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扇公主與一郎神 - 第四回　金凰眼中的楊一郎

　　昨天傍晚，軍訓結束時，接到了商學院學長的電話。

　　大體上，就是說學長的社團武術社要向讀書會提出挑戰，如果贏了的話，希望我考慮退出讀書會。

　　雖然我不知道我才剛進大學兩天，是如何讓學長注意到我的，但我心想這卻是個好機會，讓我脫離讀書會，因此我一口就答應了。當然，在措辭上我比較保守，只說會退出現今社團，但卻沒有明說會不會同意加入武術社當他們的經理人。然而那個笨笨的學長雷廷卻沒有聽出來，一心以為只要他贏了就能夠得到我。

　　於是，以我為獎品，武術社和讀書會的對決，即將開始。

　　方式是──無差別格鬥。

銀扇公主與一郎神　第四回　金凰眼中的楊一郎

　　清晨，日未昇，四下裡一片漆黑。

　　我溜出宿舍，來到足球場。

　　學長和武術社社員們已經來了，站在那邊等候，為數有十多人，全是男生。我上前去打了個招呼。

　　「早安，學長們。」

　　「啊，妳來了。讀書會的傢伙還沒到。哼哼，其他人也就罷了，只有那個楊一郎，無論如何今天也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從學長的語氣中，我察覺到他對讀書會的副會長──楊一郎這個人頗為忌憚，所以我十分好奇。

　　常言道人不可以貌相，但就楊一郎那個書生，在打架上居然能讓堂堂武術社社長另眼相看，這實在難以令人置信。更有甚者，從武術社其他社員口中得知，原來在去年年末的時候，他們兩人曾打過一架，結果是楊一郎壓倒性勝利，而今天這場就是學長的復仇戰。

　　這項情報讓我更期待今天的決鬥了。

　　到了約定時間，天色開始由黑變灰。

　　然後又過了十分鐘，讀書會的人才施施然地走來。

　　「太慢了！讀書會的！」

　　讀書會連同楊一郎在內一共來了三人。為首的是個穿著十分休閒，頭髮相當凌亂，看起來很隨便的一個人。

　　他走到近前，打了個呵欠，含糊地道：「又不是高考生，這個時間誰起得來啊？」

　　學長生氣地道：「我們就都起來了！」

　　他拍了拍手，讚道：「唔！不愧是練武之人，不像我們這些孱弱書生。」

　　這話聽起來像是由衷的讚美，但又像是意含譏刺，似乎不管如何應對，都只會落人笑柄。學長在嘴皮子上的功夫顯然不如人家，只「哼」了一聲，不再答話。

　　我既已加入讀書會，在這場決鬥勝負未定之前，我就算是讀書會這一邊的人，所以基於禮貌，我走到他們中間，向楊一郎打招呼：「楊一郎學長，早啊！今天的比賽有勝算嗎？」

　　楊一郎瞄了我一眼，歎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在盤算甚麼，不過我是不會輸的。」

　　這麼有自信？我看他倒是兩眼惺忪，蓬頭垢面，完全是還沒睡醒。

　　「要賭嗎？」站在他身邊的讀書會第三名成員笑嘻嘻地對我說：「妳就是金凰吧？久仰了。我是黃俊斌，文學院大二。」

　　這人長得還挺英俊，一如其名。在這年頭說一個男人很俊，總是有點說他是小白臉的味道，但他並不是這樣。

　　正確來說，英跟俊是應該要分開的。俊而不英，就顯得娘娘腔；英而不俊，就只是個粗漢子；要像黃俊斌這樣既英且俊，才算得上美男子。

　　「學長好。學長想要賭甚麼？」

　　「請不要再增加賭注了！」楊一郎叫了起來。看來他完全醒了。

　　我微微一笑。「反正你會贏的，增加賭注也無所謂吧？」

　　「對妳來說也無所謂嗎？」剛才那個跟學長說話的人回來插話：「妳是還不知道咱們一郎神的實力吧。」

　　「一郎神？」

　　楊一郎苦笑道：「這是會長給我取的暱稱。」說著指了指那個人。

　　我眨了眨眼睛。「啊，你就是讀書會的會長！」雖然從他跟學長說話的姿態多少能猜到了，不過還真是個毫無威嚴可言的領導啊。與其說是領導，不如說像流氓。──當然這樣說純粹是以貌取人，但初次見面，也很難不以貌取人吧？

　　那人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哈哈，是的，一郎的戰鬥力就跟神一樣啊！要是妳賭他會輸的話一定會後悔的！」

　　「我倒是無所謂，你想要賭甚麼？」

　　會長想了一下，笑道：「這樣吧，簡單一點。這裡有我，有黃俊斌，有一郎神，一共三個男人。要是武術社社長打贏一郎神的話，妳可以在這三個人裡面選一個人跟妳約會。」

　　「等一下，會長！」楊一郎首先耐不住。

　　「我還沒說完。」

　　「……好，你說。」

　　「要是一郎神贏了的話，那就由我，在三個人裡面選一個跟妳約會。」

　　「……。」楊一郎似乎是徹底無語了。

　　「可別說我不關照晚輩，這樣子不管他們兩人的勝負如何，妳都可以得到一場約會，沒有比這更便宜的了吧？」

　　雖然他一副親切的笑容在說話，但我完全無法理解他到底打的是甚麼主意。如果單憑字面上理解，也許可以判斷成是會長自己想要跟我約會，所以借助楊一郎的力量。但是我從他的眼神和表情裡，卻感覺不到他對我有甚麼特別的好感或是不軌的企圖。

　　反正就跟他說的一樣，賭注只是約個會而已。在正式的約會中，女方一定不用花錢的，所以這對我來說沒有甚麼損失。

　　「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

　　「哎，妳瘋了嗎？」楊一郎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而黃俊斌只是無可奈何地笑著。

　　「好了沒？再說下去天都要亮了！」等了這麼久，雷廷學長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快點開始吧！」

　　讀書會會長和黃俊斌分別拍了拍楊一郎的肩膀，然後跟武術社的人各自散開，空出場地給楊一郎和雷廷學長二人。

　　會長從斜揹著的包中拿出兩部小型攝像機，其中一部交給黃俊斌，說道：「你負責拍大場景，我負責拍細部動作和表情，可以吧？」

　　黃俊斌大姆指一豎。

　　「會長，能不能別拍了……」楊一郎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你說這是甚麼話，一郎神！你以為我為甚麼這麼早起來看你打架？我昨天還特地去跟隔壁班的人借了攝像機，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不做全程紀錄？」

　　「可是人家不一定願意給你們拍吧……」

　　「那倒沒關係。」雷廷學長說道：「我們自己有時候也會拍一些短片做教學用途。而且如果能把我打敗你的過程拍下來，那可是很有紀念價值的。」

　　楊一郎抓了抓頭，問道：「從昨天我就一直在想了，你的自信到底是打哪來的……」

　　「哼……上次輸給你之後，我認真地想過了。像我們之前那樣只是無的放矢地鍛練身體和肌肉，那不能算是習武，充其量只算是健身而已。所以那次之後，我花了很長時間、為了打敗你而學回來的，就是這一套佛門拳法──『降龍伏虎拳』！」

　　把最後一句話大聲喝出來，學長挺直了身，雙掌用力合十，目視前方，氣聚丹田，擺出了這套「降龍伏虎拳」的起手式……

　　「抱歉！請等一下，光線不足，我們要先調整一下攝像機！」

　　「……。」

　　學長有點沮喪地坐了下來。

　　「那個，學長，我好像聽說過的，『降龍伏虎拳』不是武當派的武功嗎？」為了暖場，我只好舉手發問。

　　「不，我聽說是峨嵋派的。」正在弄攝像機的黃俊斌也插嘴。

　　雷廷學長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說道：「天下武功大同小異，如果看看武俠小說，總會發現有一些招式的名稱在各門各派的武功中都有出現吧？也許武當派真有一套降龍伏虎拳，而峨嵋派也真有另一套降龍伏虎拳，但我所學的，我將要用來打敗楊一郎的，卻的的確確是佛門武功。這套佛家的『降龍伏虎拳』，是古時候的人模仿降龍羅漢和伏虎羅漢的動作而衍生出來的，雖在戰鬥之中，仍不忘禮佛。總之你們看了就明白了。」

　　讀書會會長朝這邊擺了個OK的手勢，叫道：「好了，雖然還是有點模糊，但是勉強能拍了，你們開始吧！」

　　被打斷了氣勢，學長不情不願地慢慢站起來，雙手合十，擺出跟剛才一樣的姿勢。

　　反觀楊一郎沒有甚麼特別的動作，上身微微傾前，仍是站在原地。

　　學長緩緩向前踏步。楊一郎仍是不動。

　　待二人間的距離接近到大概三米左右，學長停下步來。

　　而楊一郎仍是不動。

　　剎那間，學長出手了。

　　先是一掌，再來一腳，再來一拳，再來一掌。瞬息間已發了四招，動作相當快。

　　我同時擁有妖怪和神仙的血統，視力不同於一般人類，學長動作雖快，但在我看來一招一式都十分清楚。

　　正如他本人所說，這套降龍伏虎拳法，在戰鬥之中仍不忘禮佛，無論使用何種招式，總有一隻手掌豎在胸前。除此之外，要說有甚麼特別之處的話，這套拳法，看起來不像是跟「人」打架用的。

　　學長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跟一隻龐大的怪物戰鬥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他所發的每一拳每一掌每一腿，擊向身為普通人類的楊一郎，盡皆落空。也沒見楊一郎有多大的動作，只是偶爾動一下脖子、走幾個小步，就把學長的攻擊全閃過去了。

　　看不出來學長的定力還滿好的，要是換了我，在眾目睽睽之中像對著空氣打拳一樣舞了這麼久，還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到，一定會發窘的。

　　「……你這是看不起我嗎？不要只是閃，打過來啊！」

　　楊一郎退了兩步，保持距離，問道：「剛剛這一拳是最後一式嗎？」

　　誠實的學長答道：「是的。剛剛好打完一遍。」

　　楊一郎閉上眼睛，站直了身，雙掌合十，擺出跟學長一樣的姿勢。

　　「我明白了。你使用這套拳法的方式完全不對。」

　　「啥？」

　　楊一郎睜開了眼睛。

　　就在這一瞬間──我與他們二人隔了差不多有十米遠，但還是被嚇得退了一步──從楊一郎身上，我感覺到極其強大的氣。

　　仙氣。

　　「這是真正的『降龍伏虎拳』的第一式，你看好了。」

　　語畢，楊一郎一掌伸出，跟學長之前使出的動作一樣，但是兩人現在的距離太遠，根本打不中學長。

　　然而，學長卻像被汽車撞到一樣遠遠飛出，啪的一聲掉在草地上。

　　「哈哈……這就叫隔山打牛吧？一郎神你太犯規了！」拿著攝像機的會長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

　　楊一郎搖了搖頭。「這並不是隔山打牛，這是這套拳法原本的力量，只是使用方法不對的話就發揮不出來。」

　　他在說謊！

　　剛剛那一掌，很明顯楊一郎是用仙力把學長打飛的！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那時候我確實感覺到那強烈的仙氣！

　　我感覺氣息的能力很差，像是仙氣或是妖氣，如果不是毫不克制地大量散發出來的話，我是不會察覺到的。由此可見楊一郎的仙力實在很驚人。可是把學長打飛之後，他身上的仙氣卻霎時間消失無蹤。現在的楊一郎就如沈落雁所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類。

　　我用力地嗅了嗅，但從他身上根本嗅不到人類以外的氣息。

　　「金凰，妳在幹甚麼？」

　　「……沒甚麼，辛苦你了。」

　　太專注想事情，不知不覺走到楊一郎身邊去嗅了……說起來就連沈落雁也沒有發現他的仙氣，我當然是嗅不出來的了。

　　雖然一般人類也可以透過修練來取得仙氣，但是到了剛才他這種程度，已經不是人類了。擁有這麼龐大的仙氣的話，根本已經是神仙了。

　　如果他是神仙，為何他現在又會變回人類？難道有讓神仙完美地偽裝成人類的方法嗎？

　　不，跟這比起來，我更在意的是，如果楊一郎是神仙，他會不會已經察覺到我身上那八分之一的妖怪氣息，對我有所戒備，甚至想要對我不利？

　　無論如何，還是有必要找機會刺探他一下了……

　　「……楊一郎。」在地上躺了好一會，雷廷學長終於爬了起來，走到楊一郎面前。「是我輸了。根據約定，金凰就交給你們讀書會吧。」話說得爽快，但仍難掩沮喪之情。

　　楊一郎跟他握了握手，正色道：「謝謝。雖然剛才我口氣大了點，但請你不要在意。繼續鍛練的話，你還會變得更強的。」

　　「至於金凰嘛，就不用你擔心了，我們不會虧待她的。」會長一邊拍攝二人握手的鏡頭，一邊笑道。

　　黃俊斌也走了過來，拍了拍學長肩膀，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雖然他說得很小聲，但我聽到了，他說的是：「難得你這麼瀟灑，很了不起呢！但是，以後再也不要向楊一郎挑戰了。另外，昨天說過的賭注，短期內我們會向你們提出要求的。」

　　看來他是個很喜歡賭博的人。

　　「那麼，金凰，」會長把鏡頭對著我，笑道：「願賭服輸，勝者為王。我會在我們三個人裡面挑一個人跟妳約會。」

　　啊，對了，還有這件事……

　　「嗯，願賭服輸，你挑吧。」

　　「爽快！那我就挑……你了，一郎神！」

　　與楊一郎錯愕的表情造成反差，我心中浮現出「果然如此」的想法。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我早就隱約猜到會長的葫蘆裡是在賣甚麼藥。

　　說穿了的話，會長其實是個挺單純的人呢。

　　不管怎樣，這對我來說都是個好機會，讓我可以好好查探一下，楊一郎這個人到底隱藏了甚麼秘密！

第四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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