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孽效應 - 電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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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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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街上。

　　男人衣衫襤褸，失魂落魄，整個人就像剛死過一樣。

　　駿樺還真的幾乎是剛死過。

　　但不是生理性的死亡，也不是社會性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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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怎麼說駿樺這個人呢？

　　如果你跟他不熟，那你一定會覺得，駿樺是一個很吃得開的人。

　　系學會活動長，學生會副會長，國際志工，熱舞社公關，Instagram 每天可以更新三次，Dcard 發文甚至會有幾百個鐵票支持。

　　走到哪裡都是眾人圍戴的對象，駿樺就是身處中心的其中一抹耀眼，加上矯健的身形以及端正的五官，他就像是人生從來沒有低潮的人一樣。

　　無論是在帳面上或是網路上還有長相上，從任何基本面的根本上，駿樺都是一個標準定義的現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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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你跟他很熟。

　　你就會知道，扣掉所有硬件的加持，駿樺這個人，就是個外強中乾的孬種。

　　他就是那種，在籃球比賽倒數十秒，會在罰球線接到隊友傳球，之後回傳給隊友而不是射籃的人。

　　他就是那種，工作時永遠不會在眼花撩亂的求職市場為自己談條件，最後只好去考公職的人。

　　他就是那種，找房子時會在 A 房與 B 房間猶豫不決，而讓 AB 兩間房都給人住走，再仰天無奈的人。

　　他就是那種，不知道吃飯還是吃麵才好，最後等到其中一個比較多人吃，才跟風決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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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對光鮮亮麗之下，駿樺骨子裡就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導致他到了全盛時期已經過完的年齡以後，人生都還沒有個索引，也依然沒能有個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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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既然有所謂的全盛時期，那就總有過完的一刻。

　　以學校風雲人物的駿樺來說，他的全盛時期就是在學期間。

　　在學期間的駿樺何其所向披靡，在意他的女同學不勝枚舉，暗戀他的學妹爭奇鬥艷，就連企業徵才的時候，他的優先順序也遠遠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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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總是猶豫不決。

　　而他總會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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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了業以後，就不是什麼活動長還是副會長了，任何人都會變成人力銀行上的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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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猶豫不決的他錯過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錯過了在學時期對他有所好感的學妹 (就畢業了嘛)，錯過了一起舉辦了三年活動的女同學 (人家也忙著找工作啊)，也錯過了第一輪挑選工作的機會 (抉擇太難了)，錯過那麼多不該錯過的事情，讓他就連長得端正的一張帥臉也黯然失色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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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過七年。

　　現在的他二十九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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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而立，這是個很有突破性的數字，各種意義上都是。

　　看著自己的同學們一個一個開始找到人生的方向，有些甚至已經結婚生子，有些甚至小孩子已經快上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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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駿樺是不窮。

　　但他能做到的，就只有每天上班下班跟上網詛咒世界。

　　一說不上自己要幹嘛，二也找不到人相伴，這樣日復一日地過著生活，被麻痺的生活感令他漸漸地不與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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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居然還是個處男。

　　沒錯，誰能想到駿樺居然可以同時擁有一張相貌堂堂的臉，以及一副守身如玉的身體？

　　說起來三十歲的處男其實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但駿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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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聽當時一起風雲的國中同學說，他們好像有在規劃要在三十歲的那一年辦同學會。

　　這麼一來，他將用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誰的姿態，面對那些已經走完三分之一人生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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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甚至還是個處男。

　　這讓他開始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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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試著透過攝取所謂的正能量，讓自己不要再去在意別人的眼光，重新審視自己是誰，喜歡著什麼，或是討厭什麼。

　　但正是因為長期已經浸泡在受到別人注目的環境，他早早就對自己的感覺產生麻痺。

　　也就是說，他只能從他人給予自己的目光得到價值。

　　對，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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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清楚這是自己的心魔，但沒有辦法。

　　而且他還是個處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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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開始下載幾個交友軟體，試著約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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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他毫無想法該怎麼改變自己。

　　但總之他得要先不是處男，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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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載了幾個時下很流行的主流交友軟體，他一邊開著無痕瀏覽器研究使用方式及心得，一邊打字。

　　是的，交友軟體向來就不是來交朋友的。

　　這樣也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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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職、四中碩、新北男、二九、178/68、無經驗……

　　打上了基本資料並上傳了照片，登記了手機以及信用卡號，得到交友網站的真人核准以後，他開始了左滑右滑的配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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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滑，下班滑，上廁所時也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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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真的，就算本人在心理層面再沒有自信，但單就外在條件而言，駿樺還是擁有相對出色的成果，再加上略顯憔悴的一張帥臉，讓他的配對非常順利。

　　而為了不讓自己再度猶豫不決，他配對到了第一個女生以後就立刻定案，約了碰面的時間與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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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這個禮拜的主題。

　　而那天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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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是一個學歷很高，工作很忙的女生，忙於工作而疏於打理自己的生活，一時起意想要找個人快樂一個晚上。

　　他覺得很好，跟自己的狀況相近，年紀也相近，如果能靠著這一個晚上定下來一個女朋友，那就更好了，雖然他想先別這樣期待。

　　而且對方主動表面，自己現在是安全期，所以想體驗一下無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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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套？

　　是那個無套嗎？

　　駿樺可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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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北市的晚上，駿樺特地請了一個小時的假，用幾乎是飛奔的速度到指定的地點。

　　添購了潤滑液跟事前避孕藥，甚至為了預防等等可能會有的第一次硬不起來的窘境，他可是事先在口袋裡扣了兩顆來歷清楚的威而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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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點四十分。

　　他們約在旅館前見面。

　　反正大家都知道是來做什麼的，直接到旅館開門見山也挺好，省略太過複雜的前戲，時間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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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約出來的女生出現在晚上七點五十六分。

　　駿樺呆呆地舉起手，一想到等等即將發生的事情，他感覺自己連臉都有些通紅。

　　那個女生也揮揮手，笑臉吟吟地小跑步了過來，穿著黑絲襪和米色高跟鞋的碎步在地磚上乒乒乓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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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髮絲與黑色的套裝躍動。

　　駿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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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碰面的女生比照片裡漂亮。

　　或者說駿樺找的條件，第一個就是過濾掉網美感的女生，樸素點很好。

　　那女生無框眼鏡，內彎旁分，身著一襲黑色套裝，談吐也跟想像的一樣俐落颯爽，笑容給人一種略顯疲憊的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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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滿未來式女強人的光芒。

　　但在等等將在旅館內發生的事上，卻跟自己一樣生澀又害羞。

　　真可愛，超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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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旅館，與櫃檯人員打了招呼並且確認房況，接著付了錢。

　　拿了房間的鑰匙，是2020號，位於二樓的最裡面，這個安排可以看出旅館服務人員的體貼。

　　鵝黃色的燈光，薰衣草淡淡的味道，歡迎小卡可愛地擺在門口凳子上，室內循環製造的濕度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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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很完美。

　　互相簡單的自我介紹，有點尷尬的感覺，但兩個人臉上都掛著紅潮，興奮感遠遠大於一切。

　　那女生提議或許先洗個澡比較好，接著拿出掛在旅館衣櫥裡的浴袍進了浴室，關門以前還目光曖昧地回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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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笑讓駿樺躁動不已。

　　於是他坐在床上強迫自己冷靜，閉上眼睛希望可以消除雜念，但是耳邊開始傳來蓮蓬頭的水珠打在磁磚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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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這樣嗎？

　　原來這就是現代人的都會愛情嗎？

　　原來這就是少了優柔寡斷的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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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然閉眼冥想的效果不好，駿樺的老二硬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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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那女生穿著浴袍出來。

　　她的頭髮用毛巾盤起，水氣讓髮絲的末梢濕漉，摘下眼鏡的她視線有點朦朧，綻放的羞澀笑容讓她看起來溫柔了許多。

　　從那女生彎腰找吹風機的動作，駿樺注意到那女生的浴袍下沒有穿著任何東西。

　　甚麼也沒有穿。

　　於是駿樺跑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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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不住的心跳讓他感受不到水溫，他著急地脫掉身上的衣服並擦上沐浴乳搓出泡沫，想沖走自己身上的汙垢，跟一身的慾火。

　　他希望自己能夠從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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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但是忘記帶浴袍進去浴室這個事實，讓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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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地，駿樺洗好了澡。

　　他索性咬緊牙打開浴室的門，跟著蒸氣一起走了出來。

　　一絲不掛的他低著的頭與頭微微抬起，跟坐在床上的女生對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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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羞澀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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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關了燈，另一個人點亮小夜燈。

　　床下丟滿了內衣褲捲在一起的衣服，鞋子也亂丟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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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駿樺的身體很僵硬，但那女生也很僵硬，這讓駿樺覺得從容了不少。

　　環著那女生的頸部，看著那女生緩緩解開她身上的浴袍。

　　駿樺第一次親眼看見女人的身體，感覺每顆紅血球都在鼓動不已，強烈地心跳幾乎擊暈他的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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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就像本能一樣。

　　他們開始擁抱而親吻，吻從觸碰變得火熱，他們雙方的動作越來越粗暴而熱情，最後傾倒在床上，一個人輕舔另一個人的耳梢。

　　搓揉她的乳房以及親吻她的肩窩，微微顫抖的乳尖以及赤紅的皮膚充滿著暗示，濕潤的汗水混合著唾液與其他自己也說不出來的體液，空氣殘留著充滿邀請的氣味填滿了鼻腔，搔癢難耐的血液就像要爆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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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扭曲了起來。

　　駿樺發覺自己暈眩的大腦根本忘記 AV 是怎麼操作，卻很清楚自己另一顆大腦正在渴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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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慢慢推開那女生的雙腿。

　　那女生咬著下排的嘴唇，表示同意。

　　恐懼又期待的眼神看著駿樺，兩隻手摸著他微微發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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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急促又輕。

　　駿樺則瞪大充滿血絲的雙眼看著四條腿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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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誰能想到呢？」駿樺仰起頭，看著殘缺的月亮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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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一切都很順利。

　　理想的約炮對象，體貼的服務員，優雅的房間，燥熱的激情，雖然有點快，但是足夠躁動的身體已經蓄勢待發，隨時可以開戰，甚至是第二戰，第三戰。

　　一切應該都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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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就是關鍵了。

　　就是駿樺此時此刻一張死人臉的關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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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約炮以前，駿樺曾經想過很多狀況。

　　可能會早洩，硬不起來，不知道怎麼插，不會做前戲，太急躁……等等，網路很多經驗分享。

　　當時他當然硬起來了，整根老二充血得幾乎都要像太空梭一樣噴離本體，硬得連他自己都快要不認識了，躺在被丟在地上的外套口袋裡的威而鋼完全沒有出馬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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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

　　到底誰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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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老二，居然會放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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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街上。

　　男人衣衫襤褸，失魂落魄，整個人就像剛死過一樣。

　　還真的幾乎是剛死過，但不是生理性的死亡，也不是社會性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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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心靈性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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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下。

　　一個人。

　　駿樺在皓皓白月下，流出來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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