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扇公主與一郎神 - 第三回　楊一郎遇見金凰

　　二零零六年九月，我升上了大二。

　　開學那天，我碰到了去年在雷峰塔上遇見的那個女生。

　　她還是一如以往的美麗──就像仙女一樣。

銀扇公主與一郎神　第三回　楊一郎遇見金凰

　　發生在去年冬季的吸血鬼事件，讓我認識了這位美女。

　　她的名字叫沈落雁，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生。她舉止優雅，大方得體，談吐斯文，氣質內斂，性格又平易近人，簡直舉不出缺點來。對於能夠認識這樣一位朋友，我十分自豪。

　　雖說是認識了，但那次之後就沒再碰面，只是偶爾發發短信。就算同在杭州市，彼此間的距離還是很遠的。

　　因此，當我在浙大門口看見她拉著一個行李箱往裡走時，我十分驚喜。

　　「楊先生，好久不見。」她微笑著跟我打招呼。

　　「沈落雁……？妳在這兒幹嘛？」

　　「我考進浙大了。沒有跟你說過嗎？」

　　「沒有……」

　　她的笑容美麗得讓我無法形容。「我進的也是文學院，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學妹了，楊一郎學長！」

　　中午的時候，我跟會長說起了這件事。

　　會長已經大四了，前半個學期會非常空閒，但之後就要去實習並且準備畢業論文，慢慢地會越來越忙碌。

　　「簡而言之……就是有一個很可愛的女生進了我們院了是吧。」

　　「唔……簡而言之就是這樣……」

　　「如果那個女生真的如你所說漂亮到那種程度，那可是很有新聞價值的……」忽然間，會長露出想到了陰謀般的表情。「一郎神啊，她是大一新生吧？明天社團招新時……」

　　我瞬間明白他想說甚麼，於是我打斷了他的話頭：「我可以試著邀請她，但像這種無聊的社團，人家會不會加入我可不敢保證。」

　　會長大笑：「哈哈，竟然說自己的社團很無聊，不愧是一郎神！那麼，你自己又是為甚麼加入這個無聊的社團？」

　　「我只是單純喜歡看書而已。但是現在喜歡看書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吧？」

　　「你這只是一般的論調啊，一郎神。」會長微笑道：「所謂一般的論調，就是因為大家都這樣說，所以就以為這就是事實，並把它當成自己的結論般說出來。但事實上又是如何呢？沒有經過自己的調查，沒有經過自己的觀察，沒有經過自己的研究與思考，只是單憑聽回來的人家的說法，就妄下定論，這樣的態度是很不科學的。」

　　他說得很有道理。「你說得對，會長。」

　　「哈，你也不用這麼沮喪吧。」會長搭著我的肩膀，道：「我不會要你去勉強人家，只是要你明天給我賣力一點、有誠意一點地去邀請她。答應她所提出的任何條件，只要她願意加入社團！明白了嗎？」

　　我點了點頭。

　　於是，被委以重任的我，第二天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心下惴惴。

　　不知道沈落雁甚麼時候會經過我們攤位。

　　某種程度上，我甚至希望她在來之前就已經加入別的社團了，免得我煩惱要如何拉她進來。

　　跟我一起招新的是同為文學院大二的黃俊斌同學，是個英俊小伙，在院內頗有名氣的少女殺手。會長說我們社團全是男生，今年無論如何得找到女生加入，所以安排他來施展美男計云云。

　　中午的時候，我先去飯堂吃飯，然後回來跟他交接。

　　基本上我不太敢在公眾場合大聲說話，而且也確實覺得我們社團沒甚麼獨特的賣點，所以也不知道可以如何招攬新人。要是有人來問，我就介紹一下我們的宗旨和活動，要是沒人來，我就坐在那看書。

　　現在拿在手上的是韓寒的《少年》。

　　「學長，午安。」

　　沈落雁嬌柔的聲音傳來。

　　我抬起頭，看見她穿著一身軍裝，額上微微見汗，但仍不掩美麗姿容。

　　「啊，是妳啊，軍訓辛苦了。」

　　沈落雁笑道：「學長招新也辛苦了。」

　　終於還是來了，而且還偏挑黃俊斌去吃飯的時候！該怎樣開口邀請她呢？

　　「哪裡辛苦了？只是坐著看看書而已嘛！」一把迴異於沈落雁的女聲傳來。

　　在沈落雁身後的是同樣穿著軍裝的一個女生，比她稍微矮一點點，扎了個長長的馬尾，扁著嘴。雖然也是個漂亮的女生，但一雙鳳眼似乎帶著倔強，給人的感覺跟文靜的沈落雁完全不同。

　　「凰，妳太沒禮貌了！」

　　哦，沈落雁好像生氣了。像她這樣的女孩會對人生氣，就表示她跟這個人的關係很好吧？

　　我問道：「這位是妳的同學？」

　　那女生搖頭道：「不，我是她的朋友。我叫金凰，鳳凰的凰。請多多指教。」說著伸出右手來。

　　我站起來跟她握手，並且作了自我介紹。

　　她又扁了扁嘴，說道：「抱歉，學長，我先跟她說幾句話。」然後便把沈落雁拉走了。

　　兩個女生在那邊說悄悄話，我想我不應該去注意她們，便又坐下來低頭看書，但書頁上的文字在我的視線中已經全糊在一起，根本看不進去。

　　其實冷靜想想，也沒必要那麼煩惱。今天我在這裡是為了招新，而沈落雁就是新生，如果撇除會長的陰謀，事情就是這麼單純。我只要做自己應該做的事就好了。

　　「學長，不好意思，我回來了。」

　　聽到沈落雁的聲音，我再次抬起頭來。「啊……嗯……」哎，太突然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學長，招新還順利嗎？」

　　「不咋樣，一上午連一個新人都沒找著。」

　　「像你這樣只是一直在看書，當然招不到人了。」那個叫金凰的女生出言譏諷。

　　「凰！」沈落雁瞪了她一眼，又笑著對我說：「抱歉，學長，她這人就是這樣口不擇言的。」

　　我搖手道：「沒事兒。妳的朋友說得很對，但我就是不太會做這種事，而且我也不喜歡hard-sales。強扭的瓜不甜，願者上釣，這就夠了。」

　　金凰一臉奇異的表情看著我，問道：「請問一下，上釣的魚有幾條？」

　　「目前讀書會會員數目是個位數。」我苦笑道：「只有四個人，大四和大二各兩人。」

　　「只有四個人也能活下來啊？」金凰笑道。

　　被她瞧不起了……

　　「我們確實只是個小社團，但是從活動的性質上來說，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可是到了明年，大四的學長畢業了之後，總得有人補上，所以今天怎麼說也得找到人加入才行……」我一邊說一邊望向沈落雁。

　　「呃，這個……」沈落雁似乎在猶豫甚麼。

　　我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接下來就看她本人的意願了。

　　「這樣不正好嗎？」金凰推了推沈落雁，笑道：「阿雁，妳剛才不是說妳在考慮要進哪個社團嗎？我覺得讀書會很適合妳，而且又有熟人在，就加入了吧！」

　　喲！貴人相助！

　　「咦，凰……妳……」

　　「我甚麼呢？別猶豫了，就加入了吧！」金凰又推了推沈落雁，同時不住向我打眼色。

　　我不明白她是甚麼意思，但我卻知道這時候我應該要做甚麼。

　　「哎，金同學，不要勉強她啦！我們這種弱小社團又沒有甚麼了不起的活動，又沒有甚麼好的福利，要是人家不願意加入，我是完全百分之百能夠理解的。」這一招叫以退為進，雖然我不知道我用得好不好。

　　沈落雁搖手道：「不，我並不是不願意……」

　　「那就是願意囉？」我跟金凰異口同聲地道。

　　沈落雁滿臉通紅，點了點頭。

　　我笑得合不攏嘴，連忙拿出表格和筆給她：「請填上妳的姓名、學號和手機號碼。並且在旁邊簽名。」

　　沈落雁快速填完，簽了名，卻不把表格交還給我，而是遞給身邊的金凰。

　　「到妳填了，凰。」

　　「啥？」金凰一臉愕然。

　　「啥甚麼？妳也要加入！」

　　金凰笑著退了一步：「哎，我已經決定了要加入天文學會……」

　　沈落雁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微笑道：「妳剛才說妳會支持我的，對吧？就在兩分鐘之前。」

　　金凰叫道：「啊啊啊，不要用仙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啊……我加入，請讓我加入！」

　　沈落雁放開了手，微笑著對我說：「好了，學長，我們兩個人都加入。」

　　「真是太好了，謝謝妳們。」我也以微笑回應。

　　但心底裡卻在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剛才從金凰口中，好像聽到了「仙力」這兩個字。

　　是我太敏感了嗎？

　　自從三年前蔣義回四川去了，就再也沒有聽過這個名詞了。

　　上了大學之後雖然也遇到過一次妖怪，但後來也是不了了之。可以的話，真希望不要再跟那些怪力亂神的事情扯上關係啊。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走啦，學長。」沈落雁的聲音把我從沉思中喚回來。

　　「啊，嗯……有甚麼事情就電話聯系吧。另外，很高興認識妳，金凰同學。」

　　金凰看起來仍是一臉不滿，扁著嘴道：「是──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楊一郎學長──！」

　　目送她們倆離開之後，甫一回頭就看見黃俊斌站在面前，皺著眉頭。

　　「剛剛那兩人是？」

　　「新生，剛加入了。就是之前提過的女生，和她的朋友。」

　　「哦，你做到了呀，一郎神！」他拿起填上了兩個女生名字的表格，笑道：「會長也太小看你了，說甚麼『一郎神在女生面前怕連話都說不出來，你去幫他吧！』」

　　我苦笑。「太誇張了！」

　　在這之後，一整個下午，我就跟黃俊斌坐在攤位後看書。雖然會長吩咐黃俊斌使用美男計，但他本人似乎不太樂意，而且有了沈落雁和金凰的加入，最初目的已經達成，因此我們顯得十分悠閒。

　　時近傍晚，日光漸昏，再看下去恐怕有損視力，也差不多該準備收攤了吧？

　　「喂，讀書會的楊一郎！」

　　有人喊我的名字。這聲音是……

　　「武術社的雷廷，有甚麼事？」我頭也不抬。

　　啪的一聲，他雙手拍在桌面上。

　　「我剛剛聽說了，你們用美男計把我們商學院的新生拐走了是嗎？」

　　商學院？

　　我瞄了一眼桌上的表格，說道：「哦，那個叫金凰的女生呢。怎麼了？」我懶得跟他解釋那種莫名其妙的誤會。

　　「手段太差勁了吧！你們！」

　　我抬頭看著他，歎了口氣。

　　雷廷是商學院大三的，似乎對武術很有興趣，因此當上了武術社的社長。武術社這個社團基本上就是一群男生聚在一起鍛練身體，沒有女生加入也是可以預見的。但是說到底，整個武術社就只有社長雷廷一個人是商學院的，以此為理由來找我們麻煩實在說不過去。

　　不過，讀書會和武術社同是只有男生的社團，一文一武，關係向來不好，金凰的加入就成為了他們（或者雷廷一個人）不滿的引爆點。

　　「無論如何，反正她就是加入了，你想怎麼樣？」

　　「楊一郎，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並不是吃飽撐著來找你晦氣的。誰叫你們會長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只好來找你了。我們老早就看上了那個金凰，想要拉她入會，卻被你們捷足先登了，我身為社長總得給個說法吧？」

　　「還能有甚麼說法？你要說是我們用了美男計也好，要說是你們自己動作太慢也好，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別來煩我！」

　　「你們用甚麼方法叫她入會的這不重要，但是我們的目標被你們搶了，我們可得做點行動。因此我來這裡是要給你下戰書──楊一郎，就當作是去年那一戰的復仇戰，我要跟你再打一架！」

　　我又歎了口氣。「為甚麼我們讀書會要跟你們武術社打架？要比賽，來考筆試啊！」

　　雷廷笑了：「哈哈，這可輪不到你決定。我來之前已經跟金凰通過電話，她也同意了，要是你在武術上輸給我，她就退出讀書會，改投武術社！」

　　啊……

　　我想起了金凰被逼加入時那不滿的表情。

　　怎麼辦好呢？拿會員做賭注未免太不人道了，但這卻是那位會員自己的決定。我實在不想跟他打架，但是不容易得到的新會員就這樣被人搶走了，會長肯定不樂意。

　　「你就接受了吧？」黃俊斌說話了。

　　「我還在考慮。」

　　「讓你自己考慮的話那永遠別想要有結論了。我來給你分析分析：第一，既然金凰自己都這樣說了，你沒有退路可以選；第二，雖然在雷學長面前這樣說不太禮貌，但我實在不認為你會打輸給他。」

　　……去年我因為某些原因，曾經一個人打贏武術社全體成員。這事黃俊斌是親眼目睹的。

　　「第三，我們這邊要是以金凰為賭注，那武術社肯定也會拿出誠意來吧？」黃俊斌向雷廷微微一笑。

　　「呃！」雷廷一窒，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那當然了，我們也會拿出相應的賭注，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哦？那我們就期待著吧。」

　　黃俊斌這麼一摻和，我更難拒絕了。

　　我再次歎了口氣。「好吧，我接受。」

　　雷廷十分高興，笑道：「太好了！那麼明天早上四點半，在足球場見面，請盡可能找到你們會長來。金凰方面我會去通知她的。」

　　咦，金凰會來看嗎？上帝，希望沈落雁不會一起來吧！

第三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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