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圖書館，陽光刺進她的笑眼，車子駛過的聲音壓得我幾乎要失去平衡。她鬆開手，食指向著對街的冰淇淋車，我總是只敢點牛奶冰淇淋，她點了一球花生。汗珠子從我們濕透的髮梢滴下來，在柏油路上開出花，冰淇淋甜甜的，但融化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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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匆忙跑來的人影打斷了這片短暫的甜蜜，他皺著眉頭，白色襯衫黏在單薄的身體上，爸爸一手拉開勒得他心煩的領帶，一手抓住我的手臂。回到家，破舊的紗門重重地在我們身後關上，他怒吼著說每天辛苦工作，不是為了讓兒子和外面的野女人鬼混在一起，吼完抓起鞋櫃上的花瓶便朝我扔過來，然後是長滿灰塵的大象木雕像，接著是他能抓得到的隨便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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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來，盯著玄關散落的香水百合，這是媽媽最喜歡的花，沒有什麼特別漂亮的涵義，她就是喜歡這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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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看看四周，發現已經沒東西可丟了，就拔了皮帶，踩著碎花瓶片，開始一下下地往我身上抽，我伸手摸了頭上被木頭象牙砸出的傷口，流了很多血，整顆頭腦都在嗡嗡地響，聲音大得聽不見爸爸在說什麼，有了！只要吼得比誰都大聲就好了，如果能把耳膜吼破那就更好了，我真是聰明的不得了！我真是聰明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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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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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著牆站起來往房子深處跑，嗡嗡聲不見了，爸爸跌坐在碎片堆裡不說話了，整棟房子充滿我一個人的叫聲，叫聲變成了喜悅的笑聲，我感覺我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突然，房子也安靜下來，我被口水嗆到了，倒在樓梯上，什麼都看不見。再醒來，爸爸不見了，只剩下一頭棕色的大象在我面前甩他的長鼻子，牠或許是小孩子，才能塞得下家裡不高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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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大象
你的鼻子怎麼那麼長
媽媽說鼻子長 才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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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大象
你是喜歡爸爸或媽媽
我好像比較喜歡 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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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睡不著覺，媽媽就會在我身邊唱兒歌，現在我長大了，不需要別人給我唱兒歌也能睡著，不知道這頭大象有沒有媽媽給牠唱兒歌？我想爬起來，感覺到痛覺蔓延，又倒下去。小象伸出牠的長鼻子，撫摸著我新結的痂，被牠碰過的地方都不痛了，我握著牠的鼻子，帶著牠走進房間。小象，我累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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