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間行者 - CHAPTER 3: 迷霧

第三章：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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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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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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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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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鋪天蓋地的尖叫聲，只見許多人從下方不斷往上飛，像一場浩瀚的動物大遷徙，但他們飛得很倉皇，彼此爭先恐後，此情此景，就好像人們在捕獵野生動物時在洞穴內放火燻煙，迫使動物為了逃生而離開洞穴，於是就像無頭蒼蠅般亂撞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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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方有一陣白茫茫的霧氣徐徐上升、縈繞，在下方飄浮的數個六角形板塊隱沒其中，彷彿這霧氣要將整個彌間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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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還愣着！快跑呀！冥界的人要來了！」其中一人幾乎把我撞倒，他送完這句溫馨提示後便繼續往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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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我望向他，身軀也不自覺地挪向他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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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冥界的霧，但理論上不構成危險。」他皺着眉，默默注視着濃霧的去向，儘管沒有跟隨大隊倉皇逃離，但他還是稍稍將我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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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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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呼救聲自下方傳來，那是一個處於角落位置的小男孩，他的飛行姿勢很笨拙，俗一點就是「雞手鴨腳」，上升速度自然會相對緩慢，不一會已被濃霧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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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怪事發生了，當濃霧覆蓋小男孩的身軀，他便在一瞬間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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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仍然往上伸着，彷彿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然而周遭的人只是頭也不回地遠離，那張稚氣的臉寫滿惶恐，一雙眼睜得很大，尚能瞧見臉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可是他已經無法動彈，我們甚至聽不見他所發出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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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麼被濃霧，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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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生什麼事？不是說沒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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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轉頭望向他，但在扭動脖子的一刻，才意識到我渾身也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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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洛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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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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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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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畢，他越過重重人潮，直朝濃霧奔去；洛洛則拍拍翅膀，一口氣往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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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隨牠的身影，努力控制身軀飄浮，但飛翔的姿勢大概也跟剛才那個小男孩差不多。說來諷刺，小時候總夢想着可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但當真正體驗起來才發現，飛行沒有想像中那麼浪漫，受到人間的本能經驗拘束，我們依然太害怕失重，也太不擅長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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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人們總喜歡仰望天上的鳥，說牠們是自由自在地翱翔，那換句話說，是否人類太不適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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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任腦子胡思亂想，只見洛洛翱翔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也變得越來越小，我好像有點疲累了，果然是人不如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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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股濃霧，竟在不知不覺間悄然襲來，我的視線幾乎都被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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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想要發出聲音，可是怪異的事再度發生，我的喉嚨變得乾涸，聲音彷彿馬上被霧吞下，根本無法擴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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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的彌間，這又是什麼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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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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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猛然搖頭，我怎麼可以一直依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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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無法發出聲音，但我也暫時沒有被定格。我嘗試活動四肢，撥開迷霧，沿着記憶中的方向飄浮，像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中掙扎，我發現當動作夠大時，霧氣是可以有一瞬間消散，隱約顯現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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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碰着運氣往前。但順利的狀況並沒有維持多久，我感覺下方有一股力量將我拉下去，就像身陷流沙，我開始慢慢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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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仍想用自己的力氣抗衡掙扎，竭力升起身體，但未知是否用力過度，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開始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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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呢，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彌間，我真的很沒用，根本沒辦法抗衡這些未知的力量，就像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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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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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之中我聽到一把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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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如放手吧……我是一個沒用的人，不活下去也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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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活得很好，所以，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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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是何時何地，但我記得，曾經有人拼盡全力將我拉回去。於是我答應過自己，以後也會好好活下去。只是後來，我好像再沒有見過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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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睜開眼睛，周遭仍是一片白茫茫，我仍在下墜，但我使盡全身力氣，伸長雙手，像在深海力爭上游。終於，我隱約看到有個影子向我飄來，彷彿正朝我伸出手——我眼前一亮，是他嗎？但……他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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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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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下一秒，所有浪漫氛圍都被毀掉，因為最後抓住我的——是洛洛的爪子，還幾乎刺破我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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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謝謝這傢伙，使我的睡意一秒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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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牠一下一下的搧動翅膀，不知是否錯覺，洛洛的雙翼變得比往常更大，在拍翼之時也能驅散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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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不會只有你一個加油的。」我努力重奪自己身體的控制權，與洛洛一起離開這個像流沙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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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我總算恢復正常的飄浮狀態。這時，濃霧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原先被霧禁錮的人紛紛恢復自由，那個小男孩也死裡逃生，我們也順利回到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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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還未回來，屋子沒有開燈，周遭安靜得連一根針跌下來的聲音也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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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他剛才直奔濃霧的模樣，心中隱約泛起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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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似乎比我還要着急，飛上樓又飛到花園，最後在屋子裡團團轉了幾圈，落到我的肩膊，靠着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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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這傢伙真的很大隻，肩膊傳來一陣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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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你主人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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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把頭一縮，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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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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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你不要不說話啦，你主人是不是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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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篤着洛洛的臉頰，一邊跟牠說話，但洛洛還是默不作聲，看牠這模樣，我居然也跟着牠着急起來：「你這頑固的鸚鵡，讓你說話的時候又不說話，再不說信不信我沒收你的玉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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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什麼，你連玉米放哪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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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隨之亮起，伴隨熟悉而疲乏的聲音，我回過頭，卻見他步履不穩的走着，身子搖搖欲墜，臉色也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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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吧？我扶你好嗎？」我走上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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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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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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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鸚鵡都是一個固執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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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大概是真的不清醒，因為當他越過我往屋內走，最後走進了我的房間，倒在我的床上。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4F7uqhF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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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遲來的新年好！《彌間行者》將恢復更新，每週一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YYyL5tkB
順帶一提，《彌間行者》是我在2023年出版的長篇小說，但還是想放在這裡讓更多人看到，如果覺得好看的話大家可以私訊我（Instagram：@Newlife_ly）購買收藏，謝謝各位！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yOdop1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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