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 歧途三千幸會矣 - 歧途三千幸會矣11

這是土方近日來第二次在半夜衝出房門。

只不過這次連冷水都不用沖，他就從頭皮冷到腳底。

在他房間的，是誰？

能作為佐證的傷口被裹覆於繃帶之下，他現下也實在沒膽去驗。剃除牛頭不對馬嘴和曬痕，無論怎麼看，「那個」都是坂田銀時。

絕不是破銅爛鐵機器人什麼鬼的，髮色或屬於人類肌膚溫暖柔韌的觸感都非假貨可比擬。但如果說，那回讓所有人都中招的，洗腦或催眠波，以其他形式顯現的話……

假設那個天然捲是真的。

──有問題的，是我嗎。

土方顫慄起來。所以其他人沒發覺萬事屋的怪異、山崎的反應、小鬼不諒解的眼神，是因為他採取了錯誤的對應嗎。那他到底是陷入什麼漩渦裡？哪裡搞錯了？精神錯亂？記憶錯置？只有他嗎？還是除他之外無法鎖定的數人？範圍多大？

突然覺得只有自己被拋進陌生的世界裡，不明白什麼才是真的，不知怎麼做才能從這個處境中脫身。

他所能做的，只有在深夜的迴廊裡來回踱步，確認所有不值一提的微小記憶是否正確。地板上的凹痕是總悟的狙擊，窗台上的刮傷來自山崎手滑沒抓穩飛出的羽球拍，柱子上的汙漬是阿鐵初期加入討伐，受不了死體與鮮血一路吐進他房裡沒清乾淨的遺留……

土方一面確認，一面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他甚至不知道反芻那些記憶有沒有意義，任何荒誕之事都有可能成真的現實裡什麼都不能指望，但也不能什麼都不嘗試。

晨練開始前，他以冷水沐浴，冷卻一夜運轉而熱脹的頭與眼。不管自己記憶是真是假，天然捲是真是假，能肯定的是真選組是最重要的。而今天有外星使節會來參訪，絕不能因任何失態，被天人低看了去。

他像往常一樣行動，在精準的時間邁開步伐，神色沉靜，只有精神高度警戒。雖告誡自己維持冷靜，但他聽到白捲毛的聲音時，還是下意識一個閃身躲進角落裡。

「坂田副長，副長說因為下午有貴客來，所以下午請您迴避一下。」

「迴避、嗎。呵。」銀時的聲音染上砂礫的質感與色澤。「不過所謂貴客是指奇異星人吧，那個不是已經取消了嗎。」

「咦？沒有取消啦，坂田副長記錯了吧？」

「不不不我記得已經取消了……嗯，罷了，反正這事鬼先生打算自己處理，管他去死。」

天然捲邊說邊打哈欠，以他行動的目標來看，肯定是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只有今天土方不打算阻止他。

鬼之副長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平心靜氣走出來，先去問了負責連絡的組員有沒有聽聞天人取消參訪的消息，得到否定的答案時，他稍微放下心。

真出紕漏全體被洗腦或被精神攻擊的話，他應該也不是最嚴重的那個，整個屯所至少有人的腦袋有上線。乾脆整個真選組都帶去精神科檢定算了啦。土方有點自暴自棄起來。

但接近中午時，組員畏畏縮縮的告訴他下午的參訪取消了。

土方整個懵了。雖然知道天然捲很不可思議，但現在根本是進化成宇宙人等級，或突然學會預知未來或觀落陰，當神棍也沒問題的那一種。

感覺簡直像掉進什麼巨大的圈套或陰謀裡。為了分辨虛實，土方親自聯絡奇異星人，非常官方制式的表達了未能好生招待的遺憾，予以致意並旁敲側擊取消參訪的原因。

奇異星人非常上道，很具官僚作風的表達歉意與對於下次必然前去的決心，但當土方深入詢問取消的理由時，毫無遮掩表露出驚訝的態度。

「唉呀，我還以為副長先生已經很清楚了才是，獲悉事實的貴國中央沒有告知你？」

「您也明白，一但牽扯到需對外說明，那些注重表面功夫的官員為了好看或依循迂腐的規矩，總在紙包不住火之時才將消息傳達給從屬機關。」

「噯噯，這還真是有一定規模組織的國家共有的通病哪。雖然對落後的貴國來說是個難以想像的概念，但接觸第一線的副長先生難道沒有發現最近的各種異常？」

「我們當然發覺了許多無法歸整的奇異景況，但不知您所指何事？」

「例如短暫失蹤和人格與記憶改變。」

聽到這邊，土方開始覺得被指稱為未開化也可以，只希望對方能說的詳細點。「近期確實有很多類似事件。若您知悉原因的話，可否請教？」

「噯，你們還真的不明白呀，我聽到地球的核心官員對外詢問此事，以為只是個案比較與學術研究，沒想到竟真的全然不知。反正他們剛剛已詢問完，應該很快便發佈消息才是，但我還是告訴你吧。可知道宇宙暴脹論？」

「當然。但這和這些事件有何相關？」

「還不明白嗎，我指的是多重宇宙啊。」

天文學和假說牽扯到一起，土方頭有點痛，「宇宙暴脹理論不是一個還未擁有充足證據的學術推定，與形而上的假說有什麼關係？」

「呀，你們還真的未開化呀。不過事實上呢，這整個假定時至今日仍無直接證據，也沒資格嘲笑你們就是。根據暴脹理論，微小的量子泡沫可能突然膨脹，分裂、萌芽，生成一個子宇宙，與我們的宇宙同時以各種可能的狀態存在，現在正有可能一個嬰宇宙懸在我們腦袋上，只是我們的波函數已經與其他世界去相干，所以見不到罷了。」

有聽沒有懂。但土方當然不能直接這樣說，所以他慣常地乎悠，「所以這次的事件與所謂的多重宇宙有關？」

「正是。不知何種原因，我們觀察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生類似這種多重宇宙間的個體交換事件，規模有大有小，這次交換數量大時間又長，簡直分不出誰是此世的原生住民，只好停止大多數的活動，我們這裡也煩的很呢。」

「真的有可能嗎？這種事情……」

「所有想像力可及或不可及的事件都有一定機率發生，量子理論就是這樣的東西。」

「簡直讓人無法置信……您那裡，有能夠證明這種事的理論或依據嗎？」

「還真是冥頑不靈食古不化啊，你。要說理論的話這也包含在量子力學的內在隨機性裡，雖沒有循依出定律……但這樣說好了，語言是過往經驗的載具，對吧？即使沒有科學定理，但在文化中總會有對應的東西。能夠想到什麼吧？」

土方一怔。那些似是而非的都市傳說，口耳相傳的道聽胡談。

神隱，曼德拉效應，讓妖怪放回來的新娘……這些詞彙，都來自前人觀察所衍生的話……

那近來的情況並非單一事例。

「看來你總算明白了，副長先生。」奇異星人揶揄。

「……是。有分辨是否為此世住民的方法嗎？」

「不是說過沒有了嗎，真是。不用過度擔心，反正所有蘿蔔都會回到自己的坑裡，對我們而言，已經當作可能沒有覺察的異世界短期留學旅行了哪。而且會互換的幾乎都是個體所在宇宙的親宇宙和子宇宙、嬰宇宙等，物理常數大抵相同，全都是平行世界的支線哪。」

似乎已經惰於講解，奇異星人禮貌性的告辭後快速結束通話。

被留下的土方愣了三秒，低頭思索後起身飛奔，不由分說拖著山崎衣領走進無人的訊問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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