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鞦韆 - 第30章一如往常

　　我頭頂的烏雲，當然沒有消失。

　　它們只是暫時移動到一邊，等荃離開後，它們又回來了，而且完全不顧我的心情般，愈來愈密集。

　　劉子業笑嘻嘻地說：「放心，我會把你們安排在同一隊的。」

　　我一驚，立刻拒絕，「那就不用了。」

　　「為什……」

　　他脫口而出後，立刻恍然大悟，又接道：

　　「也是可以啦！不過我想他一定會忍不住偷偷跑去找妳，就像現在這樣，所以在不在同一隊，好像也沒差？」

　　我一怔，覺得他說的也並非毫無道理，我好像都可以看見荃以我的安全第一為由，不管不顧團康活動的遊戲規則，默默地跟在我的身邊。

　　可是事已至此，我還能怎麼辦？至少我們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我已經，不敢再跟他單獨相處了……

　　每天回家，我都要找理由在樓下廚房或客廳待好一陣子，通常荃會先上樓，而我都要拖到近十二點，才拖拖拉拉地回房間。

　　荃通常已經入睡了，在我的床上，縮成一團，背對著門，抱著棉被。

　　然後我會在房門口猶豫很久，最後，還是偷偷溜到荃的房間去，一人睡一間。只是這次，我不是怕他對我如何，而是怕自己對他……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星期五早上，爸爸提早出門了，媽媽趁著《蠟筆小新》的廣告時間，偷偷問我，我心中暗驚，慌張地拿了個果醬，嘴上卻懶洋洋地回道：

　　「沒有啊！」

　　然後我打開瓶蓋，挖了一勺，抹在吐司上，才發現拿的是草莓果醬。

　　那鮮紅如血般的果醬，裡面還帶著整顆草莓果粒，明明看起來很美味，我卻覺得胃液像海浪般翻滾，幾乎就要湧出喉嚨。

　　「騙人！你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好久沒看到你們一起出現了。」

　　媽媽繼續嘟噥著，然後給自己塞了個雞塊，我卻噁心地放回吐司，連同草莓果醬一起推到視線外面。

　　「嗯？怎麼了？妳以前不是最喜歡草莓果醬嗎？」

　　媽媽放下叉子，伸手摸摸我的額頭，「生病了嗎？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有點想吐。」

　　媽媽沉默地看著我，然後憋出了一個字。

　　「妳……」

　　她看著我，似乎在想什麼，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嘆息了一聲。

　　「妳不是想要一個弟弟嗎？」

　　我的確很想要，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如果可以回到原點，如果可以再重來一遍，我一定會更加克制自己，不容許對他的感情這樣變質。

　　如果可以回到原點，我可能也不會發生車禍，不會失憶，不會把他丟到一個沒有我的世界，獨自承受那些不可告人的記憶。

　　如果可以回到原點，我們一定可以永遠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姊弟，只是感情很好的姐弟……

　　「如果妳不想要了，我可以……」

　　我震驚，回頭看著媽媽，可以怎樣？難道還能像小狗小貓那樣轉送給別人，或是棄養嗎？

　　我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因為媽媽馬上又換上誇張的笑臉，安慰我道：

　　「好好好，不說了。但是既然妳想要，就不要浪費時間吵架了，趕快和好吧！」

　　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媽媽真的不知道我在煩惱什麼嗎？她真的覺得荃這樣賴著我，真的只是感情好嗎？

　　還是她其實根本也不在乎？

　　這點媽媽跟荃倒是很像，只要活著，其他什麼倫理道德規範，也沒那麼不可打破。

　　媽媽一如往常地遲到了，我也是。

　　遲到這種事好像只要發生過一次，之後就很容易一直發生。然後一如往常地，荃也終於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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