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lusive Words - Delusive Words[青黑]1

1．

“喂。青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马克杯里的咖啡已经见底，分针卡在了整点的位置。青峰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灰白墙上的时钟正好显示着凌晨三点。

“啊啊？什么啊？”

“我说，你结了这个案子，就可以升正警司了。”

绿发青年抖了抖手上的档案，眼神中散发冷冽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12月的寒芒。凌晨寒冷，青峰觉得他的皮肤在痛。

“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个案子，已经算是结了。证据链环环相扣，就算是嫌疑人没有认罪，在法庭上也几乎不能翻供。”

绿间陈述完，稍顿后言：“青峰，恭喜你了。”

“呐，可是，那家伙不是还没有认罪么？那个叫黑子哲也的家伙。”青峰扬手，把马克杯放在桌上，“所以啊，这是为什么现在我们还呆在警署的原因。既然是最后一个案子，就做的漂亮点吧。”

被誉为‘野兽派’的青峰副警司迈向审讯室，长长的回廊青灯闪闪，鼻尖触到的每一寸都带着与罪恶相织的气息，这里是市中央警署刑侦三队的审讯室外。

青峰的头有点痛，他生性怕烦，然而这个嫌疑人却耽误了他几乎整晚的时间。

脚步停在铁门前，他回忆着，此案件的种种。

报案电话响于昨日清晨八点十五分，有匿名报案者称在市某幼教园游泳池内发现一女尸，经查证名为桃井五月，四岁，在此幼教园就读。最后一个被目击到与桃井有接触的是她的保育员黑子哲也，在门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黑子抱着桃井向游泳池方向走去。

下午刑侦队员采集证据，除黑子哲也外，其他相关人员都在桃井死亡预估时间段有不在场证明。现场较为凌乱，由于深夜大雨，作案痕迹并不明显。但门前的监控却显示黑子在晚7时30分才离开幼教园，衣着凌乱，脚步虚浮。

昨日下午6点48，接到上司搜查令，搜查黑子哲也的居所，找到被害人遗物若干。遂以第一嫌疑人身份逮捕黑子哲也，青峰负责此次案件，有高层刻意给其立功机会的意思。

回忆一毕，他的手已抵上审讯室冰冷的门板，门已如此冰凉，门内不知又是何种深寒。青峰已经套上了警队的棉服，然而嫌疑人，他却记得，被逮捕时过于匆忙，甚至没有让他穿上外套的时间。

他推开门，看到黑子哲也低着头。修长细白的脖颈在月色下几近透明，青峰从第一眼就觉得，这幅身体，简直不像男人的一样。他看到黑子正紧紧地贴着审讯室的桌子，抵抗着身体由于寒气而产生的抖动。由于双手被铐在椅子上，他连环抱双臂取暖的办法都没有。

青峰愣了一下，转头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审讯室的小桌上。

“青峰警司，我没有办法喝。”黑子用眼神看了看自己被铐住的双手。青峰又愣了一下，取下钥匙给他开了锁。

“放心，你是打不过我的。”似乎是为了缓解时而呆愣的窘迫，青峰无来由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他觉得对方虽然是嫌疑人，但如此不人道也不是他青峰的做法。

然而黑子握着热水，竟面无表情地回应了：“青峰警司，我是不会逃的。”

“我有罪。”他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

青峰觉得这一晚的工作也许应该结束了，在这个尤其冷冽的夜晚，闪着青光的审讯室的屋顶，他几乎都要受不了了。况且对面的人，也许是因为太冷，在无意识地发抖，他穿着单薄的衣服，虚弱的脸上带着令人窒息的坚定。

对，令人窒息，令青峰窒息。

此时，这句有罪，几乎让青峰解放。他想，终于结束了。例行公事地最后，是再一次向嫌疑人确定他的犯罪行为：“也就是说，你承认你杀了桃井五月？”

“我有罪。但是我没有杀桃井。”

啪，马克杯落地碎裂，里面的热水飞溅在墙壁上，留下可怖的深色印记。青峰打翻了它，并且顺势抓紧黑子的衣领，由于喉头因此一紧，黑子开始不住地咳嗽起来。

“你耍我吗？你到底在想什么？门房目击到你和桃井前往泳池方向，却只有你一人出来。甚至在你的家里，还发现了前日桃井带的发卡。你到底在坚持什么？”青峰的眼眶，爬满血丝，他感到怒火点燃了他，让整个身体都发热起来。

然而对方，却毫无反应。在青峰的眼里，那与发色相同的湛蓝色瞳孔，正如一池死水的湖一样，把他吸进去。

青峰又开始了，捕捉到那样让他暴躁的窒息。

听到杯子碎裂的声音，门廊处的绿间推门而入，强行地分开了二人。他狠狠把青峰拉开道：“你发什么糊涂？平时动粗也罢，这个案件有多关键，你不是不知道。”

然而下一秒，眼镜后的双目就看向了嫌疑人。冷静派的绿间迅速地捕捉到了实情，他道：“黑子，这个案子，几乎是铁定的了。如果你坦白，我们可以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争取减刑。”

长时间沉默的黑子发声：“我不知道如何坦白，我没有杀桃井。”

青峰的脚，又踢上了审讯室的桌子:

“混蛋，你在坚持什么？你知道你耽误了我们多少时间？整整一晚，你就他妈的什么也不说。你早点说啊，让我们早点走。你也能早点走，这里难道不冷么？”

“很冷，青峰警司，但是我不能说谎。”

绿间放弃一般放开青峰，拍拍他的肩转身：“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青峰也跟着走了出去，却半路折返，把自己身上的警服外套披在黑子的肩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许由于连夜高强度的审讯，他的大脑已停止思考。

黑子静默许久:“……谢谢你，青峰警司。”

那一瞬间，青峰觉得黑子笑了。他像一个逐渐透明的人，浮进了青峰的脑中。

带着沉静如海般的吐纳，缓慢地种在青峰的神经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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