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果然,入了洞沒多久,老頭子和船伕以莫名奇妙的方式消失了。在進退兩難的情況下,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沒多久,從屍蹩體內六角鈴鐺傳來蠱惑人心的聲音,就在我快要迷失時,突然有人喊了我:「吳邪,小心。」接著我就被踹入水中,思緒頓時明朗起來,接著船上一人接著一人的跳下來。
在水中想找小哥,但接下來遭到變態型的屍蹩攻擊,根本無法找人,我又沒有任何經驗,只能儘量閃邊些,不要絆住別人。腦海中還在想小哥那聲「吳邪」,雖然沒看清是誰叫我,但三叔很少叫我吳邪,大部份都喊我大侄子,而大奎和潘子也都帶敬稱的叫我「小三爺」,會這麼叫的,也只剩下悶油瓶了。還在沈思中,潘子一掃而過的屍蹩正好迎面而來,我無反擊能力,只能硬生生的接下牠,避免牠一口把我給吃了。在我實在撐不住的當下,悶油瓶正好從水下上來,兩根奇長的手指往屍蹩背後探入,拉出一條軟呼呼的東西來,直接癱瘓了那隻屍蹩,救了我一命。
「小哥,謝謝。」我心有餘悸的向悶油瓶道謝。他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全神貫注的環視的四周。
我想再說什麼,見他眉頭緊蹙,揮手要我們不要出聲。三叔也皺起眉頭說著:「積屍地到了,小心。」
我端起了槍,就在悶油瓶那聲「shit」後,原本在我身後的他,走至我前面,和潘子成了一道防護牆,將我整個護住,當下實在有說不出來的心情。我一個爺們,還被2個大男人護著,實在有點難看。潘子也就算了,畢竟我還是三叔的親侄子,他敬三叔,護著我,理所當然。但我與悶油瓶,可算是初次接觸,加上他寡言,根本無法談天,照理說,他可以不用管我的。可這一路上,從屍洞至積屍地,他都默默的護著我的安危,心境上說不出什麼感覺,但絕不是討厭,是一種矛盾的心理。
緊接而來的盛況簡直讓我傻了眼,幾乎滿坑谷的屍體,堆積在兩側,隨著大奎的驚呼倒地,我也幾乎傻了,還沒正式下斗前就先來個千年粽子,好在小爺還行,沒給三叔丟臉。
「三叔,這下該怎麼辦?」我端著槍,穩著問。
「潘子,把那沈年的黑黸蹄子拿出來,大侄子,看清楚三叔如何對付這隻千年粽子。」三叔講得意氣風發,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三叔,你確定可行?」我實在沒啥信心,拉了他一把。
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小哥,終於有所行動,「這隻可能不是粽子,讓我來。」只見他把那支古刀的白布拆下,往自己手背一劃,我驚呼一聲。
「小哥,你幹啥?」我抓住他的手腕,撿起被他拆下的白布想幫他包紮,卻被他推開,這是第一次小哥推開他的關心。
「沒事。」他拿著受寵若驚的眼神盯著我,我對被他手推開的舉動,很不滿意,也回瞪他。想再欺身過去抓回他的手時,被三叔攔下。三叔搖了搖頭,要我別插手。
只見鮮紅的血爬滿的手,往那白衣長髮的粽子一指,那只粽子馬上跪下,滴落在水裡的血,讓屍蹩抱頭亂竄,紛紛走避,在船的四週清出一條看得見水的水路來。我們大家都被他驚得忘了要逃走。
只見小哥沈聲道:「快走,千萬不要回頭看。」這時,我們才清醒過來,三叔和潘子奮力的滑過去,我也不敢回頭張望,只見船上有鮮紅的血流過我腳邊,不放心小哥,想說透過水面倒影看下情況。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才發現那隻女粽子趴在我背上,我整個被這景像嚇呆了,身上忍不住顫抖,然後,感覺後方脖子一緊,整個人失去意識。
等我悠悠轉醒時,船已出了屍洞,天邊披著橘紅的霞光,有種恍如隔世的重生感。我轉了轉脖子,還留有酸痛感。
「小三爺,你醒了,沒事吧!」潘子關心的問著。
「還好!」我的記憶慢慢拼湊完整,急著找小哥,只見他和大奎一起倒在船上,臉上毫無血氣的死白,手腕上也已包紮好。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三叔又是從哪找來的?對於小哥的創舉,三叔和我一樣被驚呆了,顯然也是不清楚他的能力。
「三叔,這小哥到底是什麼人?」我疑惑的問著,眼神沒離開過小哥過於蒼白的臉。
「不清楚,是道上一個有名望的人介紹的,只知道他姓張,道上都稱他啞巴張。」我懷疑的盯著這隻老狐狸,「大侄子,你那啥眼神,不信你三叔。你看,一路上他不是睡覺就是發呆,問他什麼,他連一個屁都不放,總而言之,他不會害我們就好了。」
「你就知道他不會害我們了?」我這個三叔雖然機靈,但心太浮,常做不靠譜的事來。
「唉呀!沒事就沒事,靠岸了,你去幫忙扶小哥上岸。我先去找找看棲身的地方。」說完,他一溜煙的跑了。
我走過去,蹲下去將小哥扶起身,將他右手橫掛在我肩上,我的左手一把扶住他的腰側,右手拉著他的右手,不費吹灰之力的將他拉起,意外的發現,小哥身子骨軟的很,重量也不重,心想這樣一個的男子,怎會有那樣的魄力。
他勻稱的呼吸,在我耳邊;他過冷的體溫,從我扶著他腰側我的手,隔著衣服也能傳過來。我摟緊他,想給他一點溫度。我架著他,走進三叔找來的招待所,大奎早已清醒,被三叔踹了一腳,直罵他丟他三爺的臉,下次絕不會再帶他下斗之類的話。
我沒心情理會,一直悶著這小哥怎麼還沒醒,眼神一直往樓梯口望去,深怕他醒來就逃跑了。
「小三爺,你甭擔心,他看起來清瘦,但他身子骨硬得很,待會餓了,他就會下來,我們先吃飯吧!」被潘子這麼一說,才發覺自己過份關心這個算是陌生人的小哥。
頓時,有點不好意思的搔搔頭,「胡說什麼呀!我不是擔心,我……..」一時語塞,只見樓梯走下一個人影,是小哥。
一見他下來,我急忙走過去問道:「小哥,你還好嗎?會頭暈嗎?手還有再流血嗎?肚子餓了嗎?……..」我完全忘了剛才還在反駁過度擔心的話題,一股腦兒的關心他,我把這種情緒,歸類成對朋友的關心,還是救命的友情。
我拉著他坐下,忙招呼備飯菜,又替他叫了一盤炒豬肝,外加豬血湯。「小哥,你失血過多,這些你多吃些。」說著,我一筷又一筷的朝他碗裡夾菜。
「我說大侄子啊,好歹我是你親三叔又是長輩的,怎麼沒見你這麼殷勤招呼我。再者,小哥的碗都是你夾的菜,你要他怎麼吃?」三叔半開玩笑的問,我臉頰一熱,一時語塞,不知說啥,把往小哥碗裡伸的手,硬生生的縮回來。
我才發覺如山高的菜,堆滿了小哥的碗,完全看不到白飯,我舉箸難下,歉然的向小哥道歉:「抱歉,我夾一些起來好了。」說完,我伸出筷子想把小哥碗裡的菜夾一些起來,只見他伸出筷子夾著我的筷子,把碗拉離我些。
「沒闗係!」他放開筷子,看我一眼,下巴努了努眾人,就埋頭吃了起來。
我回過神,直接無視潘子和大奎2雙眼睛帶著笑直盯著我,還有三叔探詢的眼神,我傻笑的招呼眾人:「三叔,吃吧!大家也吃吧!」說完,我低著頭吃飯,也不敢再抬起頭來說一個字。
這頓飯吃得夠尷尬,我只顧著我碗裡的飯,也沒抬頭去夾菜,實在是無法去面對那4對各懷心思的眼神。突然我碗裡多了一塊豬肉,我抬頭一看,小哥的手正伸回去,是他朝我碗裡放的,而三叔他們早已離開。
「你多吃些,我先回房。」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已推開椅子上樓。盯著他上樓的背影,有股暖暖的氣流由心傳來。
這是個偏遠地區的招待所,我們所分配的房也只有二間,三叔和潘子、大奎一間,我和小哥一間。待回房時,小哥早已背對著我睡下。我輕輕走近他床邊,他的呼吸不像是睡著的規律,大著膽子問著他:「你到底是誰?」等了一會兒,我笑了笑,如果他會回答我,就不會被我叫悶油瓶了。我走回自己的床上,累日來的疲勞,在沾到床後,我一下子就睡死,也無心去想些什麼。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靠近,但眼皮沈重得睜不開,那人站在我床邊直盯著我瞧很久,久到我快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突然我臉上有股冰涼來回劃過,我的意識是清醒的,四肢卻不受我控制,想抓住那股清涼,愈是無力,也許感受到我眼皮不安的跳動,他抽回了手,轉而覆蓋住我雙眸,直到我呼吸聲歸於平順,我再次沈睡過去,直到天亮,才被潘子給叫醒,而另一張床上的人也早已離開了。
一路上,我仍跟潘子打屁聊天,而他仍靜靜的離我們似近又似遠的距離。一有休息時間,他不是閉目養神就是望天失神。
我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直到下了地,他再次展現他那令人屏息的技藝,以及接踵而來的危機,讓我無法喘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