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千劍沉入大海 - 章三、楠家人

他做了夢，夢見他如往常走在通往事務所的樓梯。

四周很暗，沒有開燈，也不需要開燈，他走了這座樓梯已經走了五年，就算閉著眼睛也知道階梯的高度，但這一天，他的腳步卻虛浮不定，感到自己頭重腳輕，不過三十階的樓梯，卻感覺像怎麼走也走不完，手上的兩瓶啤酒顯得好沉重，重得他雙肩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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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快點回去。

他在心底想著，焦慮在腹中翻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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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

他開始覺得噁心想吐，身體卻像不聽使喚，怎麼樣也快不起來，仰頭，二樓明明就在眼前，樓梯卻怎麼也走不完，怎麼樣都走不完。

突然，從樓梯上有什麼汩汩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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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是黃色的尿液，後來逐漸轉紅成為鮮血，最後成為了一種漆黑的黏稠液體，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像排山倒海的泥流將他從樓梯上沖了下去，他在黑暗的怒浪中翻騰打滾，像窒息一樣大聲吼叫，伸手向事務所的門，身體卻只是被越沖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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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枯萎的花朵插在瓶裡，鏡中的黑影對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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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自夢中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的手還高舉著。

模糊色塊開始在大腦枕葉神經中交織成有意義的圖像，映入眼簾的是和室的天花板，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自己已經不在柏林了，而是身處太平洋西岸的一個島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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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意識逐漸清醒，緊追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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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假的第二天早晨，迎接他的是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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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過楠太太送來的解酒液，在躺到下午一點後，頭疼終於舒緩了一些。

他在房裡就可以遠遠聽見道場傳來的聲響，木劍相擊，還有來回踏在木製地板上的有力腳步聲，前前後後，時快時慢，可以想見攻防激烈，這讓他想起當年在楠家的道場生活。

那時候還以劍會友，交了幾個不錯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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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就算見了朋友，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說實話，若不是方助義氣相挺接濟他這個名義上已死的罪犯，他甚至連楠家也不想來。現在他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待著，最好在那裡安靜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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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翻了個身，還想繼續閉眼休息，肚子卻發出一串強烈的抗議。

他無奈起身，決定去外頭找點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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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裡沒有麵包沒有香腸沒有馬鈴薯，連塊乳酪也沒有。保鮮盒裡有些醃漬品，但不是太酸就是太甜，小劍東翻西找，沒找到自己能吃的東西，當年在日本修習劍道時他能入口的東西也是少之又少，連日本人最為稱道的生魚片他也嚥不下去，他無法接受魚腥味在嘴裡漫開的感覺。

冰箱讓他一無所獲，小劍回房拿了錢包，穿上拖鞋出門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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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只有間破破的老雜貨店，小劍在那裡買了碗泡麵和一瓶牛奶，那裡年邁的老闆娘竟然還記得他，直誇讚他長大了，日語進步了不少。

散步回去的路上，他看見幾個小孩子揹著竹劍沿路玩鬧，猜想大概是道場的教學時間已經結束。果不其然，才踏回楠家庭院，就看見道場那頭的燈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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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走過去，上半身探進道場內，一股揉著襪子臭味的汗臭立刻撲鼻而來，他難受地別開頭，這一轉身，恰好看見一個身穿劍道服的年輕人正在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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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劍哥！你難道是劍哥……？」那年輕人認出他，驚喜叫出聲，小跑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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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青年膚色挺白，五官端正，長髮及肩，若不是體格結實，光看臉還有些雌雄莫辨。小劍瞇起眼盯著他，一時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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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啦！是我！阿雅！」年輕人指著自己的鼻子叫道，「河野雅刀，記得嗎？我們小時候一起練劍，我總是跟在你和光哥還有正辰哥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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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這麼一提，小劍的腦海有了個模糊的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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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刀……」他蹙眉，「是那個光頭流鼻涕的黑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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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那就是我！」河野雅刀大方笑著承認，「怎麼樣？我是不是變帥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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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去動手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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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手術？這是靠保養。」雅刀向小劍比了個大拇指，「劍哥，你聽過Cosplay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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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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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聽我說，劍哥。」河野雅刀立刻跳過來勾肩搭背，表情可疑，「依我看，劍哥的五官有種族優勢，很適合當夏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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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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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刀的傳教行為被呼喚聲打斷，兩人不約而同回頭，只見另一個身穿劍道服的男人扛著竹劍朝他們走來，他臉上戴著眼鏡，但五官稜角分明、體格結實，走路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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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哪位？」小劍上下打量著對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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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小子……說話語氣還是這麼失禮。」眼鏡男嘴角抽動，嘆息道，「我是正辰，你不記得了嗎？楠正辰，楠家的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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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方助的弟弟？」小劍打了下響指，又隨即蹙眉，「你以前不是金色長髮的飆車混混？還是你也是為了什麼Cos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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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噓噓噓……！」雅刀在一旁瘋狂拉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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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人是會改變的。」正辰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澄清道，「我現在為人父母，也是流派的師範了，不給晚輩樹個榜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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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劍點頭，「那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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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至此突兀地結束，除了小劍之外，兩人都讀到空氣陷入兩秒尷尬的冷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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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你見過光太郎了嗎？」正辰很快挑起新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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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小劍回答得簡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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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過去在道場，除了正辰和雅刀之外，另一個經常一起玩的夥伴就是光太郎，他們四個屁孩總是混在一起，還組了一個奇裝異服的「驅魔劍士戰隊」，給每個人指派了不同顏色的代號，但戰隊在第一次出任務前就被大人罵到臭頭，最終以解散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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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辰哥，光哥今天有家教。」雅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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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我忘了。」正辰敲了兩下自己的腦袋，「他一早就去隔壁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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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太郎是家教老師？」小劍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日本國家代表隊的工作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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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個。」頓時，正辰顯得有些難以啟齒，他搔搔頭，「嗯——」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他自己心裡有點想法，今年春天留職停薪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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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劍隱約察覺這之中有什麼隱情，但說實話，他也沒什麼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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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那是泡麵？」這次換雅刀察覺到了冷場，帶起了新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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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肚子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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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讓客人吃那種東西，我會被哥和春子姊罵的。」正辰拿過他手裡的泡麵，向他微笑，「跟我來吧，我下廚煮點什麼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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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我剛好也餓了！」雅刀飢渴地揉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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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可以，不能偷喝可樂啊，大姊有交代我盯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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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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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刀和正辰一邊聊一邊往宅邸方向去，小劍低頭看了下手裡的牛奶。

說實話，他很想一個人安靜吃飯，但泡麵被正辰拿走了，若只用牛奶充飢，接下來的兩小時他約莫會被困在馬桶上。仔細思量了幾秒，他決定還是跟上兩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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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辰的手藝不錯，很難想像這樣美味的唐揚雞和味噌湯是出自當年那個穿番長外套的痞子之手，在小劍模糊的印象中，正辰以前從來沒少挨方助揍。

如今的正辰長得一副結實可靠的體魄，戴了眼鏡，談吐也溫文儒雅得多了，如果今天是他倆初次見面，他大概會覺得正辰是典型的新好男人典範，就像方助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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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太也住這裡嗎？」在小劍的腦海中，他自然把這一切轉變歸功於正辰背後的女人，然而旁邊的雅刀臉色一僵，差點沒被味噌湯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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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早就離了。」正辰倒答得神色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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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劍愣了一下，「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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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啦。」正辰似乎不願詳談，給小劍又添了碗飯，但他想了一會兒，又道，「生了孩子之後就想說回來幹家業，但驅魔人的世界對她來說太可怕，孩子還沒長大就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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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只是那樣……」雅刀小聲咕噥，正辰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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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呢？」小劍又問，「跟你還是跟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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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現在為了考上好學校，住在東京，每天補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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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小劍蹙了下眉，「他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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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正辰顯得不好意思起來，「十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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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聞言，他詫異地瞪向正辰，「那你不就十八、九歲就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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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正辰哥棄暗投明的原因啦……好痛！」雅刀在旁邊追加爆料，被飯匙劈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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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不好吧？多虧這樣，年紀輕輕才有危機意識。」正辰說得理直氣壯，肩膀卻僵硬得不自在，於是趕忙轉移焦點，「小劍你呢？這把年紀了，總該有個論及婚嫁的老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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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賽姐姐呢？」想起當年那個褐髮碧眼的異國美少女莉賽洛特，雅刀頂了頂小劍的手臂，興致勃勃地問，「劍哥跟莉賽姐姐是不是已經有一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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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扯，她八年前就嫁人了。」小劍沒好氣地翻了白眼，「再說，那傢伙簡直就是狂暴金剛，我們又從小一起長大，別說一腿，一根腳趾都別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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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還以為青梅竹馬路線一定有戲的說。」雅刀無聊地撐著頭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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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懂，大家都說我大姊是個美女，我從小卻都不這麼覺得。兄弟姊妹、青梅竹馬之間真不會有什麼心動感。」正辰苦笑，「所以光太郎喲，實在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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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可是我很推夏亞和雪拉啊……」雅刀咕噥著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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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飯桌上講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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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有點好奇光太郎有過什麼故事，但他們兩人沒有解釋，把話題自然帶向了聊天打屁。想起昨天提到女兒，方助和艾利克也是默不作聲，小劍兀自扒進一口飯，也沒有多問。

大概每個人都和他一樣，或多或少有段難以啟齒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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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會結構轉變為核心家庭的時代，像楠家這樣的大家庭實屬罕見。

小劍出身的馮·洛伊特斯卡爾家雖也是注重宗親關係的大家族，但聖誕節之外鮮少全家族同桌吃飯，因此這天晚上和楠家全家人一起用餐時，小劍不禁為出席人數眾多感到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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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來作客的艾利克，隔壁河野一家人也來了，女主人河野刀花是楠家嫁過去的長女。大弟子伊藤光太郎也沒有缺席，家教課結束後匆匆趕來。戰隊四人組暌違二十多年終於又齊聚一堂，也少不了敘舊、玩笑和打鬧。

晚餐宴席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河野一家人打道回府為止。

送行與收拾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中進行，楠家兩老早早就寢，方助和艾利克去庭院抽菸，光太郎也跨上腳踏車返回住處，熱鬧的宴席一下子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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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獨自站在門口，手裡拿著根被硬塞來的菸，卻沒有抽。他的視線還停留在剛才光太郎離去的方向，街道如今已空無一人，只剩路燈沉默照耀著燈下的飛蛾。

熱鬧歡樂的宴席，他像個異類格格不入，身在人群中，卻感覺孤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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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爾後，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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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念在過往驅魔功績，他得以免去實際刑責，但法律上，名為「施維爾特·馮·洛伊特斯卡爾」的人已經死了。遠渡重洋來到陌生國家，除了被告知「去放假」之外，他沒有收到任何指示，也不知道楠家會收留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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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艾利克在叫他，知道屋裡的人約莫是在找他了，小劍回過神來，捻熄一口也沒抽的菸，安靜走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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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去哪裡，他也不是很清楚。

心中某處，他仍是希望——能在某個地方杳無聲息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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