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畫之苗 - 2.孤兒院與春望學院

　　「唉，又夢到了。」夏希從床上坐起，放下手中已經變形的小狗布偶，用手肘擦了擦濕漉漉的眼角及仍在滴落汗珠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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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中的場景是夏希在孤兒院後經常出現的，母親的突然離世讓她難以釋懷，這也解釋夢境中那令人震驚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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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帕，我是不是又弄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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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帕是夏希給她的小狗布偶取的名字，她習慣在惡夢中緊緊抓住它，因此總是會看到它皺巴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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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從床邊站起，伸了伸懶腰，走到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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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天空依舊湛藍，彷彿一切都處於虛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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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不尋常的景象被夏希所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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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台看似高級的車停在庭園中，一位隨扈打開其中一輛黑色轎車的門後，穿著得體的男士從中走出，接著便被管家所請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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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所孤兒院坐落於山坡上，離都市尚有幾公里的車程，所以平常時候，總是十分靜謐，要看到車輛從前方道路經過就已非常困難，何況還進庭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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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來到這裡的這幾年來除了領養孩子的大人們外，從沒看過那麼大陣仗的事，也難怪她會感到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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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有賓客來訪，盡快下樓！」艾莉著急的呼喊聲突然從樓下傳來，使夏希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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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是孤兒院的管家之一，夏希進到孤兒院的這幾年來都由她陪伴夏希，因此是夏希最信任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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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換個衣服後就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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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跟我有關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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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要面對陌生人很恐怖，但還是得好好打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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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換上塵封於衣櫃最深處的白色連身裙及白色的休閒鞋，輕輕地踏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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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這所孤兒院的建築架構是由教堂所改造而來，所以到達樓梯旁就能清楚看見樓下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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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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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夏希認為很多人，但其實也只有那位穿著得體的男士坐在貴賓席上外，四個壯碩站在一旁的隨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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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艾莉似乎注意到上方飄來的視線，便仰起頭來向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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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下來呀！在等妳喔！」艾莉朝樓梯口的方向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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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猶豫一會兒後，還是跑下了樓，走到艾莉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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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這，不用擔心。」艾莉邊說邊輕輕撫摸著夏希金黃色柔順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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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向對面坐著的男士點了點頭，示意他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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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夏希和艾莉正對面的，是一位身穿黑色西裝，打著紅色領帶的男士。他手邊亮白色的袋子受到黑色西裝和棕色皮革沙發的襯托，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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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見面，夏希小姐。嗯...或許對妳來說是第一次。在下是春望學院的院長，傑亞瑟，在此希望妳能來到我們學院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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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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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妳同意，請收下。」傑亞瑟站起來將那個亮白色袋子放到夏希前方的小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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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這孩子比較內向，不習慣與陌生人說話，要讓她一下就接受可能有些困難，我先跟她聊聊吧，之後再跟你做確認。」艾莉看到夏希無動於衷後，便開口替她說了話，順便摸了摸她的頭，安撫受驚嚇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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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的母親仍健在時，她還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但在生命遭受如此巨大的打擊後，就完全變了樣。現在，她是個只待在自己認為舒適環境中，不會輕易接受外在事物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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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再麻煩妳了，艾莉小姐。我們先離開了。」傑亞瑟一鞠躬後，準備帶著身旁的四個隨扈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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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夏希突然的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目光都向她看去，也讓她說到一半聲音就瞬間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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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說。」傑亞瑟轉了過身，臉上平淡的表情像是他早已料到夏希的開口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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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待在這裡…」夏希小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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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擇權在妳的手上，要不要去是妳的選擇，但在這之前，希望妳能聽聽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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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亞瑟慢慢地走回貴賓席後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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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突然有一些陌生人進到妳平常靜謐的生活中，試圖破壞平靜讓妳很抗拒，但我認為現在是最好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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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苦苦地皺著眉頭，似乎想理解傑亞瑟話中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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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妳曾經的夢想是成為畫家。春望學院可以滿足妳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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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但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已經很久沒畫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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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擔心，妳的天份極高，我們會讓妳展現出妳應有的技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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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你會希望我，一個在郊區孤兒院中默默無名的小孩去你的學院？我雖然曾經對藝術感興趣，但現在已經不同了。」夏希的言語中充斥著內心的哀傷及對自己的自暴自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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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喜愛藝術的起源源自於與母親一同參觀美術館後開始的。當時的她還是一個小孩子，但進入美術館後的第一幅畫作就讓她深深愛上了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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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母親的突然離世為夏希的生活蒙上了一層厚重的哀傷，在她動筆畫畫時便會不自覺地想到母親，而為了逃避這段往事，夏希便選擇不再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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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邀請妳不是突發奇想的，而是有實際原因的。」傑亞瑟從一位隨扈手中接過了一個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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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看這個，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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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袋子裡拿出一張用塑膠封套保存的紙出來，上面畫著夜晚的星空與兩個躺在草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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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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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妳想起來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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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望向面前的那幅畫。那幅畫是夏希與母親去野外露營時在營地隨性畫的，畫上的兩人便是夏希與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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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耳邊傳來了虛幻但熟悉的聲音。她彷彿回到了過去，與母親同樂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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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你們看這個，我剛才畫的喔！」小時候的夏希挺著胸膛，開心的將剛畫好，顏料尚未完全乾去的畫作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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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我可以收下嗎？」夏希的母親驚訝的看著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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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呀！我畫的很好吧！」夏希將手中的畫遞給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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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好好保存的的！」母親摸了摸她溫順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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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母親偷偷地把這幅畫拿去投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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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告訴妳，妳擁有絕佳的藝術天份，希望妳能妥善運用。但最終選擇權仍在妳手上，妳好好想想吧。」傑亞瑟語氣平穩的講完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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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們離開後，艾莉望向了夏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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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臉色發白，緊緊的咬著下唇，噙著淚水的眼睛，手中緊抓著帕帕不放，這也讓艾莉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她的不安及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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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又想到母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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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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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喜歡畫畫怎麼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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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喜歡畫畫，但真的很久沒畫了...」夏希說著說著便低下了頭，聲音逐漸顫抖且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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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嗎？不想提起也沒關係。我不會強迫妳的。」艾莉察覺到夏希的異常，再次摸了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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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夏希搖了搖頭並擦乾淚水後，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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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要去那個學院嗎？能不能待在這裡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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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懂妳對外在事物的恐懼，但竟然有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如去嘗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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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欲言又止，最後潸然淚下，似乎再度想到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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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還好嗎？」艾莉看到淚如雨下的夏希後，靠了過去讓她緊緊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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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我好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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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艾莉並非是夏希的親生母親，但是幾年來的相處，也使她們變得如母女般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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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如此令人心碎的景象，艾莉也不捨得將夏希的手拿開，所以等到夏希心情穩定些後，艾莉才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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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決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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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手中緊抓著帕帕，凝視著桌上白色的袋子。內心矛盾的心情如一條試圖掙脫栓繩般不停掙扎的好動小狗，讓她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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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亞瑟的一番言論像是一滴雨水，澆醒了夏希內心已經枯萎的藝術幼苗，同時，也對會隨時想起母親而悲傷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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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能夠拿起畫筆嗎？）她心中猶豫著，眼前浮現了母親在一旁觀賞她畫畫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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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靜內心的一切紛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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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或許是個機會，可是…我究竟可不可以承擔這項選擇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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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打開了白色袋子，裡面裝著一套全新的制服及一套十分高級的繪畫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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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輕輕撫摸著柔順的筆刷，及滑順潔白的畫紙，眼睛閉了起來，回想著之前因藝術而快樂的時光。但緊接而來的是她母親正微笑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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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夏希的內心有開始浮動，矛盾的情感再度浮現，一滴滴的淚水從眼角流出，滴落在她手中抓著的帕帕。她也知道，現在的決定將會影響未來，追逐夢想--成為一個知名的畫家，還是待在這個--自己熟悉的環境中，悠遊自在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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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歷內心的萬般掙扎後，夏希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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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剛才我想到之前看完美術展後母親對我說的話了。她跟我說有夢想就要不顧一切的去實踐，不要因為外在的影響而阻礙通往夢想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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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艾莉退了一步後，夏希鬆開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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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去打電話了，妳先休息一下吧。」艾莉的聲音顫抖著，似乎受到剛才情感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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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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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亞瑟院長說他明天會派人來接妳，所以妳趕快去整理整理吧，不要等到最後了才在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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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從電話桌邊走了回來，回到夏希的身旁。而她的聲音與打電話前相同，仍是顫抖的，夏希也明顯的看到她眼眶中有一絲絲的血色。或許對於自己的離去無法接受吧，夏希心裡想著，悲傷的情緒也湧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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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妳能陪我逛逛嗎？」夏希只有想到以這樣的方式安慰艾莉，也同時希望以此來分心自己對於悲傷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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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們從妳房間開始吧。」艾莉牽起夏希空著的手，一同往樓梯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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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的房間位在樓梯上去後右邊的第五間，前三間都有住人，而第四間的孩子在幾天前才被領養，夏希從未料想到自己總有一天也會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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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先進去收拾東西吧，我在外面等妳，進去妳私人的空間也不太好。」艾莉放開夏希的手，並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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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好…那我先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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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進門後便關起房門，站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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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帕帕。怎麼辦，我們要離開這裡了，你也捨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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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摸了摸帕帕的耳朵，環視了整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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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正對著她的床鋪，床鋪兩旁的窗戶外可見到孤兒院的庭園，外面矗立著一棵百年古樹，據說在建這間孤兒院前就已經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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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的右邊是浴室和一排的衣櫃，夏希小時候的衣服都還在裡面，或許是因為不捨得丟掉吧。左邊則是夏希的書桌，雖然沒有去上學，但她平時也會看書，而書都是從樓下的讀書區拿來的，所以不會堆疊在房間中而顯得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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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夏希將她的房間照顧的十分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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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最後一天睡在這裡了呢，希望能睡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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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將帕帕放在床上後從床邊站了起來，將衣服、與母親的合照等她認為重要的物品一件件放入書包中，並置於門邊，以免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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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我整理好了。」夏希將書包放於門邊後，便順勢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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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先去你們最喜歡的遊樂區看看吧，也快中午了，順便叫其他孩子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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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樂區分散在兩側，有室外及室內。由於現在正值涼爽的秋天，太陽光不像夏天一樣地炎熱，天氣也不會像冬天的寒風凜冽，所以多數孩子都在室外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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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妳小時候最喜歡坐在這個搖搖馬上呢！要把妳從它上面移開還真費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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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呀，還記得當初因為不想回去，要逃離妳的時候被撞到掉了一顆牙齒。」夏希摸了摸當初掉牙的那個位置，但也已經被新牙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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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到現在還記得那件事喔，我記得那時候妳剛進來一年的樣子吧，時間過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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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還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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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和艾莉兩人雙雙沉浸在記憶的潮流當中，直到身旁一位小朋友抓住夏希的裙子，才將她們拉回現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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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要不要一起玩？我們還差一個人。」他仰望著夏希，純真無邪的表情十分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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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身為孤兒院中最年長的小孩，縱使她不會與其他孩子們玩在一塊，但仍然受到其他孩子的敬重。他們也知道這位姐姐的個性，平常時候也只有一些重要事件才會與她交談，但想必小朋友們也察覺到她們間不同的氣氛並鼓足勇氣詢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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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到一陣心頭的糾結，思緒在過去的孤獨和孩子們的歡樂中擺盪著。她的眼中透露出了一絲的迷茫，似乎在尋找著應該做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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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轉頭望向艾莉，希望她能夠替自己做出決定，但只看到她靜靜地閉著眼，頭前後輕輕地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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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回頭望向拉著自己裙擺的那位孩子，他的臉上充滿著期待，彷彿等待著她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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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深吸了一口氣，最終，她微微點了點頭，勉強答應了孩子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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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我來玩一會兒。」她的聲音略微輕顫，但最終仍決定融入孩子們歡樂的氛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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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孩子們的歡呼聲中，夏希感受到了她來到這裡後不曾感受過的溫暖，或許這正是她孤獨中所缺失的那一塊吧。隨著她踏入孩子們的歡呼聲中，她一開始的迷茫及糾結也都得到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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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樂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不一會兒就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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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們，中午了，要回去吃飯了喔！」艾莉看著手錶後對著遊樂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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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晚一點嗎，我還想跟姐姐多玩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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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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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來越多的失落聲傳來，讓夏希知道了她當初的選擇沒有錯。能與這群孩子們一同遊玩，也讓她感到久違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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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等到飯涼了就不好吃了喔！」夏希微笑的對著孩子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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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既然姐姐也這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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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夏希和一群孩子們在喜悅的氛圍中回到了房子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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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未看過妳剛才的笑容呢，希望妳明天以後也能如此的開心。」艾莉拿起刀叉後欣慰的看著夏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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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剛才的玩樂讓我暫時忘卻了煩惱，但我還是對去春望學院的生活感到十分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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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看來還是不太能夠接受外在的事物呢，之後傷心、緊張的時候想想在這裡的幸福回憶，可能會好受些。」艾莉摸了摸夏希的頭髮，安慰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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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姐姐要過的開心喔！」孩子們一個個的看著夏希，臉露微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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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們，我會懷念在這裡的時光的！」看向與平常沒有交集，卻熱情對待自己的孩子們，夏希感到有些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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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回憶時光飛逝，不同於早上艾莉及夏希兩人，多數孩子都自願的跟在她們身旁，也使這段時間更加熱鬧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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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來臨為這段時光畫下了句點，在回房間休息前，一位男孩握住了夏希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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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妳明天就要離開了，之後記得要常常回來看我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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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的，你們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喔，不要忘記我們為數不多的美好時光！」夏希雖然盡力不讓悲傷的情緒流露出，但她眼睛中的淚水已道盡她內心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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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也是，記得照顧好自己。」艾莉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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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妳，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夏希還沒說完就抱住艾莉，久久而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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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也晚了，早點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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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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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希回到房間，坐在了床上，回憶著在這裡的點點滴滴，暗自哭泣的同時，嘴角也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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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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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注視著窗外的星空，心中充滿著複雜的情感。她在這個靜謐的情況下，緩緩的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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