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扇公主與一郎神 - 第十四回　續．金凰大戰黃河

　　瑣羅亞斯德邪教──二十年前為禍中國的秘密組織，在我出生之前，已經被外祖父一手殲滅了。

　　外祖父的英勇事蹟，我從小就一直聽家裡的人津津樂道。我以這位超級英雄般的外祖父為榮。就像外國的小孩崇拜蝙蝠俠，或是某個當獵人的刺蝟頭小鬼崇拜他的父親一樣，我也把外祖父當成自己的偶像。

　　現在，瑣羅亞斯德邪教的餘黨就站在我面前，我有可能會放過他嗎？

　　我覺得，在我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其實是期待著瑣羅亞斯德邪教的復活也說不定……。

銀扇公主與一郎神　第十四回　續．金凰大戰黃河

　　手機在震動。

　　我猜是沈落雁打來確認狀況的，但我現在沒空接聽。

　　堅硬的地層隆起成土丘狀，把我腰部以下的半身包覆著。

　　我把妖力集中在雙腳，使之擁有足以一腳踢彎鐵板的力量，但掙扎了好一會，土丘上連裂縫都沒出現。

　　我扁了扁嘴，說道：「你就是用這一招來封鎖楊一郎的行動嗎？難怪他會打輸你……」

　　黃河聳了聳肩，說道：「楊一郎？啊，是剛才那個鄉巴佬嗎？嘿，那種男人居然跟那個大美女走在一塊，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妳不這麼覺得嗎？」

　　「嗯，我認同你的說法。但我要補充一句：如果楊一郎是牛糞，那你就是工業廢料，連糞便都不如！」

　　「嘿，好潑辣的妞！」

　　黃河露出奸笑，一邊緊盯著我一邊向我逼近。

　　「不要過來！」我把銀扇舉起，突然手腕一緊，已被他一手抓住，一驚之下，銀扇便脫手掉落。我又驚又怒，喝道：「放開我！」說著舉起另一隻手，一掌給他巴下去，他右邊臉頰上登時出現一個赤紅手印。可惜我忘了用妖力，不然就可以把他整顆頭都打飛了。我正欲再給他一巴掌，他卻繞到我背後，把我的左手也抓住了。

　　這下子我不但雙腳不能動，連雙手也落入敵人掌握。黃河貼近我的身體，他呼吸時噴出的熱氣直接到我後頸上，我感到一陣噁心。

　　「到此為止，妳要投降嗎？」黃河猥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妳輸了給我，本來我是要把妳先姦後殺的，但如果妳乖乖投降，我可以破例饒妳一命，來個姦而不殺，哈哈！」

　　我怒道：「誰要向你投降！你這……」一語未畢，突然有一陣酸軟的感覺從耳垂擴散至全身。

　　這色狼居然在舔我的耳朵！

　　「哈哈哈，罵不出來了嗎？就算妳是半妖，也不過是個女人！我跟妳講，妳不要以為我是在跟妳開玩笑。在蘇州，我所做的好事三不五時會上新聞，甚麼『連環姦殺案』、『兇徒至今尚未抓獲』，哈哈！且不說我作案時沒有留下甚麼證據，就算真給他們發現是我做的，區區人類警察，能奈何得了我這妖怪嗎？話說回來，人類的女性我上過不少，半妖的女人倒還沒嚐過哪！哈哈哈哈！」

　　聽他一邊淫笑一邊吹噓自己的犯罪心得，反而讓我冷靜下來。

　　就是這傢伙！

　　就是這傢伙辱沒了妖怪！竟然把妖怪的力量用來犯罪、用來傷害別人、用來破壞社會安寧，還沾沾自喜，這種無恥的行為……不可原諒！

　　我越是生氣，思緒就越是清晰。

　　這傢伙是個典型的小混混。雖然他作為妖怪，能力確實不差，但他的本質是個欺善怕惡的懦夫，剛才我不過稍微嚇他一嚇，他就連自己是邪教教徒的事都說出來了；像他這麼膽小，在能確保我沒有還擊之力之前，是不可能輕易放開我的。

　　如此一來，就不難理解他為甚麼要喋喋不休地炫耀自己的犯罪史。他是想藉著恐嚇，令我失去戰意。事實上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知道對方是連環姦殺的兇徒，肯定會魂飛魄散的。

　　可是這一招對我沒用。他如果要強姦我，勢必要先解除土牢；我一回復自由，不馬上把他人道毀滅才怪！

　　「妳在發抖哩，很害怕嗎？」黃河笑道：「哈哈！別怕別怕，妳黃大哥很懂得憐香惜玉，只要妳乖乖聽話，我保證不會弄痛妳！」

　　說我害怕……？開甚麼玩笑！我是氣得發抖的！

　　冷靜、我要冷靜。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他認為我在害怕是一件好事。如果他認為我處於弱勢，那我就很容易從他口中探聽到更多情報了。

　　「……回答我！瑣羅亞斯德邪教已經復活了嗎？」

　　「復活？妳在說甚麼？」

　　對了，這傢伙成妖時間不長，大概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事。

　　「哼，我就知道，你根本甚麼都不曉得，我看你連你們教主都沒有見過吧？」

　　「狗屁！沒見過教主要如何入教？雖然我只見過他一面，也只說過幾句話，但他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人，我才不會忘記咧！」

　　果然，像黃河這種小混混就算嘴巴上說自己不在乎面子，遇到可以反駁的抵譭時還是會全力去反駁。他隨口說的一句話，已經洩漏了很多情報。

　　刺蝟頭小鬼說得沒錯：要了解一個人，就要看他會為了甚麼事情生氣。

　　「原來如此……謝謝你的回答，很足夠了。」我哼了一聲，手腕用力反扣，把黃河雙手抓住，接著把妖力貫注進去。

　　黃河冷不防我突然反擊，一痛之下便即鬆手，我順勢鬆開其中一邊，另一邊則仍抓住他的手，然後猛地把他甩到前面。緊接著，空著的一手朝他臉上就是一拳！他當場被我打飛到十米以外。

　　「嗚咳！」他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

　　我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們邪教現任教主是誰，但他真的應該後悔讓你這種廢物入教。」

　　黃河一邊擦拭嘴角的血液一邊爬了起來。他眼中燃燒著怒火，看來已經不想再性騷擾我了。

　　同時，我也已經不想再忍受他的性騷擾了。

　　「你是不是認為自己還佔了上風？看好吧。」我把手放到嘴邊，凝神吐出三昧真火，然後把火往自己腿上丟去。

　　黃河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三昧真火把他的土牢燒毀，而我的下半身連一點燒傷都沒有。

　　三昧真火是不會傷害到我自己本身的，而且在近距離內，我可以對三昧真火進行一定程度的方向操縱。易言之，只要我一息尚存，任何拘束手段都困不住我。

　　呆了半晌，黃河總算明白了這個事實。瞧他一臉死灰的樣子，大概是打從心底裡知道自己贏不了我了。

　　對，這就是我最喜歡的表情。

　　我撫著一邊臉龐，陶醉地笑道：「喔呵呵，事到如今，你可別打甚麼變成蒼蠅逃走的餿主意啊。別忘了我可以操控氣流，就算你變成老鷹我都可以教你飛不出這座山頭。」

　　被我說中了吧？黃河連聲音都發抖了，苦笑著道：「嘿……妳說得對，看來我這次真是找錯目標了。除非……」

　　「太遲了，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我讓三昧真火像拳套一樣覆蓋我的拳頭，並向黃河跑去，叱道：「為你犯下的罪慚悔吧！」──為你侮辱本姑娘的罪慚悔吧！

　　「除非……你還不出來嗎？唐大少爺！」黃河大聲喊道。

　　「好吧，出來就出來。」

　　淡淡的話語帶著濃濃的妖氣，一個男人從黃河身後躍出。雖然我不會因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吃驚，但還是分心了。

　　這傢伙也是妖怪！

　　「『木鎖』！」男人話聲未落，地面裂開，樹根暴起，把我雙手雙腳都牢牢綑住。

　　「這種東西一點意義都沒有！」我手上的真火隨著我的意志在我身邊飛繞，把樹根都燒掉，然後直接射向那個男人。

　　男人雙眉一揚，喝道：「『木牆』！」看來他是使用木術的好手，在他一聲令下，樹根再次突出，形成一面牆壁。他企圖用這種方式來阻擋我的火焰。

　　戰術是對的，但前提錯誤了。

　　五行之中，木是生火的，所以木術能夠有效轉移火術的運動方向；但我的三昧真火是凌駕於五行之上的最強法術，不會被區區木牆所阻擋。

　　在木牆上燒出一個大洞之後，真火繼續前進，把一路上所有障礙，包括石頭、樹木、空氣，全都燒毀殆盡。在三昧真火的運動軌跡上殘留的，就是真空！

　　察覺到這一點，兩隻妖怪慌忙抱頭鼠竄。我乘機拾起銀扇，叫道：「新來的，你叫甚麼名字？你也是邪教的人嗎？」

　　黃河搶著道：「他叫唐大少，是專門玩弄無知少女的情場騙子……嗚噗！」一句話沒說完，就被身旁的人一拳打飛。

　　「不要把我說得跟你一樣。」那男人怒不形於色，緩緩地道：「我叫唐牧，妳是金凰金小姐吧？我確實是邪教教徒，但希望妳不要誤會。這個叫黃河的流氓是我教中的敗類，我教並不盡是這種人渣。回去之後我會稟告教主，給他一個處分，所以在這裡希望妳能放他一馬。」

　　這姓唐的看到我三昧真火的威力，卻還如此冷靜，還會用言語替自己找下台階，較之黃河那廢材要難搞得多。他一身西裝，頭髮後梳，戴著毫無修飾的細框眼鏡，看起來十分幹練，憑感覺來說，他就像是一流企業的經理或是總管之類的人物。

　　但本姑娘可不會在氣勢上輸人啊！我微微一笑，說道：「唐先生似乎是明白事理的人，那我就坦白說了吧：人類有人類的法律，妖怪也有妖怪的規矩。你這位姓黃的同志在我們金家的地盤上惹事生非，理當由我出手懲戒，不可能因為你一句話就放他走路。你說是不是？如果你們邪教要坦護他，那就叫你們教主出面，才有話可談。」

　　唐牧推了推眼鏡──戴眼鏡的人總是喜歡用這個動作來表達某些意思，但我完全不明白他是要表達甚麼──只聽他說道：「妳剛才提到妖怪有妖怪的規矩……這還挺奇怪的。」

　　「有甚麼奇怪？」

　　「剛才妳使出來的這火術，我從中感覺不到一絲妖氣……」

　　糟了。

　　「反而感覺到有仙氣附在上面。不僅如此，妳現在站在這裡，妖氣也很薄弱，更多的是……人氣。金小姐，雖然妳口口聲聲說妖怪妖怪，但妳真的是妖怪嗎？我看，妳不過是名人類──加上一點點的妖血而已吧？」

　　身份被戳破，表示不能再講道理了。

　　我扁了扁嘴，說道：「不管你對我有甚麼疑問，我要說的話就只有這麼多。從一開始我就不會放過你們，瑣羅亞斯德邪教！名字叫『邪教』的，還能有甚麼好東西？」

　　唐牧微笑著道：「那可不一定……『邪教』這個名字只不過是用來表示我們偏離了瑣羅亞斯德教原本的教義。『正』不一定是『義』，『邪』也不一定是『惡』，一切都只是相對而言而已……」

　　「夠了！我沒必要聽你胡吹大氣！消失吧！」我猛吸一口氣，左手橫向一揮，吐出三昧真火向唐牧燒去。

　　正面攻擊自然難以擊中，唐牧背後霎時長出一雙天使般的巨大羽翼，旋即飛上半空。

　　他剛來不久，不知道我會用風術吧？靠這種翅膀是逃不掉的。

　　「很可惜，時間到了，我們要逃走了，金小姐。妳看看那邊吧。」他指了指黃河的方向。

　　反正他逃不掉的，我就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我吃了一驚。

　　霎時間，從黃河所在的位置的地底下，一棵巨大的豆蔓以極快的速度長起來，把黃河托到天上，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五行中的木，其能力就是『吸收』與『成長』。妳也許沒有發現，在我跟妳說話的時候，附近的植被一直在漸漸枯萎，那是因為土地的養分全被吸收了。然後，在我使出法術的瞬間，一口氣爆發出來。」

　　唐牧這傢伙！他把黃河一拳打飛，目的是為了把黃河打到他種下豆子的位置上嗎？即是說他從一開始就是打的這個主意！我被耍了！

　　「方圓一公里內大概有好一段時間長不出植物了，真抱歉做了這樣的環境破壞。有空的話，以後來南京找我吧，我會好好向妳謝罪的。」

　　「少來了！只知道名字要如何找你？」

　　「那個躲在紀念碑後面的傢伙知道我在哪裡，待會妳問他吧。先走了，再見。」

　　啥？紀念碑後面有人？

　　我沒來得及發問，唐牧已乘著第二棵豆蔓飛走了。

　　這一招用來逃跑還真是方便……不，聽他說似乎有時間限制，所以也不是那麼方便吧。

　　總之我是追不上他們了，接下來這兩棵大東西和這戰場的環境要如何善後呢……還有沈落雁和楊一郎的事，我一直不接電話，沈落雁一定很擔心，我待會得發個短信給她才行。

　　但是現在……先讓我歇一會吧。

　　我全身虛脫，坐在地上。

　　突然用那麼多真氣，好累。好想睡。

　　雖然是偶發事件，但今天的收獲很豐富。我遇到了瑣羅亞斯德邪教的教徒，從他們口中知道邪教教主的存在，甚至在蘇州設有分部門，可見邪教確實已經復活了。

　　我咬著牙，握緊了拳頭。

　　雖然我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了，但我的「意志」卻是前所未有地堅定。

　　據說瑣羅亞斯德邪教會把教徒都變成妖怪……一般人類如果在一夜之間得到了妖怪的力量，當然就會想到用來行惡，像黃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邪教不但不打算制止這種行為，甚至還包庇這些惡徒，讓他們繼續去害人，去擾亂社會安寧。

　　瑣羅亞斯德邪教！如果這就是你的做法，那麼不管你復活幾次，我都會與你為敵！以我外公──聖嬰大王的名號發誓！

第十四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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