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lusive Words - Delusive Words[青黑]8

每次，要趁有新人来，监管都出去押送时，火神才能偷偷抽上根烟。

以往闹哄哄的办公室只剩下烟雾和散乱的文件夹，因为今晚新来的家伙有点特殊，所以不仅是同级的狱管，连上级都出去了。

“嘛，杀人么？还是杀小孩，唉，这下有点麻烦。”

档案上黑子哲也四个字尤为明显，昏黄的灯光有规律地闪着，发出灯丝燃烧的细小声响。

因为在监狱中，根据犯人所犯的罪，通常会有不言而喻的分级制度。火神猛吸口烟，现在看来也只能希望他自求多福了。

“喂，火神，还不过来帮忙！”

值班的算上他也就三个人，谁让这里只是小监。火神最后猛吸还剩不多的烟，肺部一阵刺痛，辣的他咳嗽了好几声。

啊，今天可真冷。

天黑的可真早。

还不到晚上七点，就黑得纯粹，让人透不过一丝气来。与黑夜相反的是人们的脸，带着结束一天工作的疲累，轻松的笑容。黄濑回家之前，完全换上了和公园哭泣不一样的脸，青峰目送他被接进家门，眼幕中最后的场景是他精致的黄发。

这样没有受过一丝一毫委屈的小孩。

又是一个红灯，青峰不得已而急刹车。

给赤司那家伙的办公室挂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但是回应他的总是漫长的嘟嘟声。

明明是寒冬，青峰的额头上却冒出汗来。他知道不可能立刻为黑子脱罪，但至少，可以劝说赤司再给他几天时间。

更何况，他不希望他背着‘恋童癖’这三个字。

他不是啊。

想起那张淡然的脸，苍白皮肤下浮起的微笑，淡定地说着关于自己死亡事情的音调。青峰的心突然又拧在了一起，带着他的头一起像被碾过一样的。

痛。

车子转进了警署总部。

青峰并没有在总长办公室里看到赤司，反而是绿间，在青峰办公室门口站着。青峰一把抓住绿间的胳膊：

“赤司呢？”

“外出开会去了，大概明早能回来。”

“我现在，立马要跟赤司联系！”青峰不自觉地声音变大，“你跟赤司关系很好吧？快告诉我他的手机号！”

“黑子哲也不是唯一嫌疑人！这个案子不可以结！”终于，他还是吼了出来。

没有多少人的市中央警署刑侦三队办公楼层，只剩下几个负责急案的警员，此时也在远远的另一头专心整理着档案，没有人看到正在争吵的两名副警司，隐藏在白炽灯光下阴影的墙角。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青峰单方面的怒吼：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离开警署！！可恶！！我先去审讯室那里!！”黑肤警官已经一分一秒都不能等，他要向黑子确认一些事情。

沉默许久的绿间，终于开口：

“别去了，已经转押小监了。”

青峰的脸，突然僵住：“什……什么？”

“为什么……”他呆呆地自语，抛去了平时的凶戾，“明明不该这么快的……”

“是赤司的命令，正好小监那里有位置了。”

“可恶，他凭什么……”

“凭什么？”也如同抛弃了凶暴的青峰一样，绿间也抛去了他素日的冷静。他扯住青峰的衣领，用他从不曾用过的大吼，回答青峰：“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你还能再犯一次错么？”

“你以为，这个案子拖下去，你还能升职么？也许，连饭碗都会丢掉。”

绿间放开了青峰的衣领，转而用那只手推了推眼镜：“青峰，你别忘了，你也是个杀人犯。”

窗外轰隆一声，巨响带来了落雨。一开始只是很小的几滴，转眼就挂下了雨幕。街上的行人匆匆躲避，夜和街都变得空荡荡的，余留着貌似温暖的灯光而已。

越来越冷了，青峰打了一个寒颤。

更冷了，小监比审讯室，还要冷。那个身体，露出细白脖颈的身体，会冷得受不了。

哲，他会冷。

青峰喃喃着，一些绿间听不出来的音节。机械地挪动着他的步伐，疲惫地向警署外走去。绿间忍不住问道:

“你还是要跟这个案子？”

“是。”

“为什么？”

青峰停下来，一瞬间，绿间觉得他没有那么高大了。也许是连续高强度的工作，让青峰太过劳累，此时，他的背影，有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伤感。他扭过头来，那张素日里只会露出残暴表情的脸，竟然绽出一个笑容：

“本能。”

只是那笑，充斥着无奈和最后孤注一掷的，决绝。

10.

火神远远地看到黑子，那家伙带着手铐，身材出乎火神的意料，并不是那么高大。

收监之前要拍照，站在有身高标注的黑白线前，手举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火神在这个时候好好端详了下这名嫌疑人。

……这家伙，不是杀人犯吧。

虽然是刚刚入职的狱警，且杀人案件的犯人并不多。但火神也是见过几个杀人犯的，那些家伙的眼睛里，闪着非人类的阴狠。而这个家伙，火神撇嘴，感觉反而像是一个良善的好人。

也并不是没有那种善于伪装的犯人。

只是火神下意识地选择了认为黑子无罪的态度。

他跟着另外两个同事，一路押送着黑子。手铐上套着一件巨大的棉服，火神感觉那并不是他的东西。然而除此之外，黑子并没有穿自己的冬衣。小监的晚上可是很冷的，火神觉得有件衣服也不错。

不过他的同事似乎很喜欢捉弄这名嫌疑人：

“喂喂，仔细看看这是警察的棉服吧？”

“原来不只是杀人，偷窃也有么？”

“既然不是自己的东西，那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其中一人伸手去抢夺黑子手上的衣服，火神分明看到了，那一瞬间，貌似平淡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极为坚定的表情。火神甚至感觉到，在这瘦弱身体下的心，已经决定了为了这件棉服而豁出性命也不惜。

不过由于手铐和身体素质上的差异，棉服还是被火神的两名同事夺走了。

“什么啊，真的是警服。”一双粗手反复翻看着。

“喂，还给他。”

“啊，火神你发什么神经。”

“我说你还给他，你怎么知道不是他的，况且就算不是他的，也不是你的。”高大狱警拧起那独特形状的眉毛，气势十足。

“啧啧啧，”年龄过而立的狱警先咂起嘴来，“真是纯真可爱的新狱警，还抱着正直的想法。可是你知道么？”他的手指着黑子，甚至已经顶到了他的鼻子：“这家伙，这些家伙，都是渣滓，都是社会的垃圾。这个家伙，杀害幼女，你的正义感，别他妈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狠话是放了，衣服也被丢在了火神身上。也许是忌惮火神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头的身材。

一帮欺软怕硬的家伙。

火神把衣服递给黑子：“还给你。”

“谢谢，火神君。”

“哈？”被叫到名字的火神呆愣一瞬，转而想起刚刚同僚有透露自己的姓，“不用了。反而是你自己要小心。”

看到黑子不明就以的表情，火神道：

“你这个罪，有点尴尬。看起来你也不是很能保护自己的那种，总而言之，今晚上要注意点。”

“当然他们也不敢那么放肆的。”他补充。

离收押黑子的监室还有段距离，因为看占不到什么便宜，火神的两名同僚早回温暖的办公室里去了。一路上，除了火神不停地用钥匙打开铁门的声音外，就只有黑子手铐脚镣的相互碰撞的金属声，有时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格外刺耳。

进入收押区，开始有监室。里面的一些犯人打量着这个新来的雏儿，胆大的不顾及火神的存在，放出响亮的口哨声。

“如果有人问你，犯什么罪，你最好不要说。”

“还有，”火神盯着黑子手上的棉服，上面的警徽过于刺眼了些，“这件衣服，我还是帮你换一件吧。”

他伸手想去碰触，却被黑子怀抱得更紧了些:

“谢谢火神君，不过还是不用了。”

又是那副表情，又是那副拼死也要坚持着的表情。

拜托，你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尤其是在这里。

火神心里觉得有点空。

终于，还是到了。关押黑子的监室在靠近尽头的地方，火神开锁的声音吵醒了一两个已经睡了的犯人。

“什么啊，原来是火神甜心啊。”

“甜心又带来另一个甜心么？小宝贝，你犯了什么罪？”

黑子紧紧抿着嘴，什么也不说，火神发声：“都他妈给我闭嘴。今天晚上要是出什么事，打断你们的腿。”

这么说着的火神，虽然得到了些许安静，却显然并没有人因此怕他。只是一个新人，再怎么高大，也做不出虐待犯人的事。

他只能最后嘱咐：“有事，大声叫。”

黑子的嘴，反而抿得更紧了。

在这黑暗的囚室中，毫无温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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