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駱允文會走到書店裡閒晃,在外人看來只是普通顧客,只有他知道,自己正逡巡般,尋找他的名字。
先映入眼簾的總是那區暢銷書,但他瞟完一眼,會逕直掠過。雖然他最初遇見范,就是因為喜歡他的故事,但該怎麼說呢?他知道范這人就是沒有這個本事。他缺乏機遇,缺乏謬思,缺乏一場雨。駱允文直直走到小說區,例行檢查靜待在書架裡的范。
最近范出了一本新書,看著網路上那張文青的書封:灰色的雨,還有兩個遠遠站在黯調草坡上的人。他放大看了好幾次,兩個剪影都是短髮,而那個打過他巴掌的女人是長髮。駱允文喉結滾動,按下了預購。兩個月後書到了,他迫不及待撕開封膜,如對一個真相般他的手極輕極輕地觸摸,翻閱,仔細看完每一字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終於到第九遍的時候,他走到廁所嘔吐起來,出來後直接在屋裡蹲著把書燒了。
火燒得不旺,也不久,但天花板還是被燻出了一抹淡淡的黑。駱允文當天把那些灰燼收集起來,上了市中心的摩鐵,灑在床邊,聽著過去范給他發的語音訊息自瀆。即使聊天框裡,幾條訊息旁一列紅色驚嘆號。他喘著喘著,接著就笑了,鬆開手躺在床上,心想原來誰都可以是他的雨季。范作為枯草是否早早昭示他易燃的本質?慾望的火愈烈,雨越顯及時。不怪枯草陷於大愛。
自那天以後,駱允文開始逛書店,找那本雨幕裡遠遠站著兩個人的書。他默默把書從書架上拿起,移到從上數來的第二層架子,如此一來他才可以再度與范平視。他們身高一般,對彼此的愛也一般。駱允文深知有一天他還會再回來。他也真的等到了那天。
三個月後,當駱允文再次走進一間書店,正摩娑著已開封的書皮,他大衣口袋突然傳來一陣震動。駱允文滑開手機,看見是已經解除他封鎖的范,傳來一則訊息:你在嗎?我想和你聊聊。駱允文不動聲色地把書放回原位。後來他們在市中心的摩鐵做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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