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風一樣 - 邵國。夫人

八月十二，青獅鏢局一行人緩緩越過了邵國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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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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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坐在馬車頂，聞言伸手，一把將曲冰拉上來，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她笑問：「買吃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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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冰將手上提的蔥餅遞上，道：「師父，你哪裏來的銀子？」這些天，他們在路上過得可算十分愜意。秋小琰花起錢來毫不手軟，甚麼蔥餅花糕，只要是特產，她都讓曲冰買回來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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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向他挑了挑眉：「無非是與人決鬥時贏回來的。江湖人不是最瞧不起為錢財賣命的人嗎？那會兒我嫌前來決鬥的人太麻煩，便出了價錢，讓他們交錢換我一場決鬥，打算藉此把人勸退。結果你猜怎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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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賺一大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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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所以啊小冰，別擔心我會破費。反正以後待你承我衣缽、闖出名頭後啊，我就退隱江湖，你給我養老吧。」秋小琰說罷笑了起來，一副欺負人的模樣，惹得曲冰一臉苦惱地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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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二人聊得開懷，馬車下方忽傳來單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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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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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她三兩下把餅吃完，躍下馬車便問：「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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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違低聲應道：「附近的人都收到了這樣的銀子。只是，他們都以為是碎掉了，沒怎麼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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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從衣袖裏掏出那片奇特的銀子。那天她拿着曲冰的銀子去跟老闆分說，正好看到了這枚。銀子本該圓滑之處，有個拇指大的坑。向內凹陷，且十分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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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於是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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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百姓不知，但她一看，便知道這是內家高手之所為。而且這位高手內力外洩，波及銀子，顯然是內息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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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練功走火入魔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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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人得拖着這樣病弱難控的身子四圍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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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定是有事未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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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曲冰問起，他說那兩銀子是客棧客人的打賞。至於那個客人是誰，他只說對方是個身型高挑的男子，朦着臉，一身黑衣，身上有着與他父親相似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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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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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無端地着急。連日來，她也顧不得與秦止漓的中秋之約，只是順着青獅鏢局一直追察這刺客的行蹤。她發現，這人竟也是一步一步地靠近邵國京城，且他走得越來越慢，就像……在等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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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件事。」單違皺了皺眉：「聽聞暮國的使團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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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霍然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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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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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中頓時有甚麼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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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夏日平靜的湖面，突然泛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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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她原地踱了兩步，抬頭招手：「小冰，你去市場上給我買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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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冰也從車頂躍下：「不是師父，你前天讓我買了啊，現在放在車裏呢。我給你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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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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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未掀開馬車的門簾，秋小琰便改口向單違道：「我們走快一點，我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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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違隱若猜到了其中關聯，便點頭道：「行，我現在去與少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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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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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後，秦止漓一如概往，與楊嗜等幾名重臣商討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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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商討，不如說是秦止漓冷漠地看着眾人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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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太傅與其餘眾人出生不同，他出身寒門，因此見解也比較開放，覺得暮國使團應當由當朝唯一的長公主秦清芙接見。其餘眾臣卻一致反對，禮部尚書一聽便出列道：「國君明鑒，本國長公主之位，始終不及對方皇子之尊。如此行事，萬萬不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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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新上任的御史道：「史書上亦無如此行徑，恐怕不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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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安靜地聽着，臉色沉靜，誰也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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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太傅在早朝上已經與其他人爭了許久，現在罵得有點累了，索性放下臉面，直接罵道：「那你們說怎麼辦？難道要國君親自出面不行？」見旁人不語，他向方才說話的年輕御史問：「你說！史書上難道沒記載過相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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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卸史臉色一白。「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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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嗜會心一笑，轉頭看向案前的秦止漓。果然，國君眸光帶了些許厲色，抬眼掃向楊嗜時，滿是遣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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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國君終沒說甚麼，只是淡淡向那御史問了句：「羅仲，身為御史有言不諫，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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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御史嚇得冷汗直流，連忙拜伏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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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知，國君猶為厭惡不幹實事的冗官，當初他上任時血洗朝堂，被論罪之人，十有八九是碌碌無為的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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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他此話一出，眾臣便聞到了一股血腥氣。此刻誰也不願惹禍上身，只有始作俑者楊太傅出列，惜才般勸起秦止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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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非羅御史有意欺君，只是此事涉及國君夫人，羅御史該是恐怕不妥，才會不忍直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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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秦止漓面無表情。「那太傅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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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嗜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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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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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頓，才道：「史上唯一一次先例，是我國永和年間。當年的國君亦無子嗣，面對寧國派皇子前來，最後決定由其國君夫人，代為簽和約。雖說後宫不得干政，但當時的夫人本是白衣之身，身後並無名門望族，而且其風度翩翩，巾幗不讓鬚眉，既沒有辱沒本國名聲，還開了女官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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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笑，抬頭：「君上以為此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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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默了會兒，道：「此事稍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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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禮部尚書滿頭大汗：「恕臣冒犯，但這事不能再議了！暮國使臣不日將至，我大邵仍未準備好大典，定人選實在是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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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抬頭：「尚書也覺得，夫人出面比長公主好，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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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咬牙：「是。臣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由君上親自出面。如今之計，也只能勞煩夫人了。」他沒有說出真情，但在場之人都知道他為何會這樣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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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是個聰明人，她的駙馬郎還在禮部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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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國君夫人麼……聽說是君上上任前曾在地方娶的平民姑娘，至今未曾露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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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較，自然是夫人感覺更易擺弄，也更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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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百官也能藉此事掀開這位國君夫人的神秘臉紗，看看她究竟長甚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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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聞言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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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才聽他緩緩道：「明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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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好八卦啊，好想知道國君夫人長甚麼樣啊，竟然能把冷漠的君上迷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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