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實習筆記》 - 第三十八章降服

詭異烈焰沖雲霄，相比之下她的背影既渺小又模糊，幾乎讓人看不見。除了絕望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詞彙去形容我當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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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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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不見夕瑩的表情，但想必她此時必定痛不欲生。她蜷縮著身子，想逃離火團卻被一道無形的牆阻隔。苦無辦法之下，她唯有乏力坐下，身體搖搖欲墜地苦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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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時候，地藏王菩薩右掌一收，火焰戛然而止。同一時間，我感覺力士們好像放鬆了些許，按住手腳的力道也沒之前來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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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話不説便掙脱掉，衝上前抱住將要倒下的夕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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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瑩！夕瑩！！」我不斷呼喚她，生怕她隨時都會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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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太疲累的緣故，她只能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來表達自己沒大礙。豆般大的冷汗珠積聚在她額上，嘴唇既蒼白又乾燥，這分明是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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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你們到底想怎樣對她！」我無視官階，仇視地藏王菩薩，並怨恨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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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之時，便是滅盡之時。」他只拋下一句意義不明的説話，便揮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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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什麼花落之時啊，你還未回答夕瑩會⋯⋯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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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光是用説的根本解決不了！好，你偏要猜迷對吧，我這就來逼得你不得不説！我提起長戟便往銅鏡跑去，誓要為夕瑩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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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起步，兩名力士便雙腳一蹬，以從天而降的姿態擋在我前方。知曉我想幹什麼後，他們的面容變得相當猙獰，像極世人所想像那些懲罰亡靈的鬼卒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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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幽拔苦。渡幽拔苦。」他們嘴裏念念有辭，幾條焦黑的手臂舉起手刀輪流向我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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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識過他們力氣有多離譜的我當然不會選擇硬碰，我閃掉兩記手刀後，頓時壓低身體靠近他們，並飛快地朝關節處注入冰寒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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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啦咔啦⋯⋯」如我所料，力士們的動作緩了下來。看來他們雖然天生神力，但腦袋卻不及我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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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殺別去！」閻王慌忙想叫住我，但試問我又豈會聽得進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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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想阻止我的，還有剛才出聲喝止我的孟婆。她怒瞪了我一眼後，右手在空中一揚，憑空變出了一枝半個人高、帶黑金色獸毛的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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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地府不由得你大吵大鬧！」她挑起毛筆在空中左劃右劃，一道無形的牆馬上把我和銅鏡分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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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結界！」感覺和鬼域那道推不動的木門有幾分相似，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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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施故技，催動渡靈符引出極寒之氣，身邊的温度隨即急降，雪白的霜氣從戟鋒慢慢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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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居然敢燃燒渡靈符，以靈魂的完整度去換取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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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是這樣又如何！」我第一次感覺到這股能量的時候，早已知道要付上某些代價，只是想不到那麼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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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一閃，白雪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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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行衝破了結界，但同一時間我彷佛失去了些什麼。不知道，但總覺得遺下了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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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跑！給我留下來！！」我滿腔怒火地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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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越跑越近，地藏王菩薩回首後面露惋惜，然後便繼續步向銅鏡內的一片虛無，像極了一個早已得悉結局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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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沌與虛無，旁觀者⋯⋯不，通曉三界六道的智者灑下了兩點眼淚，並消失於各個世界之間的裂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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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啷啷！！！」長戟劃破了銅鏡的表面，碎裂的鏡面散落一地，映照出各個殿主臉上的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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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唯獨炎霸罡一人從頭到尾都冷眼旁觀著，看到我打破了銅鏡後，他二話不說便閃身前來，強勁的電流聚集在刀背上，往我的腹上狠狠一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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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呃！⋯⋯」我被他一舉制伏，根本沒有還擊的餘地，有一瞬間我甚至質疑到底是自己太弱小，還是這傢伙強得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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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把他拿下！」其後趕來的兩名力士和地府守衛不敢怠慢，紛紛對我又壓又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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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處亂動，手腳並用，為的就只想帶上夕瑩一起逃出這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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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找刑天！他一定有方法的。』我在心裏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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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凜冽怪氣，我的身體竟能拖著幾個守衛走起路來，可惜仍在離夕瑩兩步之遙的地方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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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緝捕司，放棄吧。天道非你我能逆轉的。」炎霸罡久違地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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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會和他們不一樣。想不到⋯⋯還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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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牙切齒，飲恨地望著夕瑩纖瘦的手臂。即使失去了意識，卻還是向我的方向伸來，像是要把我的手緊緊牽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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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你眼中的我，此刻會做些什麼？」説是好奇，他倒也不像，反正他看到我如此執著於夕瑩，於是便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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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不像那種會輕易屈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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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看我一眼，只是盯著遙遠的七彩汪洋，篤定地説道：「我從來沒有屈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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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一聲，同時感覺到心裏好像有某種東西如同這面鏡子一樣，徹底碎掉了。我放棄掙扎，任由一眾鬼差守衛把我五花大綁，閻王和其他殿主交頭接耳恐怕在商討我叛亂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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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反正我也累了，也管不到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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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瑩，你也是這樣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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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通過了刑天的考驗，但還是阻止不了失去。陽間眾生何嘗又不是有著一樣的體會？他們不知曉地府的存在，死亡對他們來説就是一切的終結，權力再高，家當再厚，排除萬難後仍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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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失去，我們該不惜逆天而行也要挽留，還是放開捏緊了的手心，讓人和事像煙霧一樣蜉蝣於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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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做抉擇的勇氣。到了現在，我才知道承諾原來是那麼沉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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