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絢爛 - 四十一、狼狽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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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之朝，鐵樹在帳門口，單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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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指向額頭，順路下滑，停滯合十於胸口，上戰場前鐵樹依然不變的保持著祈禱的習慣，卻不再是為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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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這麼做，教導自己這麼做的純白就會陰魂不散的浮現緊閉的眼底，這是自省，他得自我警惕，維持大腦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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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睜開眼，從跪姿起身，在胸前劃下簡單的祈禱式，他那漆黑的雙目與髮色一般冷肅，在陽光下散發出鴉羽的光澤，卻遠比那剛硬的多，如同尖刺，聞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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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麻痺自我，時間便會高速的消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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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輪轉，季節在無盡重複的鍛煉與殺戮之中，該死緩慢地更替，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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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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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要滿十六歲的這一年，渝受召見，將在新年宴會上面見光之座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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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升職啦。」

「有夢最美，看得出來你很有向上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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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不相信我！跟你賭，我絕——對會升官發財的，放眼望去，整個星辰，有誰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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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的少年雙手叉腰，意氣風發，盛氣凌人，臉上還未褪去青澀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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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還沒成年好嗎。再說軍職這種東西，又不只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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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就是最好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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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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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子急的鐵樹和隨心所欲的渝——兩人說話總是這樣，成為了互相打斷大賽似的，眼見終於真正的吸引了鐵樹的注意，渝歪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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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看啊，有誰比我年紀更小更沒有威脅性嘛，有誰比我還沒有明確的立場派系？哪裡找來更好的人選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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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威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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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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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轉了一圈，雙手攤開，仰頭笑著，拉好正裝的肩飾，「嗯！就順應觀眾要求扮演一下，就當作預支新軍階的報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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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剛才，完全不知道什麼物件該怎麼穿的渝，在年齡較長的隊員幫助下，成功著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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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總是放任在風中張狂亂飛的紅髮，往後梳理整齊，露出了額頭，輪廓的稜角變得更加明顯，熨燙妥貼的服裝，則襯托出勻稱的體格，正在抽高中，渝顯得瘦削了些，卻無法掩蓋出色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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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加裝扮的他，收斂了戰鬥時的暴戾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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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曾經的野孩子，也變得人模人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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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靜靜打量眼前的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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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似乎也很久沒有好好看過對方了，一個小不點，早在不知不覺間，拔高成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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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在戰場上風風火火的飛速移動，讓人無法聚焦，但是，習慣上，動作上，神態上，又與過去並無太大的不同，渝開心的小跳步，理了理外套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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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感剛起，下個瞬間，只見少年轉頭，對空左右拋了個飛吻，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流裡流氣，半點兒都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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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無奈的抱胸，「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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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哈哈笑，響亮地一拍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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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能跟你慶祝抱歉啦，等我的好消息！」

「…好大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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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你才是，太——不自信了，我啊，可能明天回來就是你的長官了哦，請小心選擇你的答案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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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鐵樹大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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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要是這麼簡單，我服了你行不行？還長官，給你行聖騎士全禮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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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是你說的哦，是你先說好的！」渝搶白，睜大的眼中，有星星閃爍，「那就這麼決定了，我賭了！你跪了就是我的部下了，鐵樹，你絕對是我第一個要收的部下，我先預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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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先別在宴會上出醜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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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當然，啊，如果我輸了就任你差遣一個月，雖然我絕對不會錯的——晚點見晚點見，再見鐵樹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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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頭，是載具運行時，巨大的噪音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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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對方好動到沒個正形的背影，嘆了口氣，心裡實在難以將這半強迫的賭約當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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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的。

…那，回去，多開瓶酒當慶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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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平時也總是喝悶酒，在這一天多喝什麼的，沒什麼太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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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提不起勁的聳了聳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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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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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見了神座之首，光在人間的代理人，又在宴會現場得到親自表彰，至高的榮譽——回來之後的第一句感想，正常來說該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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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不禁風的，聖子年紀好像比我還小耶，而且說話有氣無力，桌子有這——麼長，坐在尾端根本聽不見，又不讓用魔咒加強感官，是讓人在那發呆的意思嗎？真無聊。害我期待了一下呢，什麼嘛，也只有鏡廊酷一點，其他？呵——啊，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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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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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提這是多麽大不敬的話，隔牆有耳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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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殺的人可比他多多了，我看我比他還有資格當聖子，可惜火之座在海月，不然我絕對去應徵哈哈哈，哎呀？趕快把海月拿下來好像真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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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就迫不及待脫下了外套，渝捲起的襯衫袖子，敞開的衣領之下，幾乎任何暴露出來的肌膚，都有著凹凸不勻的戰鬥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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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嘻嘻的，說出的卻也是如此忌諱而驚人的話語，鐵樹下意識想再多反駁幾句，他卻露出狡猾的表情，咻地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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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呀？」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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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挑眉的鐵樹，渝笑得誇張，雙眼眯眯的像彎月，令人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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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肩上嶄新的條紋，細小的寶石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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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叫一聲長官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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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幼稚的抬起下巴，裝腔作勢，卻無疑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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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呢，人這麼好，也不用全跪啦，意思意思就好，長幼有序，你是我哥，但今天呀，我才是老大！明天記得請我吃一頓慶祝，還有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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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陷入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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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渝滔滔不絕說著什麼，聽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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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你難道不明白嗎？他不是你的弟弟，我們不能如此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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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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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將滿十六歲，自此以後，必須仰望聽令的指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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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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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發生過什麼，依舊信賴的，將這些訊息第一個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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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傻。

曾經，我也是這麼看著白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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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與此同時，渝也和那個人如此的相似，一但笑起來，總令人分辨不出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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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以外的距離，是驕傲昂首的少年，耳畔，則是鬼魅的低語，驅之不散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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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角迅速變化，駐紮區休息室簡陋冰涼的單色磁磚，佔據了他的視野，邊緣，只見渝的鞋尖，以及，掩蓋自我的黑色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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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到達我們都去不了的地方。你要祝福他，替他感到高興才對，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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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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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預言，你的思想，總是如此的超前，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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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到了這一天，天上的你，現在，高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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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你幹嘛？咦咦咦真的跪了？我開玩笑的耶，等等你有什麼詐之後不會生氣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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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面前，生命有著更偉大的意義。

⋯⋯走向至高無上的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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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單膝向前，彎下頭顱，靜默地舉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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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宣示效忠。星辰在上，光之座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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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現在？為什麼不選個好日子讓大——家都看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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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境？

吵得要命，根本還是個小鬼，正經嚴肅不起來，也或許失去了那樣的能力，殘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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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諷刺的牽起嘴角，那是跟渝截然不同的苦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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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願獻上己之身，微薄之命，這輩子效忠服從唯一的主，直至身心俱滅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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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總是那麼的不成熟。

有時就好像，那個拉扯著自己褲腳的小不點，沒有改變，沒有成為殺伐果斷的戰力，此刻刺激著雙眼的，也不是那榮耀發光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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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起頭，天生漆黑無光的雙眼，注視著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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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你認真的嗎？」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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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騎士效忠於聖子的誓詞，只要是星辰人，就連三歲小孩都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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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有言，戰之座的十二騎士以生命起誓鎮守淨土，血祭自身，奉予戰神，化為其手中的邪剎之劍——騎士長的臨終之言，成為往後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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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子繼位的登殿儀式上，只有最優秀的騎士，才擁有獻上自我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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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背後蘊含著何等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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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恍然想起，久遠的記憶，戰祭的祭典。

一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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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可是我拒絕。你起來！現在太晚了，而且，我又沒真的要你跪，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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禱告，誓詞，制約，詛咒。

騎士誓詞是神聖的，是精神上不可侵犯的「絕對」，若還要回歸星塵之河的淨土，絕對不可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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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聽尊便。但是在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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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謹地捧起渝的手，猛力反轉，按在自己的頭頂。一氣呵成，完成了誓約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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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已與他平視的少年，嘴巴呆呆地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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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往後，您是我們的指揮官，是我們所有人的領袖，這是您最優先的身分，還請您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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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鐵樹第一次看見伶牙俐齒的渝，失去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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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鐵樹得態度、依舊前所未有的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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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許是…他自恃為這個人的兄長，以年齡壓制，最後一次的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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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從窗戶外透了進來，他不知道眼前這新鮮上任的「長官」是什麼樣的表情，他只知道，心裡，雪白的身影暫時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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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垂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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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你這樣子對我說話，既然我是你的長官，我命令你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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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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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任何暴露出來的肌膚，都在某處有著凹凸不勻的戰鬥痕跡，殺戮的殘餘，脖子，手臂、鐵樹的目光緩緩上移，而此刻看不見，烈焰的紅髮下…是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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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的眼中露出光芒，卻又轉瞬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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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竟然不領情，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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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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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你這樣說話，每個句子都會拉長一點五倍也說不定，好麻煩哦。你會不會咬到舌頭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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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跟你賭，你很快就會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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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您放心。誓詞不可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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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這麼肯定，看來你答應對賭囉？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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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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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涼的夜色之中，渝依舊正經不起來，指著鐵樹嬉笑，就好像，縮鈾有關輕重緩急的次序判別，全都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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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向神境？別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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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還是輕微的。

嗜血如狂，道德倫理一塌糊塗，是非場合不分，人格更是糟糕，從根本扭曲的歪歪斜斜，怎麼能夠放任這樣的人，獨自邁向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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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心裡頭堅定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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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要成為『九命狐狸』的共犯，即使看著白樺的言語一一成真，實在是痛苦不堪，從今往後，他依然都會死命的咬緊，追隨，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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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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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微不足道的，怎麼也不夠的，贖罪。

為了當年，為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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