山上，充滿着這種頑強的植物。然而，人們將它從山上帶了下來，因為絡柏因苺每逢冬季，會開出如藍水晶般的透明花。他們想把它大量繁殖，而絡柏因苺只出現在斯里特山上。正當絡柏因苺的幼苗種在雅蘭的陸地時，問題發生了。他們發現，絡柏因苺只有在如冰天雪地的環境裏，才會長出花來，而要是在暖和的地方，它便會產生大量細微的花粉，使大地鋪滿絡柏因苺的種子，讓本應生長在大陸上的植物全部枯死。人們也發現，絡柏因苺不可入藥、不可加工，野生的絡柏因苺甚至不可食用，更會使農作壞死。如此，人們便開始以絡柏因苺來稱呼無用的東西——這就是我的名字的由來。

我是私生子。他們說，我是「野外」來的，能收留我就應該感激不盡，所以，我不被容許表露感情；不被允許接觸他們，被唾棄，那也是理所當然，因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意外。

「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是你的話，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他這麼說。少來了。

「明明你也不知道吧。」

突然間，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我還以為我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但......

「只是這樣的話，我說不定還能活地更好呢。」

「要來比慘嗎？」

我便知道，我們都知道，在這小小的房間裏，那兩個受傷的人，都是一樣的。

「菲爾迪睡著了。」

當我剛從門外聽見有人的聲音時，我便走了出來，而門外的，正是里特和那一個女的。

「是嗎……」

里特壓低了聲音說道，並指了指對面的角落，示意我們移動到那裏對話。

「所以，你有甚麼要說的話嗎？」

「等一下就要考試了，我想讓你大概了解一下，這個考試是怎麼運作的……」

「打住。是不是在一個地方裏和另一個人打架的那種。」

「……」

「是or不是。」

「是。」

果然啊，該說是絲毫不意外嗎？

「只能說魔法這種東西在我看來，和武器沒甚麼倆樣。」

「你很聰明，但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那樣快下定論比較好。」

從里特的表情看不出我是否冒犯到他了，因為這個人就是那種你說甚麼話他都只會給你同一張臉的無聊男人，而旁邊的這位女性就很不一樣了，基本上，每一次當我說了些不太適合的話，她都會嘟起嘴巴。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了第一個樂趣所在。

「要不，先過去看一下吧，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我了吧。」

「無所謂，而且我也沒說過會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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