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繁落 - 第三章、香火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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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味的味道隨著我踏進屋內的步伐瀰漫在空氣裡，好聲好氣地把霄月喚醒，對方看來還迷茫，可是仍撐起身子來讓我餵他喝藥。

匙匙棕色的液體進入霄月口中，餵了幾口才感到有些古怪，這湯藥味聞起來熟悉，過去我生病時也經常吃這藥，不過這藥味道不好，總讓我有幾分抗拒，還要尤奶奶好聲勸說才肯將藥吃完，而且吃完後還總要吃糖才能緩解掉嘴裡的味道。

這藥難道不苦？我心生疑惑，在下口前自己先抿了些，熟悉的苦味立即向我撲來，讓我難受地皺起整張臉。

明明這般苦，這孩子難道沒了味覺？我喝到熟悉的藥味便放心，再度一口口餵起眼前的霄月，同時也擔心他經過這次後便沒了味覺。

終於，霄月將湯藥都下肚了，我才放下碗拿出懷裡用紙包的碎糖塊，家裡沒有孩子吃的糖，所以我在廚房拿了點糖塊來，原本是想要是霄月嫌苦就拿糖誘使他吃藥。

霄月一言不發吃下我給的糖，兩側嘴角小小地微微彎起，真可愛。

我為心底那反射性的觸動感到不快，收起那點心思的我讓霄月再度躺回去休息。

「娘。」霄月伸手抓住我，過高的體溫由他的手傳遞了過來，讓我意識到這孩子還發著高燒。

「在這裡陪我……好不好？」

霄月一雙帶著水氣的鳳眼望著我，一時間我竟有些不捨。

「……睡吧，我在這陪你。」

霄月得到我的答覆後，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但那隻伸出被褥外的小手仍抓著我。

我將他的手放回被褥裡，看著他在我眼前慢慢進入夢鄉的同時，原本躁動的房屋好像慢慢停歇下來，這脆弱的屋裡只有一炷香火顯得太過脆弱，卻是我唯一的庇護。

霄月，要是你爹還活著就好了。我心裡嘆息，倒不是眷戀於我名義上的夫婿，畢竟我從未見過他，只知他長了我一些，但樣貌到底生得如何也沒聽人提起過，不知是不是長得像霄月？

正當我以眼神描摹霄月的五官，想在其中找到楚岳文的一點痕跡時，只見霄月突然開始小喘著氣，像是陷入噩夢似的開始掙扎，嘴裡又在喊著「娘、娘……」

我猶豫地伸手輕輕拍撫霄月的身子，希望他能好受點時，只聽他嘴裡喊著讓我感到有些古怪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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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要打我娘……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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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人？是霄月曾見過楚岳文打過他親娘嗎？我聽著孩子的呢喃不住猜想，若真是如此，那對方可真是可惡。

霄月不停喊著，雙手從被褥裡伸出不斷揮舞，像是想要掙脫什麼，隨後用哭泣地喊道：「爹……不要走……不要走……」

「霄月、霄月，娘在這裡。」我趕緊拉住不停掙扎的霄月，但他動得更厲害，沒辦法之下我只能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

被我抱住的霄月掙扎的動作也慢慢和緩了下來，我緊抱著他的同時還在他耳邊說著安撫的話，伸手拍撫他的背部。

「娘……不要離開我。」

霄月喃喃低語的話傳進我耳裡，我低頭查看已經不再掙扎的霄月，突然有些好奇，這楚家究竟是出什麼事，才會搞到父母雙亡只留下遺孤的窘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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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說什麼？我家不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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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安撫孩子的動作還沒停下，一下下拍在孩子瘦弱的身子上，此時我才想起昨個一棒棒打在眼前小小身軀的事實。

我低頭看去，只見這孩子居然雙手環住我，依偎在我的懷裡，依偎在這個才因為自己的過錯朝他揮棍的女人懷裡。

濃稠的負罪感爬上我的心頭，我稍稍用手將他的衣領拉開，還能看到一道道紅痕，此時我再度感到一絲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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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疼嗎？為什麼他都不喊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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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我伸手抱住霄月的腦袋，放輕抱住他的力道，將他的衣服和被子拉好，免得明天感冒變得更為嚴重。

突然間，有些不確定，該如何對待這孩子？

我是為了這屋才照顧他的，因為要是不這麼做，我便沒了去處，只能回歸神樹之下被那沉重的面具壓垮，執行著神樹所有的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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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為了避免那樣的命運才照顧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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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些許古怪，到底是誰將我和這孩子推到這個地步？他為何如此依戀我？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嗎？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到與方才不同的窒息感，那帶著些蔓延而上的酸澀，一點一點占據我的胸口，緊壓在這之上像是個沉重的負擔，現在在我懷裡的霄月如同初生的嬰孩，依附在娘親的懷裡，蜷縮著像是由我腹中所出的孩子，如此地依偎著我，就好似是我懷胎十月所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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