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絢爛 - 四十七、不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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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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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小的女子雙手背在背後，靠牆站立，雙眼盯著腳尖，鐵樹和眼前的人之間，只有無言的沈默，徒勞地借用夏季的蟲鳴，填補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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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她是鐵樹印象之中，來往過最「正常」的人了，但他偏偏就是不擅長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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檯面上，他會說有各種顧慮⋯但事實上，又或許是因為，自己其實也並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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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不無諷刺的想到，聳了聳肩，將思緒輕輕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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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朝鐵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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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有一只布袋子和一疊薄薄的紙張，早晨之風從裂損的走廊窗戶吹拂而過，白紙翻飛，鐵樹伸手接過，她連忙用空出的手壓住碎髮，纖弱的體態好像一碰就會碎，鐵樹放輕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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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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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此時僅剩下一張摺皺翻飛的投影紙，女子熟練地將紙面朝向鐵樹，字跡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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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八號駐紮區的時候，護士學習的是基礎傳統醫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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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靜靜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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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能輔助，效果也遠遠比不上魔咒，但是。』女子一咬唇，好像和自己對話要花上極大的力氣，帶上拼死的決心似的，薄弱無聲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也不曉得這樣的她是怎麼拖著渝走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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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和魔咒比，比較溫和，成本，低，平時養身就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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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跡忽然變得混亂，加速又潦草，看來是想澄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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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　　不是說，的意思，　　　只是　剛好有　相關的知識，然後這幾天在城鎮裡　看到　市場　有，想說剛好　　，　　如果有需要　的話，　　如果不用的話　不需要　　　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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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

鐵樹抓了抓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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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看起來有這麼恐怖嗎？比起渝？？他莫名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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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總之你放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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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按了按，示意她深呼吸放鬆，鐵樹打斷那逐漸語無倫次的字跡，嘆了口氣，「叫做茉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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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點點頭，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臉頰微微泛紅，翡翠色的眼瞳飄移，露出不太自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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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你了，茉莉小姐。之前沒跟你好好談過，那就趁現在這個機會一併說，其實不必拘禮，我對你…甚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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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的動作頓住，困惑地用食指指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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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而我想你也知道是為了什麼，」鐵樹嘆了口氣，「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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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卻出乎意料地睜大眼，然後搖頭，紙張上浮現幾個字，『我只是⋯⋯』，鐵樹來不及看清後面的字，就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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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當。』最終，畫面只停留著這三個筆畫用力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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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鐵樹長官，謝謝您。還請好好保重身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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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過勞啊』『和渝，加起來就是最可靠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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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好像不小心看到了什麼東西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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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還沒來的及說什麼，也還沒決定好是否該裝作沒看到，茉莉表情變換七彩，高速地反覆鞠躬，一面倒退，紙張舉到了頭頂，『謝謝謝謝，總之東西就拜託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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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荒而逃，應該不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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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琢磨著，看了眼破碎窗格上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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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有這麼可怕嗎？比那個哈哈亂笑整天滿身血的傢伙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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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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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回想，早期對渝也是這樣，不過那傢伙會厚臉皮無恥地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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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公事的時候，好像路過幾次你飛我跑的災難現場，以及各種「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天崩地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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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能是被嚇怕了吧。但自己怎麼可能做這種事，簡直風評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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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掂了掂手中的袋子，看了眼內容物，裡頭有幾束紮起來的新鮮綠草，還有幾朵罐裝的花，全都細心地貼上了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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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疑惑材料為何是如此原始的型態，不過，轉念一想，，說不定是怕來歷不明的成品被退貨拒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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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直接交給渝就好了，那傢伙說不定會高興的飛天，一個兩個都找過來，難道以為自己很閒、是什麼牽線小精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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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滴咕，邊走邊隨意的翻弄手中的紙張，兩張是安眠藥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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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項一，助眠草。

舒張安神…如何讓藥水更美味，可以添加花瓣…好用心，這絕對超過護士學習的範疇吧？渝這傢伙看來發展的不錯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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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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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眉，撈出了一張長得不太一樣的黃色紙張，似乎刻意區分開來了，上頭還標示著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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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項二，補血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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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理得當可當茶日常服用，促進血液生成，加速傷口癒合。活血功效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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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紙張的正好是他的非慣用手，袖口因為上抬的動作捲起，隱約露出了深淺不一凹凸浮起的蚯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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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腳步停頓，忽地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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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然爾，早就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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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明媚的照亮了整個走廊，微風中，飛花翻滾，與牆角的碎石落在了一塊兒，注意到時，不知名的花色，早已點綴充斥每個角落，腳步不自覺的停頓，在這許久未見，堪稱是祥和的景色之中，鐵樹低下頭，陰影隱沒了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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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善意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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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不擅長應對她的真正原因，或許是因為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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