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四十四章（中）

導讀：為了讓大家先把購買豬仔的錢付了，吳大宏想盡了辦法，有什麼好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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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中）

“我嫂說的。”

“哦，怪不道，二嫂可是文化人呀，哪裡還有她不懂的？”

“我嫂說1959年劉少奇就是國家主席了，嘿嘿，二娃，那時你還沒有出世呢。”

“怪不得我們沒有肉吃，原來這大壞蛋已經做了這麼長時間國家主席啦。”

“是呀是呀。”

“你們家今天也要領豬回去嗎？”

“肯定的了，我和承山在小豬圈那邊看了半天，看看選哪頭好的。”

“你們選好了嗎？”

“沒有，承山，要不我們再去看看吧。”

“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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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麼回事，這個圈裡生病的豬，怎麼也有頭癩了皮的小豬？”

“是呀，這病豬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這裡哪年不死多少豬的，這也沒得辦法。”

“源平，是不是二月二的時候沒有給他們剃毛，才這樣的？”

“哈哈，二娃，這豬要是剃毛了，也就是它被殺的時候，平時哪有給豬剃毛的？”

“嘿嘿，我們以為這就是楊花癩子豬的。”

“哈哈……”

幾人走到小豬圈前面，指指點點，都幻想著哪頭豬會被自家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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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一放工，大家都朝養豬場趕了過來，這裡面有好些人自己不想養豬卻也過來湊熱鬧。

每人都要到小豬圈前面看一看的，指手畫腳，議論紛紛。

“這些小豬有多重呀？”

“估計大的有四五十斤，小的也有二三十斤。”

“是呀，小的不好養，大的價錢又高。”

“上次養豬選的都是大的，結果兩年多才賺了那點錢，不划算。”

“是呀，還是買頭小的划算。”

“關鍵是小的不好養，風險太大。”

“是呀是呀。”

……

“林彪同志來了。”

正在看小豬的人們，回頭一看，吳大宏這幫人正拿著秤走了過來。

開始稱豬了，大家又擠了起來，第一個稱的選擇性最廣，可以選看上去最好的豬，這關係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擠起來毫不相讓。

這還沒有開始稱呢，就已經亂套了，吳大宏不禁皺起了眉頭。

“大家不要擠，這還沒有開始稱呢。”

“吳隊長，這次是自己進圈裡去抓，還是麻子去抓？”

“是不是自己看中哪頭就可以抓哪頭的？”

……

“大家靜一靜，先聽我說兩句。”

聽到吳大宏有話要說，大家都靜了下來。

“去年收成減少了兩成多，生產隊收入也減少了許多，大家都說自己收入少了，其實生產隊也一樣，所以生產隊今年購買農藥化肥和添加草扇子的錢不一定夠，大家也看得到，現在拖拉機都很少開了，這也要花錢買柴油呀，公社供銷社是不肯賒帳的，所以……所以這次凡是想養豬，要領小豬的，必須現在就把買豬的錢交了。”

“啊！林彪同志，為什麼這樣？以前都是可以先欠著的。”

“對呀，林彪同志，我們賣豬賺了也不過十幾二十塊錢，這50斤的一頭小豬就要25塊，我們賺的錢就是全交出來也不夠呀。”

“去年的工分價格太低，大家都反欠隊裡的，哪有錢來買豬？”

“就是呀，為啥不能和以前一樣？先欠著。”

“養豬還要擔很大的風險的，要是生個病死掉了，跑出來掉茅缸裡淹死，連成本都收不回來的。”

“是呀，這樣子，哪個還敢再養？”

“不能養了，養不起的。”

“是呀，養不起的。”

“哼！不就是惦記上了我們賺的那十幾塊錢嗎？我們早用光了。”

“是呀，多少年都沒有添衣服，那錢已經給人大的小夥丫頭添了件衣裳了。”

“那錢早打藥用掉了。”

“就十幾塊錢，哪個還能放到現在？”

……

一聽說領養小豬，要把買小豬的錢先付了，大家立刻就抱怨開了，什麼理由都說了出來，反正就一條，沒錢。原來只有舒麻子敢當面稱呼吳大宏為林彪同志的，這回義憤填膺的大家顧不上那麼多了，也都當著吳大宏的面開始稱呼他為林彪同志了。

“大家靜一靜……這不是和大家商量嘛，生產隊沒有錢，這確實是真的，不信大家可以到左會計那裡去查查帳。”一看到大家都這樣，吳大宏語氣開始變得客氣了，“請大家想一想，要是我們把小豬賣給其他的生產隊，人家也是給現錢的。”

“拉倒吧，林彪同志，這誰不曉得呀，生產隊之間買豬，都是年底才結算的，這個騙不了我們。”

“過去我們買人家的豬，不也是欠的麼？我記得我還去幫助把豬挑回來過的。”

……

一看吳大宏在找各種理由要大家給現錢，大家都覺得十分好笑。

“這不是和大家商量嘛，既然大家都不能付全款，那這樣好不好？先付一半的錢，還有一半等豬賣了再還。”

“不行，要麼都先欠著，要麼不養。”

“對，就這樣。”

“哼！不養拉倒，還省得挑豬草呢，大田裡又不肯挑，這到哪挑去？”

“就是呀，不養了，不養了。”

“不養了，不養了，大家回去燒中飯，下午還要上工呢。”

“對，不養了，回去嘍。”

“回嘍。”

……

吳大宏一看大家都不願意領豬了，紛紛回頭，於是趕緊大聲叫了起來：

“你們要是現在不領的話，這批小豬賣給其他生產隊了，你們到時候想要也要不到的。”

“賣掉拉倒，不養了。”

“還聽他說什麼，回家燒飯去。”

……

大家再也不聽吳大宏說話了，一窩蜂地走了。

桂花婆媳和承海承保幾人一起走著。

“大哥，這領養小豬先付錢是誰想出來的鬼點子？”

“承海，生產隊的錢不多，這確實是真的，但是養豬先給本錢，這哪個能受得了？”

“是呀，一下子掏那麼多錢，沒有幾家掏得起的。”

“就是掏得起也不會掏的，喬家難道掏不起嗎？”

“這下子養不成豬了，怎麼會這個樣子的？”

“唉，這個事情，要怪就怪二叔死得早。”

“大哥，這關二伯什麼事？”

“三奶奶，四嬸，承海，你們想想，要是二叔還在的話，今天大家會一哄而散嗎？”

“對，二伯說不定會想出什麼好主意，讓大家都能接受的。”

“是呀，所以我說二叔死得早嘛，要是二叔在的話，就不會這樣了。”

“唉，看來是養不成豬了。”

“三奶奶，不會的。”

“嗯！？承保，為什麼這麼說？”

“你們想想，這大家都不養了，等到明年底後年初，這豬的計畫沒有完成，上頭會怎麼說？”

“哎，承保，你說得對。”

“還有，豬場養了好幾頭老母豬，每窩都生十來頭，這麼多小豬養豬場怎麼養得去，難道都留著一個個地死掉？”

“哈哈，大哥，你說得對。”

“所以呀，我們現在就是在和吳大宏比耐勁，就看誰的耐勁大。”

“哈哈，是呀是呀。”

“這誰也不是呆子。”

“二叔死得早呀，吳大宏這齣樣板戲算是演砸了。”

“明天早上文化大革命又要鬥私批修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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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私並舉養豬是上面要求的，事實上只要家裡人手夠的話，沒有人家不想養豬，養一頭豬還能多得兩分自留地。不養豬，對生產隊來說，完成不了上面的計畫，吳大宏肯定會挨駡；對大家來說，不養豬，就少了兩分自留地。這對雙方來說都是不利的。

這都好幾天過去了，看著大家滿不在乎的樣子，吳大宏實際上挺著急的，比較下來，大家不養豬對他這個隊長是最不利的，很多人其實都不怎麼在乎這兩分地，自留地再怎麼高產也不如到大田裡去偷的東西多，只要不被現場逮住，幹部們誰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都是公開的秘密。十個社員九個賊，誰不去偷餓死誰，剩下那個賊上賊，南斗北斗大挪移。

吳大宏自己也清楚的很，這個事件必須自己先讓步，能全款買豬的人家莊子上估計沒有幾家，怎麼才能想出一個法子讓大家高高興興地來買小豬呢？要是老丈人還在的話，說不定能想出什麼好點子出來。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雨挺大，無法召集大家上工，吳大宏雖然沒有斷魂，但是頭腦裡把過去老丈人和他說過的話，出過的點子都回憶了一遍，幾乎花了一個晚上，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第二天又和左會計算了一個上午，終於商量出了一個名目，吃了中飯，就去了大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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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雨停了，早上就要去老食堂開文化大革命早會，唱東方紅，跳一段忠字舞，進行鬥私批修，流程一樣不能少，最後吳大宏開始說話了。

“關於養豬這個事，我有話要說。”

吳大宏才把話說完，大家都靜了下來，畢竟大家都想養豬，兩年能賺十幾二十塊錢，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次誰也不搶嘴，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伸長了脖子。

“經過生產隊研究決定，大家領豬的錢可以等到賣豬的時候再還。”

“喔！”大家聽了吳大宏這句話，都高聲歡呼。

“吳隊長，這是真的嗎？不能再耍我們了。”

“吳隊長，說話要算數的。”

“吳隊長，不是我們不給錢，是確實沒有錢啊。”

“吳隊長，什麼時候讓領豬？”

……

一看大家又激動起來，吳大宏也挺高興的，又繼續說道：

“不過呢，生產隊確實沒有多少現錢，經過大隊批准，所以現在出一份獎勵措施，具體如下。”

吳大宏說著從口袋裡拿出本子，清了清嗓子，讀了起來。

“40到50斤的小豬，價格是五角錢一斤，如果現在能付全款，則價格降為四角，還獎勵5斤黃豆，如果能現付一半的錢，則價格是四角五一斤；30到40斤的小豬，價格是四角五一斤，如果現在能付全款，則價格降為三角五一斤，獎勵4斤黃豆，如果能現付一半的錢，則價格是四角一斤；20到30斤的小豬，價格是四角一斤，如果現在能付全款，則價格降為三角一斤，獎勵3斤黃豆，如果能現付一半的錢，則價格是三角五一斤。大家聽明白了嗎？”

“乖乖隆地咚，這要是領個50斤的小豬，現在全款付，能便宜5塊錢。”

“還有5斤黃豆。”

“就是呀，你們想想看，你們養到一百多斤，能賺多少錢？”

“按照這種演算法，越接近整數斤的豬子越划算，哪怕超過整數一兩，都不划算。”

“就是呀，39斤的豬和41斤的本來就差不多，但是價錢卻相差很多，其實39斤的豬全款付，是最划算的。”

“對對對，吳隊長，你這話說得對。”

“所以呀，早點想好了，早點去領豬，選擇權就大些，說實在的，我也不曉得有多少頭39斤的豬，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賣豬時才还錢的，一律等到最後才能去領豬。”

“對對對，這樣公平。”

“所以呀，等會你們回家吃早飯，要早點商量好，不要等到好豬子都被人家領走了，才想起來出錢。”

“吳隊長，時間截止到什麼時候？”

“後天中午，就兩天的時間，大家要想辦法湊錢。”

“哎呀，這要了老命了，怎麼辦呢？”

看到著急的人們，吳大宏心裡樂開了花，心說要是老丈人還在的話，想出的辦法也不過如此。

原來散會後都相互交談的人們，這回都只顧著趕著回家，要好好算算，怎樣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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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婆媳一路上也在商量著。

“桂花，不信你看，這下子做幹部的家裡都會是不到四十斤的豬。”

“媽，這我也想到了，這肯定的，45斤的豬說39斤，哪個看得出來？”

“這個鬼點子不曉得是哪個想出來的？德凱在的話也不過只能出這樣的主意。”

“是的，媽，那我們怎麼辦？現在全款的話我們是付不起的，付一半的話也不划算，買個小的也不好養。”

“是的，桂花，家裡的幾塊錢無論如何也要留著，要是急用錢的話，到哪借去？”

“那好，我們還選一隻四五十斤的豬。”

“反正這兩兄弟都已經十歲朝外了，比過去更能弄豬草，那就這樣說定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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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奶奶，我們在路上看到喬家朝家抬豬子，怎麼我們還不去領呀？”

“承闊二娃，你們不曉得，現在把豬領回家的都要先把買豬的錢給付了。”

“啊！怎麼會這樣？我們賺的錢也不夠買豬呀。”

“所以只能等到後天去領豬，後天去領的，都是可以等到賣豬的時候再還錢。”

“哦，這樣的話，好豬子都讓他們先領走了。”

“是呀，那有什麼辦法，誰叫我們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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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宏這招還真管用，整個生產隊幾十戶人家，加上幹部家竟然有近十戶人家是現款領豬的，原來不養豬的喬家，竟然破天荒地全款買了一頭回去，這著實讓吳大宏和莊子上的人們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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