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二十三章（中）

導讀：錢胡楊才把吃粽子是紀念屈原的話說出口，就聽到有人喊他政治學習，故事就沒有繼續講下去。承闊承廣跑到梁德凱家，說成了“屈原吃粽子“，梁德凱聽成了“取緣吃粽子“，他靈光一閃，這不是天送的讖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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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中）

正當大家都希望錢老師把吃粽子屈原的故事也說說的時候，門外面突然傳來叫錢老師去參加政治學習的聲音，大家這才發現，原來已經放學了，門口窗外站滿趴滿了其他年級的學生在聽錢胡楊說炸麻煅的故事。

錢胡楊本來也想把屈原的故事再順便講下去的，忽然聽到有人說大家都在等他政治學習，急忙拿起課本，說了句：“明天星期天，放假。”匆匆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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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承廣兩個人一路放著槍一路說話。

“哥，錢老師講得好好的，誰把他叫去什麼政治學習，也不曉得這政治是什麼東西？害的我們聽不了屈原吃粽子。”

“是啊，瞧錢老師那個緊張的樣子，我都發笑。”

……

兩人正走著，在快要到二伯家的時候，發現素珍抱著四妹，帶著三妹在路上玩，看到素珍，兩人趕緊迎了上去。

素珍看到承闊承廣，臉上很不自在，轉過身去姊妹三個一起玩，裝著沒有看見。

承闊承廣知道素珍心裡頭為不能上學的事情傷心，所以不能提上學的事情。

“素珍，你們在路上耍子啊？也過來玩玩這個鏈條手槍。”

“四舅五舅，我們不玩那個，怕炸到手。”

“不會的……你們怎麼在路上耍子？”

“還不是我爺爺，自從過了年，他就整天捧著個老黃曆，沒事就拜菩薩，還規定他拜菩薩這天我們白天不能進堂屋的，除了我媽可以，連我奶奶都不讓進的。”

“啊！還有這個事啊，二伯為什麼事情拜菩薩？”

“二娃，這你還用問啊，二伯身體不好，拜菩薩可以讓身體沒有病的。”

“說的也是，為什麼以前不拜，怎麼現在才拜的？”

“五舅，我爺爺以前也拜的，只不過不像現在，整天捧著老黃曆數著日子拜菩薩。”

“哥，要不我們去看看——素珍，我們能去看嗎？”

素珍巴不得承闊承廣去看看，最好能攪黃了爺爺拜菩薩，省得他不讓她們姊妹幾個回家。

承闊承廣一道煙似地朝二伯家跑去，遠遠地看見有個人坐在廚房門口，走近一看才發現是素珍二妹在寫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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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二伯在拜菩薩，真到了門口的時候，兩個人反而變得躡手躡腳，伸著脖子朝門裡面看。

屋子裡煙霧繚繞，站在門口都能聞到很重的香味，家神櫃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請來了一尊白色的懷裡抱著一個小孩的觀音，承廣回頭朝大路上看去，只見素珍幾個人也正伸著頭朝這邊看。

梁德凱正坐在屋子裡翻著那本老黃曆，隱約感到門口有動靜，還以為是素珍，虎下臉來朝門口看。

從門框外一上一下一前一後地伸進了兩個小腦袋，梁德凱定神一看，原來是承闊二娃，頓時大喜過望，忙說：“吆！承闊二娃，快進來！”

梁德凱這熱情的舉動反而把承闊承廣嚇了一跳，兩人下意識地想跑，但看二伯那臉色一點也不像生氣的樣子，細想了一下，剛才素珍說不能讓她們的進去，會不會因為素珍是女的？咱可是爺們。

兩個人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二伯，你身體好多了！”

“是的！”梁德凱打著哈哈，心中的那個美啊，自己正在許願呢，這兩小子就到了，好兆頭啊，“你們剛放學？”

“是的，二伯，本來老師還可以再講個故事的，哪曉得有人喊他政治學習了，害得我們連屈原吃粽子都聽不了了，二伯，這政治是個什麼東西？”

“政治是個什麼東西？”梁德凱下意識地朝外面看了看，壓低聲音，“承闊二娃，在外面可不能這麼說政治是個什麼東西？不作說的，要轟隆隆被菩薩打頭的，曉到了嗎？”

“啊！”承闊承廣兩人嚇了一跳，這麼厲害啊，“二伯，我們不說了，那麼政治是什麼呢？”

“這個……”別看梁德凱識幾個字，但是要真把政治是什麼說清楚還真不容易，頭腦裡轉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只得接著問，“你們剛才說誰吃粽子？”

承闊承廣也沒有指望二伯能把政治是個什麼東西說出來，不過聽二伯這麼一說，政治這個東西可能真的像菩薩一樣，褻瀆不得。

“二伯，是屈原啊。”

“取緣吃粽子？”梁德凱嘴上說著，心下狐疑，突然間靈光一閃，這不是天送的讖語嗎？“哈哈！承闊二娃，謝謝你們兩個了？”

“謝我們？”承闊承廣兩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睜大眼睛看著梁德凱，一臉迷惑。

“是啊，謝謝你們，以後放學了，沒事就到這裡來陪我說說話，把你們學到的東西告訴我聽一下，你們不是有個好老師嗎？”

“好的，二伯，那我們先走了，哎喲，我先去尿泡尿。”承廣說著拔腳就往外走。

“二娃，就尿這門口，不礙事的。”

“啊！二伯，尿這門口？”

“是的，我請你們尿的，不行麼？”

“那，那，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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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承闊承廣才到教室門口就發現黑板旁邊站了很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人多擠不進去，只得問周圍的同學怎麼回事。

“梁承廣，剛才班長跟大家說新學期才貼的課程表又要改了，這不大家擠著抄嘛。”

“課程表改了？”

“改了，增加了政治課，原來的大楷小楷寫字課都壓縮了，每週一三六各增加的一節政治課。”

“政治課？”

“是呀，也不曉得政治課是學什麼東西的？”

“今天第幾節課上政治課？”

“上午第一節。”

承闊承廣也急忙抄好課程表，大家回到位置上，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是政治課，因為梁德凱說過千萬不能說政治的壞話，要不菩薩會轟隆隆打頭的，兩人也不敢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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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胡楊夾著課本走進教室，在行完上課禮後，開始說話了。

“同學們，從今天開始，這學期我們要上政治課了，有很多同學可能要問，什麼是政治課呢？有哪個曉得嗎？”

台下一片寂靜，這個確實沒有人知道，這回連最愛搶答的梁承廣也不吱聲了。

錢胡楊這句話其實是廢話，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半年來的教學習慣已經讓他不由自主了。

“政治課呢，就是把黨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和文件教育給大家，讓大家來學習。”

“哦！”

台下一片嘩然，原來政治課就是這個東西呀，這有什麼值得好玩的？還是錢老師講故事來得有興趣。

“下面我把上周政治學習的東西通報給大家，《海瑞罷官》大家聽說過嗎？”

《海瑞罷官》？承闊承廣聽得清清楚楚，這種場合你就是叫承闊說他也不一定說，可是承廣不一樣，這種場合你不讓他說他也要說的。

“錢老師，我曉得《海瑞罷官》的故事。”

承廣人小但嗓門很大，他這麼一叫連錢胡楊也嚇了一跳，不過這次同學們反而都習慣了，誰叫梁承廣知道得多呢？

“那好，梁承廣，你給大家說說這個故事。”

“在古代，有一個做官的人叫海瑞，有一次他把皇帝給罵了，皇帝要殺他，這時候有個姓徐的宰相就把他給救下來了。”承廣說故事，這幫小孩還真的在認真聽，畢竟，這故事誰也不知道，承廣嘴上在說心中卻在想可惜了我一隻電池，這故事本來可以用來換一隻電池的，不過既然出了這個風頭，故事是要繼續講下去，“不過這個徐宰相不是個好人，他家有很多地，是個大地主，可是他家三兒子還想奪老百姓的地，還害死了人命，後來人家去找海瑞告狀，海瑞就把徐宰相的三兒子給殺了，自己也把官給弄丟了。”

承廣伶牙俐齒地竟然將這個故事給講了下來，連錢胡楊也吃了一驚，心說這小屁孩連父親都沒有，他從哪聽過來的？

“講得很好，故事就是這樣的，那麼梁承廣，你說說，這海瑞是好人呢還是壞人呢？”

“肯定是好人啊，這還用問嗎？”台下的學生心裡面都這麼認為。

“海瑞是好人還是壞人？”這話好耳熟啊，承廣突然想起，去年那天中午在學校和老地主佟乾相互扯皮說海瑞是好人壞人的，可惜那狡猾的老地主就是不說，要不我把他的答案反著說就對了，承廣心裡想這壞蛋老地主肯定是說假話的。

“梁承廣，你說呀？”

同學們一聽錢老師在催他，都在暗暗發笑，這個糊塗蟲自己還講故事呢，這不明擺著海瑞是個大好人嗎？

錢胡楊越是催承廣，承廣越是懷疑，其實他自己心底下也想說海瑞是個大好人的。

“錢老師，海瑞是個大壞蛋。”

“啊！”這下教室裡像炸開了鍋。

“這梁承廣還講故事呢，原來這麼糊塗。”

“就是，糊塗蟲啊。”

“好壞都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