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心萬生 - ⟣叁. 與君共山瀾-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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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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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實靴面踏在青石街道上，劃破這一片寧靜，有一朦朧身影，遠遠地從前方漆黑中款步向前，筆直地朝著蘭煜暉與君洛殤而來。

人未到，聲先到。

一人一鳥皆是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我還想、本王這鬼界，什麼時候成了烏合之地，天上的人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天庭向來與我鬼界井水不犯河水的，怎麼？這會兒——還反客為主了呢。」

隨著那人的身影脫離漆黑，距離不斷加近，一人一鳥這才終於看清，來人面貌。

高大的黑髮青年踏破虛空而現，華髮未冠，張狂地披散在身後，一雙異色瞳孔，一紫一灰，丹鳳銳利、卻又偏得眼尾各一淚痣，揉上那骨相刀刻深邃、眉眼不笑也似笑，充滿了異域風情，是我見猶憐之姿。

若非他一張臉慘白，實在難想像，這樣的異域麗人——竟是一方鬼王。

蘭煜暉眨眨眼，看得目不轉睛，沒感覺到君洛殤嫌棄的豆豆眼，還有在他雙臂尖拱來拱去，想要掙脫的小動作。

雖說百花谷裡，長相一絕的孩子也不少，若是算上他遊歷時遇見的結璘、三殿下等等天庭之人……但像這樣的麗人，他倒是頭一回見。

這會兒，除了劍尊盛名的蘭煜暉，倒是忘了把自己也算上——真正的明動天下，只不過因為殺性與劍意凜然，在美貌當前，覬覦之人選擇死亡。

白話文來說，就是:我、自、願。

鬼王身著玄黑長掛，外批絲綢緞面長衫，鑿金的底、繪繡生香萬花，那顏色——讓蘭煜暉忍不住想起洞天秘境中、那隻玄鳥的眼睛……

想罷，他還忍不住低頭忘了一眼抱在懷中的君洛殤。

注意到蘭煜暉熾熱的視線，君洛殤也跟著抬頭，一人一鳥四目相交，卻無心意相通。

反倒是君洛殤不知又抽什麼風，不通蘭煜暉心思，這下到好，以為對方又是想吵架，兩隻小爪子一踩，借力使力，踩著蘭煜暉的手臂，忘上撲稜著翅翼，明黃鳥喙一動！

「洛洛——！！」蘭煜暉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他連忙摀著鼻子驚叫，下身無法動彈，只好上身戰術性往後仰。

「咕咕咕—！」你又在想什麼壞事！

天地良心喔！他就只是感念現在的君洛殤，因為救他，所以變成了這副縮水的迷你樣貌，也就看不到那副莊嚴神聖的姿態，很是可惜。

怎麼這小傢伙又炸毛，又是啄他，還有沒有王法啊！

這廂，被忘卻晾曬在一旁的鬼王卻也不惱，只見他挑起一邊眉，眼神危險。

「您和您的＂鳥＂，感情真好呢！」

卻不想那一人一鳥這時又找回默契，齊齊轉頭回應。

「誰和他感情好啊！！！」

「咕咕、咕、咕咕！！！」就是，誰是他的鳥啊！

「……」鬼王一言難盡，眨著眼笑容垮了下去。

等安撫好君洛殤後，蘭煜暉艱難地抱著他轉回身，受制於身上的禁錮，卻看對方還沒走，依舊站在離他三開外，抱著手深深凝視。

「……」蘭煜暉頓感疲累。

這難道就是傳說的中的鬼壓床嗎？他抽抽嘴角。

不過鬼王方才登場那一番話，還猶言在耳，蘭煜暉這會兒回味，心裡頓感蹊蹺，卻不過一瞬即逝，他皺起眉頭，將心思放到了身上的桎梏。

試圖運功以壓倒性的法力衝破，卻不然——那桎梏非但絲紋不動，甚至就像為了獎勵蘭煜暉的嘗試，在一人一鳥震驚的眼神下，緩緩現出了形體。

原來桎梏他和君洛殤的，並不是什麼無形之體，而是一條雕花繁美，上頭貼滿大大小小符紙的銀白鎖鏈。

蘭煜暉從頭到尾的行動，全都落在抱手相立的鬼王眼裡，換來了他一聲輕笑。

若是有其他思春少女在場，定會有人因這聲輕笑當場去世……無奈處於不正經狀態的蘭煜暉，壓根沒注意到。

「呵……別試啦劍尊大人。」

談話間，蘭煜暉抬起眼，見那鬼王又往前離得他更近了些，原來三開之外，現在肉眼可見地縮短到了一開。

「那可是天鎖，這天下之大、除了捆先鎖這種仙家法寶，能夠讓人法力近失外，天鎖——便是另一件，沒有東西能不被天鎖困住。」

天鎖。

因為身子被桎梏，還在想著殭屍跳，忘後拉開與鬼王距離的蘭煜暉虎軀一震，聽聞鬼王解釋，莫大的驚訝在他臉上綻開，他抬起頭緩緩睜大雙眼。

與外時那副清冷人設，嚴重不相符。

「天鎖……但天鎖…不是早就……」

「隨九重天殞落了？」，鬼王輕蔑一笑，「哈哈哈！……劍尊大人，天鎖墜落時，恰巧就落在彼時鬼界的舊地……」

蘭煜暉心頭一跳，一個激玲，想也不想。

「烈陽！」

烈陽、渭水城別稱——也就是三殿下夜君，此次受命下凡調查之事，卻不然途中生變，人間蒸發。

這才有了太陰星君私自下凡來，只為千里尋夫。

若他沒記錯，天鎖不就是傳聞中，九重天陷落前，支撐起界與界之間的鎖鍊嗎？

原來這東西還可以拿來捆人！蘭煜暉著實是開了眼界。

而後蘭煜暉又皺著一張苦瓜臉，竟是轉頭偷偷埋怨起了自己的師父。

少時在百花谷主峰的大殿上，師父講道，總提那天之鎖，用以穩固九重天，方能使界歷久不衰，在一次次天道輪迴更迭中苟活下來，不至於陷落、替換，因此墜入人界，造成更大的傷害。

但在萬年前一場妖魔大戰中，彼時的舊天天尊，為了重塑界靈，忍痛割去的第九重天，以減緩負擔。

卻不了，心懷生怨的玄女娘娘，一下子成了棄子，動用畢生修為，拉著整個九重天一起陪葬。

蘭煜暉沒由來地，想起了這段傳說，再低頭看向捆著自己，身上那根與尋常法寶造型無異的銀鎖，目光灼熱。

在暗處，顯然君洛殤比蘭煜暉更早注意到這件法寶的歸屬於哪。

本來靈活的一雙豆豆眼，似乎比平時更黯淡了些。

「………」

空氣在鬼王與天之鎖之後，一時陷入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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