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五十一章（下）

導讀：沈友堂舀了一天的大糞，第二天雙臂連筷子都舉不動了，承闊承廣又跑過去看，沒有想到承山竟然這麼快就和沈知青的大兒子好上了，而且知道了很多秘密……

第五十一章（下）

“哥，這些人也真是的，昨天不是都已經看過知青了麼，怎麼今天還堆在人家門口看的？”

“是呀，這不影響人家麼？”

“會不會有什麼事？”

“這哪個曉得？”

“要不我們也去看看，說不定三哥正好在牛棚那邊呢。”

“那好，去瞧瞧。”

等到了牛棚，承闊承廣這才聽見外面的人都在議論紛紛。

“唉，城裡人畢竟是城裡人，比咱們這些土包子要嬌氣些。”

“瞎說，讓你一天舀五六十擔糞，看看你的膀子會不會掉的。”

“咱莊子上過去哪個人一天舀五六十擔糞的？”

“是的，從來沒有。”

“所以這膀子舉不起來也正常啊。”

“更何況人家從來沒有做過這活計的。”

“是的，是的，我估計沈知青這膀子沒有二十天不會恢復的。”

“找赤腳醫生弄兩個狗皮膏藥貼下子會好得快的。”

“不用，你看人家自己好像帶了什麼膏藥的，白噠噠巴掌大的一塊布貼上去，老遠都能聞到藥味。”

承闊承廣擠到門前，大家果然說得沒有錯，屋子裡滿是藥的味道，哥倆聞過來，簡直是奇香無比。

“乖乖隆的東，這什麼藥，這麼香？”

“不曉得，好像狗皮膏藥是沒有什麼味道的。”

兩人伸頭朝屋子的床上一看，沈友堂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與昨天他在茅缸舀糞的情形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承闊承廣看了看，有心上去說幾句話，可是看到這麼多的人，又覺得不太好，兩人又擠了出來。

“吳隊長來了。”

“早上文化大革命早會就沒有看到吳隊長，吳隊長這從哪回來的？”

“聽說去公社的。”

大家一看吳大宏來了，還是騎著腳踏車來的，都感到奇怪，吳隊長家到大場就點路也用不著騎腳踏車呀。承闊承廣一看吳大宏來了，又擠回到門前。

“沈知青，聽說你膀子受傷了？”

“哦，吳隊長。”沈友堂看到吳大宏來了，想從床上做起來，無奈兩隻膀子痛得動彈不得，只能作罷。

一看吳大宏來了，沈友堂的大女兒又過來做翻譯。

“沈知青，你是用力過猛了，不礙事的，休息幾天就好了。”

“唉！沒有想到這點小勞動就把膀子弄成這樣，吃個飯舉筷子都不行，毛主席號召得沒有錯，要是不勞動，人就廢了。”

“挑糞可不是小勞動，算是大勞動了，要是天天這樣，神仙也吃不消的。”

“確實沒有想到。”

“哈哈，沈知青，你先休息上一個月，熟悉熟悉再說，城裡我們不清楚，這農村裡的東西注意事項還是蠻多的，你們慢慢來吧，不要著急。”

……

看到吳大宏和沈友堂也沒有聊什麼新鮮的東西，承闊承廣又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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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二娃，你們又過來耍子。”

“哦，三哥，我們看到這邊人多的，所以就過來了。”

“我就曉得你們好稀奇的。”

“三哥，你怎麼還在看牛棚啊？”

“下個月這些牛就歸我家養了，我爹叫我過來先收拾收拾，要不來不及的。”

“我昨天還和沈知青說你們要和他家做鄰居了。”

“是呀，早上我已經和沈義他們說過話了。”

“沈義是誰呀？”

“就是沈知青的大兒子呀，他大我一歲。”

“乖乖隆的東，這麼快，你們就說上話了。”

“這有啥的？他問了我很多東西，也告訴我一些東西。”

“他告訴你什麼了？”

“他說他爹原來是石油公司的經理。”

“乖乖隆的東，三哥，這石油公司的經理有我們大隊書記大麼？”

“哈哈，承闊二娃，城裡面最普通的工人都比大隊書記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最起碼人家是定量戶口，大隊書記是定量戶口麼？”

“對呀，這麼說比公社社長還要厲害的。”

“是呀是呀，你們聽說了嗎，知青到農村來，國家補貼的安家費是多少錢？”

“什麼叫安家費？”

“沈義說就是國家給下放知青的錢。”

“他們到農村來國家還給錢啊？”

“是呀，你們聽好了，他們家補貼了七百多塊錢。”

“我的媽呀，三哥，你說多少錢？”

“七百多塊錢。”

“乖乖隆的東，七百多塊錢，沒得命了，這得是多少錢？”

“是呀，你們看看，都說喬家在莊子上最發財，喬家能有這麼多錢麼？”

“媽媽說我家去年工分結了八十多塊錢，還不夠抵口糧錢的。”

“怎麼會這樣？我們學個木匠交生產隊50塊錢都交不起的。”

“要不怎麼那麼多的人想成為城裡人呢？就像你們，不也是拼命想考大學麼，哈哈！”

“三哥，現在大學都不招生的，所以奶奶臨死前叫我們一定要學個手藝的。”

“可是學手藝要先交生產隊50塊錢，你們交得起嗎？”

“是呀，三哥，不過我只想去當兵，當兵不要給錢的。”

“承闊，關鍵是你，你又不喜歡當兵，還要學手藝，這50塊錢逃不掉的。”

承山的這些話說得承闊的心都揪了起來，50塊錢對他來說確實是個天文數字。

“不過，三哥，馬上要打仗了，要是真打起來的話，哪個還有心思去學手藝？”

“二娃，你們不曉得，打仗也不一定礙我們什麼事的。”

“什麼？要是打仗了，炮彈原子彈飛過來，大家都沒得命了。”

“說你們不懂就是不懂，不過我也是才懂的，沈義說那些原子彈只會扔到城市裡去的，不會扔到農村來的。”

“為啥呀？”

“你們想想，同樣大的一塊地方，農村有幾個人，城市有多少人？”

“哎！？對呀，還真的是這個道理。”

“所以他們家主動要求下放到我們這邊來的。”

“哦，原來農村比城市要安全呀。”

“那是當然，要不他們幹嘛主動要求下放？”

“對對對，肯定是這個道理，這些天課都不上了，天天軍訓，我們都擔心死了，以為打仗會打到我們這塊的，這下子放心了。”

“就是，要不人家知青到我們這裡做什麼？你們現在天天軍訓，也學不到東西，還要交學費，我看，你們乾脆不要上了，把學費省下來，加上兒童班的工分，說不定還能湊個幾十塊錢，好學手藝。”

承山的話讓承闊聽來很有道理，只要不打仗，這手藝就能去學，上學確實多花錢，考大學真的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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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仨正在說話，發現舒寶財和喬亦涸走了過來。

“承山，你們也在啊。”舒寶財人緣好，見到誰都會主動打招呼，相比之下，旁邊的喬亦涸就像木雕泥塑一樣，臉上毫無表情，承山三人心中暗說，這誰給他家添上菩薩這個諢名的？真的是太像了。

“哎！寶財，怎麼就你們兩個人，承幹呢？”

“他去廟口了。”

“又去廟口做什麼？”

“你怎麼還問我，你不也經常去廟口的麼？”

“我從來不和他一塊去的。”

“是這樣的，民新東八灶的盧子涵做了生產隊的會計了，承幹代表們這些紅衛兵去祝賀一下。”

“啊！乖乖隆的東，盧子涵做生產隊的會計了？”

“是呀，人家高中畢業，成績又好，要不是大學不招生，篤定是個大學生啊。”

“這個真的有可能。”盧子涵雖然人品不咋的，但是成績好，這是事實，承闊承廣不得不承認。

“寶財，這成績好恐怕不是主要原因吧，關鍵是和二書記關係好的。”

“哈哈，承山，這你就不知道了，盧子涵的伯父是生產隊的隊長，他沒有小夥，都是把盧子涵這個侄子當小夥養的。”

“啊！這樣的呀，怪不道。”

“還有啊，你們聽說了麼？”舒寶財看了看周圍，小聲地說道。

“什麼事？” 承山哥仨一聽舒寶財神秘兮兮的，急忙側耳過來。

“聽說盧子涵馬上要和我們大隊甄書記的小丫頭定親了。”

“啊！乖乖隆的東，寶財，你聽誰說的，是真的嗎？”

“這還能有假嗎？你們想想，這盧子涵以後是當大隊書記的料呀。”

“這篤定的。”

“所以呀，我們叫承幹趕緊去祝賀一下，要是以後到我們大隊來做書記，也好說話的。”

“是的，是的。”承山聽完舒寶財的話，心中卻罵開了，你們這群馬屁精。

“不和你們說了，我也去看看沈知青。”舒寶財聊了幾句，急忙轉頭去了沈友堂的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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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二娃，你們聽聽，盧子涵這就當幹部了，你們還在為學手藝的50塊錢發愁，看看人家命多好。”看到舒寶財走開了，承山又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開了。

“唉！這沒有辦法比的，奶奶過去和我們說過的，人比人氣死人的。”

“是呀，你們看看，人家生來就是當幹部的料，伯父是隊長，現在做了生產隊會計，將來真的有可能就是大隊書記啊。”

不要說大隊書記，就是一個生產隊的記工員在哥仨看來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大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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