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之上，孤星翱翔 - 直屬學長姊

新年假期結束，在檳城徹底沉澱心靈的茹瑄重新穿上制服，搭上華航的紅眼班機回到台北報到。

「前輩早安。」小夢精神飽滿地向茹瑄打招呼，重新整理過的頭髮，少了許多黑眼圈的眼眶，平整乾淨的制服，都和幾天前有著相當的對比。

「噢，小夢，妳看起來比我上次見到妳的時候好多了。」

「還好啦。」小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趁5天的休假在家好好放鬆了一下，總算是睡了一個好覺。」

「不要像上次一樣，飛到一半就開始恍神喔。」

「放心吧，前輩。」小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今年的新年願望就是把所有的工作做好。」

看著精神飽滿的後輩，茹瑄也感到放心了不少。

「那麼前輩這5天做了什麼呢？」剛進入巡航高度，小夢便興致勃勃地問道。

「嘛......衝浪、浮潛、喝酒之類的吧，當飛行員就是這樣，連酒都不能好好地喝。」

「那那條手鍊是誰送妳的啊？」小夢指著茹瑄右手的手鍊，不懷好意地笑著：「難道前輩在檳城有什麼艷遇嗎？」

「嘛......也不算是什麼艷遇啦，只是......碰到以前的學弟。」茹瑄看著手中的銀色手鍊，美好的夜晚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喔？前輩說這句話的口氣好像不太一樣喔。」

「這樣妳都聽得出來？」茹瑄苦笑道：「好吧，機會難得，說給妳聽也無妨。」

於是，茹瑄花了兩個小時，將她與政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小夢聽。

「不過都是這麼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年紀也大了，好像不是談這種戀愛的時候了。」

「......我不這麼覺得喔。」沒想到，小夢竟然一反常態，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如果前輩有人能夠追求，那前輩就應該去試試看。」

「可是妳自己......」

「從我高中畢業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下定決心，要把自己貢獻給工作，可是我也想過，要是我真的碰到了那個我覺得對的人，我想我也會試著去追求吧。」

「小夢......」

「沒有人不值得被愛，也沒有人不適合談戀愛。」

然而當小夢說完時，無線電裡卻傳出其他人斷斷續續的聲音：

「說得真好。」

「戀愛大師，謝謝妳的建議。」

「真不愧是小飛俠，真有說服力，我都快被妳說服了。」

「咦？」小夢仔細一看，發現自己的無線電發射鈕被固定在開啟的位置。

「Formosa Commuter 4601，我想妳們佔用到無線電頻道了。」在無線電另一頭的航管員強忍笑意說道。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全被無線電頻道內的航班聽到，小夢頓時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

「各位不好意思......」隨著斷線的聲音，無線電再次回歸平靜。

「她講得真好啊，對吧，前輩。」佑華順手把無線電調回原有的頻率，一邊和政樺說道。

「喔......是啊......」政樺心不在焉地回答。

「沒有人不適合談戀愛嗎......前輩你覺得呢？」

「我想還是有人不適合吧。」

「什麼意思？」

「沒什麼，當我沒說。」

「話說回來，前輩你放年假的時候怎麼突然回台灣了？」

「嗯？你怎麼知道我回去了？」

「怎麼知道......因為前輩你IC限時有Po啊，我有追蹤，你忘記了嗎？」

「啊......對啊，我提早回來了。」

「真稀奇啊，每次跟前輩你一起飛，不外乎就是說又去哪裡渡假，被丟包那一天你還說要留在檳城直到收假，我還以為你會留在那裡呢。」

「啊、嗯，臨時有事情就先回來了。」

「這樣啊......」

政樺鬆了一口氣，他慶幸眼前這個副駕駛並不會太多過問細節，就不必想起在檳城時，那個有如彗星般美好的夜晚。

對他而言，那無疑是精彩的一晚，或許是因為以前是學姊與學弟的關係，又或者是本身就有默契的緣故，兩人的相性非常好，甚至讓政樺認真了起來。

可是隨著太陽升起，酒精褪去，政樺看著身旁熟睡著的茹瑄，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正一步一步往錯誤的方向走。

他換上衣服，悄悄前往機場，在前往機場的路上訂了機票，逃回台北。

他不想對她有所眷戀，也不想讓她對自己有所幻想。

也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秘密。

『要是讓她知道的話，以前的事情一定會重演。』

「話說回來。」佑華突然開口：「聽我朋友說，他前天在國三上，好像看到那個最近很有名的騎士喔。」

「你是說那台CBR600RR嗎？」

「是啊，聽說他可能是我們公司的飛行員，前輩你不是也有在騎車，你知道這個人嗎？」

「唔......我也不清楚啊......」嘴上這麼說著，可是政樺的眼神卻飄到了其他地方去。

回到家後，政樺看了一眼停車場角落的機車停車格，放置在紅色CBR650R旁邊，蓋著黑色車罩的物體。

他搖了搖頭，走進電梯裡。

看著不斷上升的數字，他嘆了口氣，倚靠在電梯牆壁上，陷入了回憶。

那是政樺剛進大學，還是個大一新生的時候。

「直屬學長姐？」

「對呀。」于凡興致勃勃地說道：「今晚要來抽直屬學長姐，多少認識一下學長姐，搞不好會有意想不到的地方會需要學長姐的幫助。」

「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今晚沒什麼事。」

「太棒了，要不要順便找俊晟跟他朋友一起去？對了，也可以找睿衡啊。」

「喔......」

當天傍晚，一行人聚在人聲鼎沸的會場，手上拿著一張橘色的色紙。

「大家都拿到色紙了嗎？」一位學姐拿著麥克風在台上高呼，台下的學弟妹們也給了她熱情的回應。

「有！！」

「那麼接下來學長姐們會舉起手上的旗子，大家要依照旗子的顏色與色紙的顏色，找到自己的直屬學長姐喔！」

隨著各種顏色的旗子舉起，人群很快地分散成了一群一群，可是政樺一行人卻找不到橘色的旗子。

「大家都找到自己的直屬學長姐了嗎？是不是有人還是沒找到呢？我看看喔......拿到橘色色紙的學弟妹們！舉起你們手上的色紙！」

「有！」

「拿到橘色色紙的學弟妹！快到台上來！」

政樺一行人走上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喔喔！是一群帥氣的學弟呢！恭喜你們！你們是屬於我們系學會的直屬學弟妹喔！」

台下爆起一片歡呼聲，而一行人大部分已經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也跟著台下觀眾一起歡呼起來。

除了政樺。

「咦？啊？怎麼了？」

「那麼接下來的時間就讓直屬學長姐與學弟妹們聊一聊，好好地認識一下吧。」

台上台下的同學們紛紛圍成一個一個的小圓圈，但是政樺除外。

「學弟，你的直屬呢？」一個系學會的學姊好奇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耶......」政樺心不在焉地回答，比起直屬學長姐，他心裡更在乎的是自己停在停車場的CBR250RR，那可是政樺剛與畢業的學長買來的新車，愛惜得不得了。

「抱歉我來晚了！」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女聲。

「妳很慢耶！讓學弟等這麼久。」學姊皺著眉頭，向那位女生說道。

「抱歉抱歉，老師一直不放人。」她轉向政樺：「嗨，你是政樺，對吧。」

「喔......嗯，對啊。」

「我是你的直屬學姊，高茹瑄。」

「請、請多指教。」

「哎呀，不要這麼有禮貌嘛，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直屬學弟，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就對了！」茹瑄拍拍她的胸口，對政樺熱情地說道。

「好、好的。」

那天後來發生什麼事，政樺已經記不清楚，他唯一記得的，就是茹瑄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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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抵達新加坡的茹瑄，腦海中不斷重複著小夢說過的話。

『要是我真的碰到了那個我覺得對的人，我想我也會試著去追求吧。』

『沒有人不值得被愛，也沒有人不適合談戀愛。』

「我的戀愛觀，竟然連一個20幾歲的副駕駛都不如......」她嘆了口氣，心情變得更低落了。

「請問一下......」突然出現的聲音讓茹瑄嚇了一跳，她轉過頭，只見一個穿著中華航空飛行員制服的男子站在她身後。

「怎麼了嗎？」她皺著眉問道。

「請問妳是不是從公誠大學航管系畢業的？」

「蛤？是啊。」

「妳是......茹瑄學姊，對吧？」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我是副財務長呂尚辰。」

「尚辰......啊！！」

「好久不見了，學姊。」

『這些學弟是在航空公司有什麼管道嗎？』茹瑄不禁懷疑。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學姊。」

「我也是，話說你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下午，對了，學姊妳是今天飛在我們前面的63(767-300ERF)嗎？」

「噢？所以你是跟在我們後面，想超過我們的那架48(747-8F)囉？」

「對啊，幫我們擋了那陣側風，謝啦。」

「切，早知道就把降落順序讓給你們，那陣側風大到直接讓我跟副駕駛嚇到叫出來。」茹瑄翻了翻白眼。

「抱歉啦，我們的重量太重了，追不上去啊。」尚辰吐了吐舌，俏皮地說道。

茹瑄看著眼前的學弟，心中突然萌生一個想法。

「對了。」茹瑄身體微微前傾：「所以尚辰你現在在飛74(747)嘛？」

「當然啊。」

「你還記得政樺嗎？」

「政樺？何止記得，我過年才跟他飛去洛杉磯，不過說來奇怪，那傢伙明明每次過年只要有休假，都會待在國外渡假才對，而且這次休假前他還被丟包在檳城，但他初一就銷假回臺灣，所以我才會跟他一起飛。」

「咦？所以他提早回去了？」

「對啊，回去一銷假，他馬上就要求了一班會在外面待到過年結束的班機，好像在躲著什麼，可是問了也不講。」

「那......你有他的......」茹瑄支支吾吾地說道：「Lime？IC？還是其他任何的聯絡方式嗎？」

「這個嘛......有是有，但是學姊......」

「呃，想說好久不見了，所以......對。」

尚辰眨了眨眼，隨後恍然大悟。

「學姊，妳是不是......」

「你在說什麼？」

「我曾經有聽過一個流言，就是妳對政樺......」

「你聽誰說的啊？」沒等尚辰說完，茹瑄就打斷他的話：「好不容易碰到以前的學弟，又同樣是飛行員，就加個Lime回憶一下，順便交流一下同行的心得囉。」

尚辰沒注意到的是，茹瑄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心虛地飄向旁邊。

「喔......也對啦，那我就直接給妳他的Lime吧。」雖然還是感到有些疑惑，但尚辰還是把政樺的聯絡方式傳給了茹瑄。

「謝啦。」

政樺的Lime大頭貼放著一杯Mojito的照片，背景則放著自己工作時的背影，乍看之下似乎沒什麼特別。

真正引起茹瑄注意的，是他的狀態消息。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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