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青苔少女 - 6. 一句話

我與青葉同學很快就到了她家門。1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JZ7fV0IxJ

她打開家門不久，一個人影就急促地從屋內跑過來。「阿愛，你都到哪裏去了！」1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TosEbdDX

「媽媽，我……有點不舒服，去了散步。」

伯母聽見回答後就瞥一瞥我，「謝謝你找回阿愛，但你可以走了。」

跟今早見到的慌亂貌完全不同。是因為見到青葉同學回復冷靜了嗎？伯母揮一揮手，像是在使喚下人一樣示意我離開。

「我有話想告訴你，媽媽。」青葉同學眨一眨眼，「還有佐藤同學。」

「不能遲點嗎？」

「媽媽，現在不說不行。」

「快到補習時間，還有什麼要說的？一定要現在嗎？」

「嗯。」

伯母看著手錶，與青葉同學對視數秒，「那就爽快一點吧。」

青葉同學的家裏井井有條，地面沒有灰塵，連傢俱全都放得非常端正，就像劃了一道直線一樣。

若我不小心踢歪了什麼，一定很快會被發現。

我跟著二人到客廳坐下來，青葉同學忽然說要去準備茶就半走半跑的去了廚房，只餘下我與伯母在對望。

空氣像針一樣刺向皮膚。坐在對面的伯母一言不發，眼神一直在上下打量我。

「……你是阿愛的什麼？不是男朋友吧？」

「伯母，不、不是，是同班同學！」

可以的話我也想當男朋友，但完全不是這回事！

「是同學的話那就別礙著她。」伯母不屑的看著我，「阿愛正在準備上東京的大學，可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我沒有礙著她。」

「那為何要去無聊的祭典？」伯母盯住我，「都是你害她的進度變慢了。」

「今年有煙火大會，所以……」

「煙火？」伯母把手叉在胸前，「無聊。有什麼比上好大學還重要？」

青葉同學剛好拿著茶與盤子走過來，聽見伯母在說『無聊』時，她的手頓了一下，握茶杯一、兩秒才放到桌面，緩緩坐在我旁邊。

「媽媽，我有話想說。」

「那就快說吧。」

「我……我想留在這個小島，媽媽。」

伯母的眼神馬上插過來，「要我說多少次才懂？在這裏怎會有未來？」

「不是這樣的，媽媽……！」

「有什麼『不是』？你是想說我做錯了嗎？」

「伯母，青葉同學一定要去東京嗎？」

「你這只懂留在島上的小子懂什麼？」

「我不懂，青葉同學不能做她想做的事嗎？」

伯母哼的一聲看著我，「所以我就說這小島的人盡是在說不負責任的話。」

「不負責任？」

「在這島的生活很好之類的，全都是廢話。」伯母喝了一口熱茶，「你還不知道吧。你隨便的一句話就可以毀掉她的一生！」

一句話就可以毀掉她的一生？

是這樣的話，我一直以來說錯這麼多句話，我的人生不就早已被我自己毀掉了嗎。我還是搞不懂。

「伯母，我還是不懂，我常常說錯話但我還在。」

「一點也沒想像力——」

「媽媽，這也說得太過份了。佐藤同學沒有這麼差。」

青葉同學與伯母互相望著對方，眼神間迸出火花。

「阿愛，我早就說過，進到好大學你就不用後悔。」

「媽媽，在這小島也有知名的大學……」

「在這落後的小島？不行，阿愛，絕對不行。」

「伯母，我在親戚口中聽說，就算在這裏也有機會與東京的大學交流。」

我聽過表哥提過，這裏大學的設備雖不及東京先進，但常常有機會與東京的大學交流，並沒有伯母說得這麼差。

像青葉同學這麼聰明的話，一定可以找到適合她的地方。

「不行，一定要去東京。」

「媽媽……」

「不能讓青葉同學自己選擇嗎？」

伯母一臉理所當然的說，「我已替她選擇最好的，還要再選嗎？她之後就會感激我選好了路，東京才是最好的。」

「媽媽，果然……還是想回到東京嗎？」

青葉同學一說，整個客廳也陷入沉默，之前明明很快回覆的伯母也停頓了一會。

「誰不想？」伯母盯住空空如也的茶杯，「就是因為我那愚蠢的決定才會來到這島。」

「但是……媽媽你不是說過很高興爸爸向你求婚嗎？」

「只是一句，阿愛。」

「誒？」

「只是一句，只是一句『我願意』，我就淪落到這鬼地方。」

誰也沒有問，但伯母很快就侃侃而談。我不知我該不該聽下去，但伯母似乎已不滿得不介意任何人聽到，不停在說這小島的缺點。

伯母在答應與青葉同學的父親結婚後，放棄在東京的工作來到這小島。

可是，這裏的生活沒東京方便，不只店舖很早就關門，島民的思維也與東京完全不同，連方言也特別難懂。

伯母花了不少時間適應這裏的生活，卻又想回到東京。就在這時，她發現懷上了青葉同學。

「——阿愛，你得去到東京，一輩子留在這小島不會有未來。」

伯母一說畢，客廳的空氣比之前更要沉重。

我望向青葉同學，她的表情就像大清早跑到我家時一樣灰暗。現在她的腦說不定在高速運轉，想了一堆我想也沒想過的東西。

我想到的東西很簡單，或許跟伯母說的一樣缺乏想像力。

「伯母，我常腦子放空，想像力也不夠，但我想……伯母你說的話，都不是青葉同學想要的生活方式。」

「什麼？」

伯母猛地瞪著我，就像見到殺父仇人一樣。我猜再過不久我就會被她趕出家，但我還是要說。

沒理由只有青葉同學不能做自己想要的事。

「這全是伯母你想要的，不是青葉同學想要的生活。」

「你就是什麼都不懂，現在選錯路的話定會後悔！」

我還是不太懂。東京真的這麼好嗎？

不只是東京，就算是多有趣的漫畫也好，被人迫著去看的話就會變成苦行。這樣強迫青葉同學走下去，我想像不到會有什麼好結果。

「伯母之前你也說過吧，『一句話可以毀掉她的人生』。」

「那又怎了？你是想說我錯了嗎？」

「伯母現在你的一句話不也是在毀掉她的人生嗎？」

伯母氣得站了起來指著我，「你這人還真是一點教養也沒！」

「青葉同學之後想起來，不會也覺得是伯母你破壞掉她的人生嗎？」

「我早就替她選好了最好的路，怎會後悔！」

「但那不是青葉同學選的——」

「她可是我的女兒，你這外人懂什麼！阿愛，你會懂的吧？」

伯母提高聲量，望向青葉同學。她的背部不由自主地硬直，幾乎要從沙發上彈起。

她望了我一眼。不知為何我好像猜到她想要說什麼，點了一點頭。

「——媽媽。」青葉同學靜靜的說出一句，「我覺得，佐藤同學說得沒錯。」

「什麼？」

「現在這樣的話，我一定會後悔的。」

「阿愛，你到底是在說什麼？」

「留在這小島，之後我或許會後悔沒去東京，但是我選的。」青葉同學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若……若我一直按照媽媽你的路的話，我一定……會在哪裏怨恨媽媽，我不想這樣。」

「去到東京的生活這麼多姿多采，怎會怨恨？」

她深呼吸了一下，「抱歉……媽媽。我不能像媽媽一樣過日子。」

「阿愛……？」

「媽媽，我想選擇我想去的地方。」青葉同學繼續說下去，「我想去看煙火，我想跟朋友一起逛街，想去看不同的地方，不只是在東京——」

「阿愛，是誰教你這些事的？」伯母張大雙眼，再瞪著我，「是你嗎！」

「我什麼也沒說，伯母。」

「媽媽，這跟佐藤同學沒關係，這是我想說的。」

「就是你這小子——」

青葉同學插在我與伯母中間，輕輕拉起伯母的手，「媽媽，你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沒什麼想做的事。」

「媽媽你也可以去東京的。」

「我？去東京……？」伯母回過神來，猛地搖搖頭，「你在說什麼，我去東京的話，你呢？你爸呢？怎可以這樣的！」

「我與爸爸也是，不會想媽媽你每天都過得不高興。」

說到途中，青葉同學的話開始夾雜著淚聲，臉上都滿是淚水，一邊哭一邊堅持要說下去。伯母眼裏也泛著淚光，但還是忍著不落淚。

「去東京什麼的……」

「我也想跟媽媽你去東京看看。」

伯母看著自己的雙手，「阿愛，我……真的可以去東京？」

「嗯，一起去看媽媽你喜歡的地方吧。」

只是一句話，伯母終於按捺不住，盯著自己的雙手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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