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可不可以喜歡你 - 第二章 - 威脅(07)

周末的腳步總是特別匆忙，轉眼又迎來了令人心煩的上學日。

儘管和言海伊互相迴避對方的舉動幾乎配合得天衣無縫，可越是這樣心裡頭似乎越難受。

雖說是刻意促成的結果，可如果有其他選擇，我也不會因此而做出這個爛決定。

只是讓我意外的是，觀察力總是異常敏銳的歆璦，那天後看著我和言海伊依然躲著對方，她竟然也沒再多問。

「唉……」

星期一症候群加上這陣子的煩悶，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學妹學妹。」

耳邊突傳來叫喚，我看見窗邊有人對我招了招手。

那人是籃球社的社長，三年級的阿耀學長，因為時常出現在言海伊周圍所以有過幾次談話，但我卻想不透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特地來找我。

「學長找我是……？」我狐疑地問。

「學妹，海伊已經有一陣子沒來練球了，妳可以幫我勸勸他嗎？」

「欸？」

對於他說的話我大感意外，可我更意外的是他竟然來找我討論這件事。

曾聽言海伊說過這人神經大條，對於周遭環境發生的事總置身事外，我今天果然見識到了。

全校都知道我和言海伊大吵了一架，顯然這消息並未進入他的世界裡。

「學長，不好意思，我沒辦法幫這個忙。」我搖搖頭拒絕。

說起來我也想不透言海伊為何不去練球，據我對他的認識，他除了熱衷於念書，其次似乎就僅有籃球了。

「學妹，拜託幫幫忙啦！下周有一場很重要的比賽，他平常不來練球就算了，但連比賽他都不參加，對隊上來說是一大損失啊！」

我繼續婉拒著，在數回的一來一往中，學長才終於接受了我無法幫忙的事實，一臉失落地離開了教室。

我揹起書包，踩著沉重的步伐前往辦公室。

念書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最近心煩意亂的事已消耗我夠多的腦力，念起書來是更加折磨。

我一如往常敲了門，走進辦公室，卻在看見裡頭的人頓時僵在原地。

宋媛媛？她為什麼在這裡？

還沒反應過來，她身旁坐著的婦人已走到我的身邊。

「妳就是紀巧慕嗎？妳好，我是宋媛媛的媽媽。」

面前的人身著華麗的洋裝，佩戴著的首飾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她向我遞上了名片，我怔怔地接過手，腦中僅有唯一的壞念頭。

國中那時的事都不見宋媛媛的家人到場，今天特地來學校，難道是她和家人說了些什麼嗎？

明明都已經照她所希望的去做了，她到底還想要我怎麼樣？

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努力去改變，事情最終都還是會和那時走向一樣的結局？

名片被我緊握著，沾染著微微沁出的手汗。

緊張和微怒的情緒交雜，我往宋媛媛的方向望去，卻只感受到一抹說不上來的異樣。

始作俑者的她微低著頭，眼神渙散，不見平時的跋扈，臉上也不再掛著那刻意的微笑。

「媛媛，還在那幹嘛？快點過來！」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視線，宋媛媛的媽媽開口喚了她。

聽聞叫喚，她起身踩著緩慢的步伐，視線始終落在地面。

我突然意識到那股異樣感的來源，儘管我並不知道原因。

宋媛媛她，似乎正在害怕。

心頭原燃起的憤怒漸漸被疑惑給取代，事情正朝著超乎我預料的狀況發展。

我依舊摸不著頭緒，無法肯定目前狀況的走向是往好的亦或壞的，一切突然地使我無從思考，像是一名僅能等著宣判而束手無策的犯人。

短短數秒鐘的時間好像被無限放大，未知的不安反而加深了內心的擔憂和恐懼。

我轉頭看了一眼仍坐在辦公桌前的老師，感受到我的視線他也回望著我。

他沒多說什麼，只是淺淺一笑，像是在告訴我，一切都會沒事的。

我收回目光，心裡莫名平靜了幾分。

明明狀況並未改變、明明他什麼也沒說，可卻神奇地能讓我安下心來。

「楞著做什麼？還不快跟人家道歉！」宋媛媛剛定下腳步，她媽媽便開了口。

我瞪大雙眼，看著她舉起手將宋媛媛的頭往下壓了幾分。

「對不起。」

宋媛媛始終沒看我一眼，道歉的聲音也細微地幾乎聽不見。

我沒回話，只是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切逐步發生。

思緒仍在吸收現實帶來的衝擊，畢竟今天的狀況從沒出現在我的想像中，甚至於我想不出任何一個理由促成現在的結果。

「不好意思，程老師，媛媛她知道錯了，這件事情……能到這裡就好了嗎？」

宋媛媛的媽媽突轉向老師，語調有些低聲下氣，話裡似乎又藏著話。

「巧慕，妳原諒她嗎？」

老師站起身，不是回應她的話語，而是向我拋出了問句。

我看著宋媛媛，她依舊緊盯著地面。

今天的道歉，大概非出自於她本人的意願吧？

我想起國中的事，想起她對我一切的惡意，想起她傷害了言海伊，想起她迫使我做了非出自於意願的事，想起最近總受盡折磨。

心裡有個聲音在反覆說著，這一次，不要再當好人了。

現實已經次次向我證明，當個好人並不能保護自己、不能保護身邊的人。

我很想讓她承受相同的傷害，讓她受到相應的責罰。

每一次的脅迫和威嚇，會是她一句“對不起”，就能相互抵銷的嗎？

無數的想法在腦海閃過，所有的思慮都導向同一個結論，可最終我還是點了點頭。

「嗯，但是，我不想再看到妳了。」半晌後，我才終於給出了回應。

我原諒她了嗎？我想大概沒有。

可無論讓她得到任何的懲罰，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我也不會因此而開心一點。

唯有一件事我很肯定。

我再也不想和這個人有任何的交集。

「幫她轉學吧，這幾天就辦妥。」

老師的語氣平淡，神情也冷漠的讓人有幾分畏懼。

「好，好，我會盡快請人來辦理轉學程序，那這件事情……」

宋媛媛的媽媽連連點頭，隨即一副小心翼翼地再次試探性詢問。

「這件事就到這裡，妳們回去吧。」

聽到這句話，宋媛媛的媽媽才終於展開笑顏。

「好，謝謝程老師，謝謝！」

她拉著宋媛媛，快步地便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一回歸平靜，我立馬望向老師，滿滿的疑惑寫在臉上。

「怎麼了？」

他顯然已猜出我的心思，卻仍明知顧問著。

「她們那是怎麼一回事？吃錯藥？中邪？」

劇情的轉折迅速到我遲鈍的大腦仍在消化，心中有很多的疑惑，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礙於宋媛媛家族背後的勢力，國中那時校方甚至連碰都不敢碰，更遑論能讓她家人親自來道歉？

從剛剛宋媛媛媽媽那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這件事鐵定和老師脫離不了關係。

「大人的解決方法，妳別問那麼多。」

他稍微鬆了鬆領帶，坐回椅子上，擺明不再多說什麼。

我不死心地繼續窮追猛打，可老師的回答要不避重就輕，要不模稜兩可。

現在回想起來，不管是我被潑水那天，或是和宋媛媛在走廊上交談的那天，我什麼也沒說，他什麼也沒問，我以為我演了一場完美以至於沒人看破的戲，可他原來全看在眼裡。

「比起這些，妳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該去做？」

他抬起眼來看著我，我也瞬間明白他話語裡的意思。

「去找言海伊和好吧！」他說。

我不再追問，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有好多好多事變了，可感謝有些事仍舊沒變。

比如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他也依然是那道拯救我的光。

就算今天是其他學生遇到這些事，他也會做出同樣的事吧，我想。

可我卻莫名的這麼希望著。

希望對他來說，我能是多那麼一點特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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