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絢爛 - 三十一、不要留戀，不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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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夢到自己被一隻巨大的火狐坐在屁股下，鼻間全是焦掉的煙味，鐵樹在柔軟發燙的毛毛中掙扎，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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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他看見渝睡得四仰八叉，直壓在自己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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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火熱的溫度悶燒之下，導致剛才這種詭異的夢也毫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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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無語的想著，滿頭大汗，坐直起身子，一把將渝推到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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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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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從睡意之中回神，他發著呆抓抓全濕的髮根，半晌才意識到不對，房間應該完全熄燈了才是，而且，今天天氣可差了，窗外的遠雷聲不斷，雲層厚重，完全沒有自然光可言，自己究竟是怎麼看到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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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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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倏然傳來聲音，鐵樹猛地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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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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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通鋪的最外側，赫然有著個巨大的人影，半坐靠牆在床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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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另外那孩子，總是跟你們混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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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拿著煙，抖了抖煙灰，尖端的芯子光亮艷橘，微微照亮了伸手之內的距離，以及龍柏教官黝黑熟悉的臉，他緩緩地移開煙嘴，長長一口氣又，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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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染上了苦澀嗆鼻的味道，回想起夢中燒焦的煙味，鐵樹皺眉，壓抑著咳嗽的衝動他戒備的看向突兀出現在此的教官，而教官也在靜靜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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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們說了？新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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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不對，我的意思是，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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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說什麼？大半夜的、為什麼在這裡？！太多問題與恐懼堆疊在一起，鐵樹一時無法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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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邪術，要開了腦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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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經風霜的粗糙手指，敲了敲太陽穴，在微弱光線下，明明該是淺淡的金色，雙眼卻深沈的看不見一絲反光，鐵樹在這逼人的視線之下，感覺到可怕的壓力，他完全不能理解，渝是怎麼做到毫無障礙、親暱地稱呼龍柏教官為「老師」的，初生之犢不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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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技術，我、我知道，但請問教官、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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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步，該補上招呼嗎？會不會被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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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巴巴的吞嚥口水，鐵樹心虛的用氣音回覆。試圖用模糊的話語囫圇帶過，縮小自身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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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技術…是指阻擋幻術的魔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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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畢竟跟⋯⋯走的比較近，會自作主張也是理所當然的。⋯失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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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不是問句的問句之後，男人沈默半晌，才重新開口，「對了，我用了隔音咒，不用在意，你不會吵醒其他人，科技的技術，真是好東西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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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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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訓之下，面對教官的提問他反射迅速的回答，卻又立刻後悔，因為很顯然的，這句話並不是在徵求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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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嗎。小子，你對人工魔咒這種東西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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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卻彷彿正中了男人的下懷，一臉疤痕匪氣的教官，似笑非笑的望著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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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勾了勾嘴角，笑意卻並未觸及眼底，他單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菸盒大小的方塊，銀色的金屬上頭有魔咒的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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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真的不知道，但不、不太好？是海月的禁忌之物，課本上，還有教官您們也都說過，心有邪念的人、才、才會妄圖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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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背的不錯，」龍柏打斷，評價道，「可是我們頭頂的天空防禦線也是魔咒的一種，這又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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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挪動，拉扯到薄薄的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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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看見，原來器械就在一旁，本以為也是點火器的東西，就這麼攤在床邊，內裡，似乎有些什麼運轉著，少了布料的阻擋，鼓動嗡鳴，跟雨聲交融在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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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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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鈍如他，也該知道，教官不是真的在詢問，或許，只是像從前喝了酒的父親，夜半發洩，藉機找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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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打了嗎。這麼想著，鐵樹不確定地蹭著床單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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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那些事不重要。都是幌子罷了。真的要植入的對象，從頭到尾就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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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疑惑著，龍柏伸手，揉了揉渝一頭散亂的紅色捲髮，鐵樹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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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這些天來，看他飛來飛去如何啊，羨慕嗎？想要嗎？新的缺額，想自願報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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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認為…我知道的還不夠多，所以…還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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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現在來告訴你多一點東西，怎麼樣。」龍柏夾著煙，移開了嘴畔，「我講完，你再告訴我你怎麼想——關於抵禦幻術，獲得新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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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焦躁的移動視線，百思不解，突然的，這到底是怎麼了？難道自己還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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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海月能夠讓普通人使用充滿各種元素能力的石頭，哪天，出現幻之力的福石也很合理，對吧？那麼，以後在戰場上就可能遇到幻象迷惑，也很合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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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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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小子，『幻』之所以不屬於體質系，也不是主星辰，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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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停頓，這他倒是知道，很簡單，那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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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幻能力的人，一定有哪根神經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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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出於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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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幻之祝福的人或許不一定有瘋狂之症，可是，人一但發瘋了，原本天生的祝福，就一定會被幻所吞噬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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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父親總告誡鐵樹和兄弟姐妹，絕對不要靠近巷口那個吸食毒草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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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被魔幻的鬼吃掉！眼睛瞎了，耳朵廢了！母親總愛這麼嚇他們，不睡覺，瘋子就要來捉你們，把你們丟進幻覺裡，再也出不來，找不到爸爸媽媽，讓你們也變成小瘋子，再也沒有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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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動的妹妹聽到就會怕到躲進棉被，半夜再爬進鐵樹的床，兩人擠在一起，確認窗都關上了，瘋子、壞人都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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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先在腦中建立防線，就不會被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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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的口鼻冒出煙霧，他咧開嘴角，更像是威嚇，而非笑容，「聽起來很實用，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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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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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還挺快。」龍柏沒有否認，「但名額只有一人。你知道嗎？只有一人能夠抵禦幻術，究竟有什麼用呢？戰爭可不是單打獨鬥的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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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鐵樹一眼，「幻的祝福，本質是瘋症，你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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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皺眉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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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過，生出來得立刻掐死，也說過，要是他們長大誰敢突變了，他絕對不留情，二話不說將不孝子趕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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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望著龍柏，於是遲疑的點點頭，然後，龍柏教官笑了，橫眉倒豎，發黃的牙齒暴露出來，那是個異常殘酷、看好戲一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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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禦幻術，怎麼抵禦？精神的影響，難道可以像物理的砲火攔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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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嗎？就像⋯天空防禦線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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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做？還不存在的攻擊，有千百萬種可能的變化，你告訴我該怎麼做？能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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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鐵樹一時崩潰心想，你自己說的，你才是大人，你是教官，你告訴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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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他卻只能老老實實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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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撐著下巴，哼到，「那不就結案了。全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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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們有那種技術，早打贏了，直接用幻覺幹翻海月全線就好，別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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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睜大了眼，反射搖頭，「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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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啊，不要被言語迷惑。植入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製作幻而已。技術？只要能夠自主吸收附近福石能量就行了，不難，難只難在找對位置，讓渝這孩子，別先感染、發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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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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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一般人變成瘋子，有什麼用？不用說上戰場了，只要是個人都知道，幻的祝福是毀滅性的，沒有人願意聘請他幫忙犁田、看店，以前在家鄉，遲早會被趕出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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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於此，甚至會禍延家人，誰知道擁有同樣的血的人們，會不會哪天也失心瘋？兄弟無人敢聘用，姐妹無人敢娶，那是…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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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的火之祝福這麼強大，如果被幻取代了，很浪費啊？這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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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所以說，我剛剛講的只手術失敗的副作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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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直起了身子，用手指捻熄了煙頭，鐵樹驚恐的看著，下意識閉氣，以為會聞到燒焦的血肉氣味，卻又恍然想起，身爲渝的教導者，龍柏教官的確也是個火天賦者，鐵樹因此暗暗舒了口氣，即使對方的話語沒有任何能夠讓人放心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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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莽夫，但也知道一切的感知皆源自於，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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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的指尖躍動著火苗，再度點燃一根新的菸捲，火焰悄悄延伸，舔吻了太陽穴的位置，又收縮了回去，「喜、怒、哀、樂…甚至於一個人看不見摸不著的靈魂，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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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安裝在頭顱裡的東西，會是像探針的細小器械，你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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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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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一根針。一但做了符合期望的行為，便重重刺激屬於『喜樂』的部分，獎勵歡愉，帶來遠高於自然能產生的狂喜，而如果不合意，就不斷攻擊他，讓他感覺無聊，感覺痛苦，小子，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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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一點，龍柏陰森的神情，冷漠的言語近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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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直下，鐵樹的肩膀微微發抖，他抱著渝，腳蹬著堅硬的床板，後退，「他、他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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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小，就是要趁年紀小，才來得及定型在現在無知蒙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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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的眼神無喜無悲，平靜而一針見血的接續了殘酷的話語，即使鐵樹一點兒都不想聽，「掐掉其他的可能，他就永遠不會明白失去了什麼，不會明白閒暇的快樂、女人的溫暖、甚至連你這兄長的情誼都將很快隨著時間模糊，然後，心無旁騖的他，會成為神座腳下，最優秀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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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寄託一切希望的，天選之人。這是決定好的事，再也無法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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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未曾移開教官的身上，他只能不斷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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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你在嚇我、哪有這麼玄幻的事情，而且有那麼多大人、你、你幹嘛找個小小孩欺負，這沒道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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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覺自己是被逼到了牆角的老鼠，鐵樹只能下意識抱緊熟睡的渝，彷彿這樣就能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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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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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會變成厲害的戰士，但這不對，他才七歲，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可以隨便傷害人，你們不可以幫他決定——！萬、萬一他其實不喜歡打架呢？萬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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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只想知道，如果以後，開心的事都不開心了，渝還會是渝嗎？他還會因為貪玩惡作劇而笑嗎？還會在自己跟白樺身後打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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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猜想在腦中奔馳，龍柏卻沒有給出答案，他注視著半截煙明亮的尾端，悠悠開口，模糊的神情，迷失在濃郁的煙霧之中，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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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側著臉，表情諷刺的歪斜，帶著一種鐵樹本能恐懼卻分辨不清的強烈情感，話語加速，「為什麼不能幫他決定？那些炸死炸爛的孩子，我們不也替他們——替你們，決定好人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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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徵兆的，龍柏無光的雙眼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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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般地出手，床板吱嘎作響，鐵樹睜大眼睛，思緒還沒回神，天賦率先硬化了身體，他飛撲慌張地將渝壓在身下，這小子卻也不醒，沒良心地打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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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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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一個勁兒搖頭，瞬間衝動想要拍醒渝求救，又絕望的想起白天時他興奮期待的模樣，如果醒了，這孩子，或許會欣然自願的跟教官走吧，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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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隻發燙的手掌觸碰到他的背部，鐵樹嗚咽，鼻尖聞到了火燒的味道，閉緊雙眼，烏龜縮殼似的，持續剛硬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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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傳來了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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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帶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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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他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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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茫然地想，走？走去哪？這是不是陷阱？全力運轉的腦子首先蹦出了現實性問題，反射冒出口中的，卻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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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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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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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逃跑？但、但是，我們的任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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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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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樣就、神說不可以的，我、我會害我們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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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神的旨意？」龍柏一刻沒停，立刻反問，「小子，你見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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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但是經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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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讀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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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懂，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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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見過，也讀不懂，那你在怕什麼？星塵在上，俗話總說神明是仁慈的，為什麼要害怕？小子，你有沒有想過，你恐懼的到底是神？還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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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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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身為戰士的我，信奉教典的教官們，從過去以來，對待你們這些孩子，仁慈嗎？一直以來，都是我們說你們做，你就這麼傻傻認為，我們說的話就是神的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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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強硬地打斷了他，臉上帶著諷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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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仍然伏在床墊上，鐵樹呆呆的抬起頭，嘴巴開開合合，這跟其他教官以前說過的話大相徑庭，一時之間，他無法分辨，頭腦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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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我，龍柏，用生命擔保，你大可放心，如果要下地獄，輪不到你們兩個孩子，那會是我個人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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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全身，都在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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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擅自抱緊了鐵樹的大腿，濕濕黏黏的口水都流了出來，拇指塞在口中，這麼大了，還像個嬰兒似的吃指頭，睡得香甜，鐵樹本該嫌棄，卻抱緊了，這唯一確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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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奧的話題，對你來說還太早了點。小子，我今天來要跟你確認的只有一件事，你是真心的想保護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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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確實不懂。

但他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想像這樣軟軟的溫暖的渝，被人殘忍地打開腦子，進行誰也不清楚會不會成功的手術，極有可能變成以前巷口攻擊人、流口水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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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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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沒有生病的人，為什麼要動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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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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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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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憋著一口氣，抬頭，用盡全力隱藏自己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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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教官哼笑，目光柔軟了一瞬，然後，又再度變得銳利而正經，唯一的一隻手以不可思議的力氣，按著鐵樹的肩膀，推他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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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有限，要走今天就走，我有令牌，送你們到最近的運輸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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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有等等，教官…您說、您說送，難道不跟我們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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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能走我早就自個兒帶他走了。身上有軍籍烙印又自帶座標，哪都去不了，跟個犯人似的，哈，實際上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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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了一聲，絮絮叨叨，鐵樹一時根本無法全聽清，只知道不可行，龍柏的目光凝鍊冷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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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記住了，過邊坡後，找平時進城的路，一路走去補給小鎮的車站，在最遠、最底站的風沙城下車，到那裡，大概需要十個小時，那時候，你們失蹤的情報大概已經發布警報出去。我人在這，多少還可以再替你們誤導拖延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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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那麼嚴重？以前有其他隊員失蹤的時候，從來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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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天真了，這孩子可是金貴得很呢。」龍柏打碎了鐵樹的僥倖，接著正色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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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聽清楚了？接著，正因為如此，你們萬萬不可以急著繼續前進，要先改換當地牛車——風沙城很繁華，即使你們兩個小孩子單獨出現，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你們要去到第二運輸站，那是現在唯一有聯通到非戰區的運輸路。但同時唯一最大的缺點，是有很多官兵巡守。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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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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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運輸站有個鐘樓，頂部有個畸零的空間，以前會有人上敲鐘，但自從站長僱用相關能力者之後就廢置了，我看，少說十幾年都沒人上去吧？你從側面，可以沿著牆壁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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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牆裡面放了福石，不多，但足夠運作幾天份的反偵察防護咒，還有點零錢和食物飲水，搜索的趨勢很快一但稍有鬆懈，你們就找機會從那裡出發，選張車票去最遠的地方，不要回來，絕對不可回頭。然後還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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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忽然靈光一閃，「等等，教官！您知道要怎麼檢測座標光球嗎？可以的話，請幫我看看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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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隨手送給他的那個？他把東西給摔碎分人了是吧，我當初知道也是出乎意料，這孩子或許天生⋯⋯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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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搖頭，粗厚的眉毛抬起，「怕被追查？想到這點，你也是個心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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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剛好想到，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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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的手摸索而過，渝倒是一直睡的死死的，無論小機器釋放的是什麼咒語，肯定非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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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就跟白樺的能力同源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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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忽然一手拉扯掉脖子之間的金屬吊牌，塞進渝的褲子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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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說是我送他的咒牌餞別禮，資源有限，只準用在重要的地方。他會知道怎麼用的。沒有。沒有光球的反應痕跡，你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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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的聲音壓低，語速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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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幸的，你們逃跑沒成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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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突兀的中斷他的思維，男人面無表情地用指頭敲擊著下巴，刮著茂密的鬍渣，鐵樹屏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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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眼瞳平靜無波，死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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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逃跑，無論成功或失敗，我大概率都不在了吧。那麼，我能拜託的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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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什麼事？懷揣著不安，鐵樹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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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你算不上有教導或恩情可言，但就當我這個將死之人，一生一次的請求。你記得，一定記得，替我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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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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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對你這年紀的孩子來說太殘忍了，但我…別無他法。你明白這種無力感，不是嗎？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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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那個總是冷肅的讓所有孩童忍不住發抖的龍柏教官，彎腰，親吻了鐵樹的額頭，眼瞼，這是替重要的人送行時，最為高貴神聖的祈禱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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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況下，會在禮拜堂之中，神明之前進行，鐵樹的呼吸加劇，腦中混亂一片，他抱緊了懷中的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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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因為某些人扭曲慾望誕生的東西，不是真正的幻之祝福，也永遠不會是，但是，唯有一點是絕對的，一但腦子裡裝著那樣的東西，現在不瘋，遲早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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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你要記得，思想⋯是一種比魔法還要可怕的東西，分不清楚現實和虛幻的人，會變得無比強大…無可比擬的強大，當一切牽掛，在他眼前全都變得不值一提——他將會成為，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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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愛無恨，無喜無憂，只有無盡鮮血的生命⋯⋯這樣的命運，很悲慘吧？我不忍心。從小看大的孩子，變成不人不鬼的模樣⋯⋯鐵樹小子，你如果不能理解，請至少，同情他。代我，結束他的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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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什麼是我？而且、而且他也不一定會變成那樣，渝不是那種人啊…我、你太高看我了、就、就算退一萬步要跟他打架，我也打不贏，請您別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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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如蚊蠅，鐵樹近乎哀求一般的搖頭，抗拒，這樣的話說出口卻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寬厚的大手緊緊捏著他的下巴，捧著他的臉，制止他逃脫，死死地、深深地看進彼此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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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的。我相信，只要有心，你就會做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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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您這樣說？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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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心懷仁慈。這就是你的詛咒，也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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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柏笑了，鐵樹卻莫名地直覺，那並非快樂，而是解脫似地釋放，「我說的話，現在你不懂，那就放在腦中的一角也無所謂⋯總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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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當我龍柏，是個罪大惡極之人，是個瘋子再說胡話，利用了你們。深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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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下腰，男人朝著惶恐而擔受不起的少年，深深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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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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