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整理好的東西移到一樓,除了換洗衣物,這回因受傷的關係還多帶了不少緊急應變的藥品──幾乎都讓一旁的法醫準備完備,回想起來,上一回同樣的畫面似乎就是那回為了完成諾言帶自己去看展覽。
嚴司自己開著自己的車出發,虞家人則是一起共搭一輛車上,早餐的藥物慣下去之後有加了暈車藥與安眠效果的藥品發生效用,望著後照鏡中另外一輛車的形體,一步步進入夢鄉。
× × ×
原本在台中的展期結束了,原本以為沒望去看這回的展覽的虞因──受傷不利於行,高雄展覽的消息一出,正在猶豫虞因接到來自嚴司的電話。
『唷,親愛的被圍毆的同學,有沒有好好休息啊?聽阿佟說你昨天很晚睡唷。』相較於平時,略微精簡的話語代表的不是愉快而是另種層面的煩躁。
「呃、小組報告嘛,討論的比較晚了點……」同學們雖然體諒虞因傷患的狀態,但取得共識這一點總是需要磨合一段時間,昨晚七點開會便一路爭論到一、兩點,諸如此類的情況在內容持續進行的狀態下只會再多,習以為常了。
『最近都沒有時間嗎?』
「課堂是沒有入學時候多啦,基本上都是作品作品跟作品,其他就是報告一類的,星期五的課徹開得很徹底──有事嗎?」
『那麼這個星期五、六、日三天空下來,我們來一場私奔之旅吧!』
「私、私奔之旅!」整個音調順件提高了起來,然而根本就還走在學校走廊上、甚至不遠處還是自己熟悉的教授、同學紛紛頭來異樣的眼光,乾笑的向附近被打擾的人們做了歉意的動作,「嚴司大哥,你在胡說八道我可要掛電話囉!」
『之前說要去看的展覽不是受傷不能去?怎麼說也是答應你要賠你去不能食言而肥,這樣可不是一個做大人的好榜樣,被圍毆的同學也一定可以感受到我的用心良苦吧?』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三天耶,沒問題嗎?」受傷後,基本上打工受到不小的影響,因此基本上虞因已經有覺悟,這段時間幾乎是要空窗掉了,頂多能接些Case、拼拼比賽,時間很自由。但是嚴司就不同,畢竟還是個領薪水上班的勞工。
『想不到被圍毆的同學這麼關心我真是太開心了,不過請對大人安排事情放點心吧!』
「……別讓二爸追殺過來牽連到我就好。」
『放心吧!我已經跟阿佟說過星期四晚上我會去接你,記得把行李都準備好喔,好啦,大人還有事要忙,掰啦。』
順帶一提,今天就是名為星期四的那一天。
「以為把今天講成星期四我就不會發現嗎?」虞因幾乎要怒吼出來,最重要的是大爸都已經知道,顯然這件事情已經計畫有段時間,居然到這關頭才通知?
呼了一口氣,虞因認真的覺得自己應該要早點回家整理行李,幸好基本上除了慣用的盥洗用具,就只需要整理換洗衣物,但這回還得多帶一些包紮需要使用的醫藥。一想到房間裡頭那份醫護箱,虞因就有些無力,加上一些瓶瓶罐罐的消毒水、食鹽水,零零總總加起來也略有重量,而且聽起來似乎是三天兩夜的行程,住宿到底是什麼狀況也搞不清楚。
捏著寶貝手機,虞因猶豫著該不該回電給剛才打來電的無良法醫,最後還是沒有撥出。
拿出寫著準備去超市買晚餐材料的清單,虞因開始思考有哪些需要添購的物資。回到家、整理好行李才想到根本不曉得嚴司什麼時候會過來,不過洗下去丟進電鍋煮的米量卻已經自動加總上去,對於這種幾乎反射性的作為,頓時哭笑不得,對此少荻聿還用著困惑的目光盯著自己。
隨著兩位大家長的歸來,不意外的見到今天打電話來騷擾的對象。
「我以為明天早上才要出發?」食客幫忙洗碗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虞因對於嚴司的幫忙毫不客氣的接受了,而又趕著回局裡處理案件的大家長們,在吃完晚飯後再次匆匆忙忙的離開。
「就算是平日,太晚去的話恐怕也會被人山人海給淹埋,所以只好提早出發啦!況且現在被圍毆的同學也不太能人擠人吧?要是傷口又裂開,那可是很麻煩的,啊、為此我貼心的準備好輪椅囉!連同紗布啊繃帶啦消毒水囉藥膏哩棉花棒──」滔滔不絕的表示準備齊全的醫療用品,虞因突然覺得自己準備的小藥箱好像根本沒有必要帶出門。
「……有需要帶那麼多東西嗎?」好像還聽見了針線一類的東西,難道已經預設好自己會受傷嗎?
「有備無患嘛。」嚴司臉上露出理所當然的笑臉。
虞因發誓,絕對不是因為自己修養太好才沒將手上沾著洗碗精的海綿砸向嚴司,只是因為現在的他清洗地面相當麻煩。
「阿因,你的行李放在房間裡嗎?」
「嗯。」嘴巴咬著飯後水果,一邊切著其他水果準備製作可以放在冰箱的果汁給家人飲用。
「那我去幫你拿下樓喔。」
果汁機的聲響、專注於作業上的虞因如此回答:「喔,好,麻煩了。」
把瓶瓶罐罐收拾好歸位後,虞因才發覺一直在座位上盯著自己全程舉動的男人,手中拿著外套,看了時鐘一眼,雖然忙了一陣,現在也不到八點。
「嚴司大哥今天還要回去嗎?」那拿著我的行李袋要坐什麼?
「我不是說今天就要來接你嗎?」
「是現在就要出發!等等!你怎麼不早說啊!」他的暈車藥還沒吃啊!
結果,慌慌張張的吃下暈車藥上路了,車上為了維持住雙方的精神等待藥效發作不暈車,虞因從開始抱怨對方突然的舉動一路到最後討論行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樣的自然。
「咦?要順便去屏東嗎?我現在不能下水……」
「我們可以去水族館,吃吃喝喝才是重點唷,有我這個專業的來絕對可以讓阿因同學吃的安安心心,不會有復發症唷!」
「既然這樣,你要幫我玩。」
「咦?」
「屏東不是還有飛行傘啊、飛機之類的?我的相機借你,靠你拍回來給我看啦,嚴司大哥。」
「哎啊,被圍毆的同學可不能這樣,最起碼小飛機你應該可以自己來唷。」
「但是相機只有一台唷。」
「我也準備了一台,不用擔心。」
「耶?你買了相機?是上次討論的那台嗎?借我借我借我──!」
打了一個悠長的哈欠,已經全成計劃好旅館,九點多的時候才剛上高速公路,停車進入房間已經是一點快兩點,一上車嚴司便表示虞因可以先睡一陣,車上的久居乘客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對方現形,摸了一下胸口掛著的護身符,是因為它的存在嗎?
居住汽車旅館,虞因這輩子不長不短的時間內也住過幾回,通常只要覺得地方不太對勁,便會自動閃避,置於後來能不能閃就是另一回事──而且是汽車旅館。
滿意外,這間房間顯然挺乾淨的、而且挺正常的。洗完澡出來,虞因卻沒看到先前搶著先洗澡的嚴司,一張留著暫時外出的字條就在床頭櫃旁與寧靜的房間。
摸著胸口的護身符,自從分別過後,虞因發覺每當自己有這個舉動的時刻,一份難以言喻的憂傷情緒總是淡淡升起、卻又給予安心,或許是因為別離的關係,找的時間打個電話問好吧。
虞因疲憊地躺在床鋪上,側身打開了電視,「嚴司大哥跑到哪去了……?」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至凌晨三點,明天不是說好七點起床吃早餐的嗎?剩下四個小時,真的起的來嗎?
為了保護傷口不沾水的塑膠袋被隨手丟在床鋪旁,連整理、撿起的動能都沒有,全數用盡了,半瞇半瞇的眼,雖然是在完全垂下,然而人卻呈現半夢半醒的狀態,意識一直維持著注意整個房間的狀態,完全無法進入真正休息的狀態,可能是因為燈沒有關吧。
開門聲吊起虞因的緊張情緒,不安的躁動。
「被圍毆的同學,我回──啊勒?睡著啦。」
勉強撐開眼睛,矇矓的視線看見靠近自己的男人,緊繃的心情鬆懈了下來,意識開始陷入沉沉的夢鄉。
閉上的眼瞼,單薄的皮膚仍然有光影晃動,驀然,黑影擋住大部份光線的落下。
「晚安。」隱約,看見那張笑得寵溺的面孔。
非假日的展覽開場並沒有太多的人群,連排隊的等待都尚不需要,服務人員也有較多的心力服務客人,自然也對受傷的虞因特別的關照。只是,即便今天對於大部分的人員而言是工作日,許多特地排班、或者是沒課的學生,隨著參觀的時間拉長、開放的時間越久,人潮也逐漸進場。
一邊留下紀念的收集蓋章,總算是在大學生最喜歡活動的下午,成功的參觀完成展覽,買了紀念品、拍了照片。
走出會場,看著下午的排隊人潮正在開始進行排隊管制,很慶幸自己已經在人潮開始湧入前逛的差不多,從開場逛到現在都已經下午一點快兩點,除了早餐之外,連水都沒喝的兩個人,一出來最先想到的就是吃吃喝喝。
「被圍毆的同學有想要吃什麼嗎?」時間點上有那麼點的曖昧,大多的餐館、點心路邊攤,這個時間正好是絕佳的休息時間,找正餐恐怕沒那麼容易。
虞因想了一會,說道:「我記得來的時候,前面的十字路口有間麥O勞?」
「先回車上吧,被圍毆的同學你也該讓你的腳休息一下。」
「沒關係,我覺得還好,反正也沒有很遠不是嗎?」
「你覺得沒有問題的話那──不過被圍毆的同學真的不考慮一下嗎?輪椅我可是特地借來了呢。」
「好啦好啦,我不行的時候一定會講,這樣可以了嗎?」
「我可沒說被圍毆的同學不行唷,只是關心──關心!不過如果被圍毆的同學是希望我用抱的那也是沒有問題的唷。」眨了一下眼,不意外得到虞因白了一枚。
除了為完成他們之間的約定,嚴司特地排休,雖然口頭上沒特別說出口,但可以想見對方是完成分內的工作,自顧自請假是絕對不可能──先不論二爸的痛毆,踏上這條路的人總有一種對於職位堅持,說不敢動是假的,但是虞因卻悲哀的察覺自己幾乎沒有時間與精力去感動。
「晚上去搭渡輪吧。」
「渡輪?」
「放心,都是你可以吃的東西,我都已經安排好了,食物絕對沒有問題的。」
「……等等,你這次到底是以多少預算在計算啊!」他可沒有準備那麼多錢啊!
「這點小事情,被圍毆的同學就不用在意了,剛才我看那間店人好像還滿多的,我看我們還是在這邊找個陰涼的地方坐著,我去買來吧。」一切就像是計畫好一般,嚴司順勢將虞因安置在已經在一旁,順便把隨身包交給虞因只帶著錢包跟手機。
「嚴司大哥!」
虞因放聲叫出來,然呼喊名字的主人卻是背對著自己一揮手,踏著輕快的調子向紅綠燈的方向走去,與來往的人潮交錯在其中,雖然還看的見那抹人影,沒那麼清楚了。
對方沒有回頭卻會回來,明明是清楚這一點卻覺得很不安,這種烏鴉嘴般的心態非常要不得,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是什麼因素而不安,就連自己也無法不承認事件已經在心底造成完全的陰影。
拿起相機、手機,從這個角度速食店被樹木枝幹與建築物所阻擋,看著剛才拍攝像片想著是否應該挑個幾張上傳到自家的網路空間。順手邊拍了下往速食店的方向,然後在上頭寫道:今日午餐的目標,並且標記上跟嚴司。
標記當事人之後,系統自動就會提醒當事人以及相關的朋友有這個信息,算是順邊跟家人報平安,虞家兩位大家長可是都有同樣的網路空間,而且令人意外的,自家二爸上線的時刻恐怕比自家大爸還要久不少;但這也不排除是開了之後沒有關,主要活動時間是晚上下班之後,共同好友之中有一太倒是嚇我不輕──李臨玥那個女人就算了。
有的時候會靠著這個網站來丟資訊給家裡的大家長看,偶爾可以成功靠家人拼足數量來達成團購目標。
順便滑著手機,關心一下自家同學們的動態,原本這個周末差那麼一點就要被那群無良的損友抓去唱KTV,還說什麼受傷剛好可以激發女孩子們的母性完全對你有利諸如此類的混仗發言,湊人數已不是這樣湊的!就在虞因不勝其擾準備爆走痛毆同學之前,嚴司的邀約一來正好解除危機。
至於為什麼明明沒有去卻會被同學們標記的讓虞因如此好找呢?當然是同學們沒品的報復遊戲,想當然而然,自然是毫不留情的將自己在高雄的證據貼上自己的版上,順便很愉快的文中加入了幾個名字,意料之中今天有了不少的迴響。
花了一點時間專注再回覆同學們留言上,顯然已經習慣於自家同學們損言損語,偶爾還會看見自家大家長們與其同事穿梭其中,嚴司的名字是其中最常出現的,另外一個是玖深。
習慣各式各樣的人群在自己的網路空間四處亂竄,由於偶爾會在自己網路發表一些設計作品,不知不覺也有不少網友會在上頭交流,那些東西經常讓虞夏覺得是在不知不覺把自己的資料洩漏給別人,因此虞因打從初期就不在這個空間上放太多的私密訊息,即使有也都是無關緊要的分享與娛樂訊息,地點這種事情,自己一個人的就分享在朋友群就好。
午後的豔陽,即便是躲在樹蔭與建築物的陰影之間,炙熱感依然強烈的令人發汗,南部的陽光還真不是蓋的,秋天彷彿完全不存在一般,不過自己還是準備了幾件薄外套。
就在自己終於把炎熱與不安的情緒轉移到手機對話上,徒然一瞬間,虞因眼角餘光瞄到一抹人影站在自己的左前方。
抬頭,那個位置是有了「ㄇ」字形的建築設計的陰影處,然而虞因卻沒有見到任何人站在那。
或許只是巧合,一時閃過的人影被自己神經質地捕抓到吧。
手機的通知鈴聲轉移了短暫疑惑的思緒,來自嚴司的分享,當事人已經把裝在紙袋子裡頭的餐點拍好照片上傳了,一看就知道那是在店家門口的桌子上頭特地拍的,虞因立刻在下方留言:之前是誰叫我不要忙著實況快前進的啊!
「唉唷,難得出來玩計較這麼多可是破壞心情不可取唷。」回答的聲響不意外的就在自己身邊,裝著冰涼飲料的杯子貼上臉頰。
搶過嚴司手上的飲料,看著男人笑瞇瞇的給了自己一隻吸管。
「我替你選了柳橙汁,晚點我們再去買點牛奶吧,鈣質補充是很重要的。」
自從受傷過後,關於營養補及的部分最花費心力去關心的對象就是嚴司,當然這不是虞因忽略了來自父親的關心,而是當反應過來時回憶中幾乎都是嚴司的照顧,意識到這點時曾經忍不住問過對方關懷會不會太過頭。
「吃飽好散步。」正咬著自己漢堡,笑得燦爛。
「怎麼會有兩個漢堡?欸?我的薯條哩?」搜索袋子,卻發現除了兩個漢堡之外沒有薯條套餐應該有的薯條。
「喔,畢竟還是少吃點油炸的產品比較理想,正好遇上一票學生正在討論點餐的事宜就順便跟他們一起交換啦!」
無奈看著大口吃薯條、漢堡的對象。
那怎麼沒有連飲料都換成濃湯──當然這句話是不會講出口,以免禍從口出。
「那你喝什麼?」盯著顏色明顯比較深的飲料,忍不住好奇問道。
「可樂──如果阿因同學不介意喝過的吸管,只交換一口是沒有問題的唷。」像是想表現出自己很大方,嚴司立刻就將吸管送到虞因的嘴邊。
這類氣泡飲料這段時間幾乎是被禁止飲用,就算稱不上喜歡也並不饞,一種心理作用作祟下,虞因反射動作地便動口吸了對方的飲料,緊接著也理所當然的把手上的柳橙汁往嚴司送去。
「謝囉。」
「……那薯條也只吃一點應該也沒問題吧?」聞到味道就跟泡麵一樣,明明你沒有想吃它,但是當它就在你的眼前時那份魅力不斷挑逗唾液分泌。
看著嚴司吃著屬於他那一份的套餐,笑咪咪的看著虞因,故意的送了一把兩、三根的薯條入口。
「啊!嚴司大哥太過分了!」擺明是要吃給自己看的舉動,果真立刻引起虞因的反彈,強烈的抗議連自己嘟起嘴來都不知道。
「等你好好把傷養好要吃多少都可以,不過為了今天晚上之後的吃貨行程,暫時還是乖一點吧,被圍毆的同學。」輕輕拍了拍虞因的腦袋,動作相當的輕柔,就像是撢走灰塵般。
最後虞因到底有沒有吃到薯條呢?
星期五晚上的他們來到了屏東墾丁住處的,由於受傷的關係不方便水上活動,白天的時間已經從高雄一路吃下來,為了可以品嘗更多的食物,因此兩個人總是叫一份一起吃,口味多的店家已經研究好目標的嚴司非常理所當然的負責點菜,真不曉得這傢伙到底花了多少時間研究這些,完全不像臨時抱佛腳的自己,雖然知道這些店家卻無法定心決定要點什麼。
這回吃過一輪,下一次再來旅行就可以選擇另外一輪,這樣的做法彷彿就像是下了一個約定般。
不知不覺一天下來打卡的地點就這樣超過五個點以上,虞因至今仍沒有搶到付錢權力,周末已經有不少群眾有時間可以排隊,人潮讓有傷的虞因不好擠進去而失去先機。為此,虞因當然也有想表示的意思,然而總是被對方一陣胡鬧發言給打亂。
夜晚的夜市是最大的機會,一路上吃了不少東西的兩個人其實已經不太餓,頂多只會看到一些新奇的食物、紀念品一類的才會特地停留。水上活動則是完全未排進行程中,看著天空月娘光明而閃亮,如此優良的天氣卻完全不能進行水上活動,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失落。
走路上的需求,虞因還是需要拐杖,邊走邊吃這件事情對行動障礙的當事人而言非常痛苦,但是沒做這件事情便少了邊逛邊吃兼玩的樂趣。退而求其次,最起碼可以買完幾樣東西之後,可以停留在附近找地方邊吃邊看附近的東西,這種感覺好似自己像是個女人,一樣一樣逛著,也必須要帶點甚麼東西回去給家人。
擁有地方LOGO的吊飾是個不錯的選擇,鑰匙圈之類的事不錯的選擇,似乎除了少荻聿之外家中兩位大家長似乎都不缺乏,紀念品果然還是買吃的最實際嗎?白天吃的包子似乎是不錯的選擇,似乎有提供宅配服務。
還是把錢花在實用多的食物吧!每天早上換包子口味似乎不錯。
看了一眼陪著自己挑鑰匙圈的嚴司,正拿著珊瑚吊飾轉來轉去,一手提著兩、三袋路上買的溫熱食物,另外一手拎著兩杯飲料,自己不僅兩手空空差點連身上揹的背包都差點落入對方手中。
「買完紀念品就先回去吧。」回程路上好像還有一攤的魯味要領,虞因拿著已經選好的一串吊飾、五張明信片。
「嗯?好。」將手上的商品掛回原位,臉上的表情顯然似乎有些恍神。
一邊問,一邊好奇的往嚴司原本視線的方向看去,那是街道對面的攤子,外頭是擺放皮革飾品的攤位,有手環、吊飾等等各種皮革類的商品,在各地的觀光景點或者是商店街都是常駐攤販。
「怎麼了?」
「嗯,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們的魯味到底好了沒。」
「這樣唷……、喂!等一下!」原本打算繼續問下去,但是看到對方拎走自己手上的紀念品、一邊拿出錢包,一派準備要付錢的舉動,拉住嚴司的瞬間剛才發生的事情完全被丟到腦後。
走向回頭的道路,越來越靠近今晚居住的旅館同時,抬頭就可以看飯店,月亮還在偏向東邊的天空,月光耀眼的夜空,夜晚的墾丁光害程度還是比都會區好上不少,天上幾顆繁星點點不再只是兩、三顆閃耀,還多了不少閃耀的光芒。盯著天空上幾朵雲飄揚,如果天氣好,可以在窗台邊看看有沒有星空可看。
「咦?」遠遠看見遠方有一座高塔聳立在一旁,不似建築物,上頭有著圓筒狀的物體,在空地上的人工建築吸引了虞因的注意。
「被圍毆的同學,起風可能快要下雨囉,現在可不是變成落當雞的理想情境──需要我抱你回去嗎?」嚴司話才剛說完,遠方的天空傳來陣陣悶雷聲響,緊接著吹來一陣涼爽風潮。
聳了下肩,虞因回應:「我想我們還有時間。」
接著努力活用拐杖向前,餘光難掩的不斷見到遠方高處的塔頂,或許是因為這區的建築物並不高,空地上的建物就如同人群中的籃球選手般搶眼,下午來到這時並未特意察覺到,如果記憶沒有錯的話,那似乎是一個已經被廢棄的地下水抽取水井,頂端的圓筒狀物體顯然就是水塔了吧。
既然一直在意不如直接看,很單純的想法卻差點讓虞因摔得一個狗吃屎。
「走路看路唷被圍毆的同學,要是今天撞到的不是我,可能就會變成二次被圍毆的同學囉。」驚嚇的情緒還來不及反應,倒是哭笑不得的情緒率先爬上來。
「看什麼這麼認真?」
「喔,就是那個塔啊,你不覺得他很醒目嗎?」指著塔的方向。
可能是月暈的效果──一定是這樣,筒狀的黑影似乎在黑夜中晃動了一下,虞因忍不住搖晃了下腦袋,頭暈的感覺直擊而來。
「阿因?」輕輕碰觸了虞因的額頭,肌膚表面的溫度微涼。
「……沒…、沒事,頭有點暈。」貧血的感覺在調養身體這段時間經常發生,近期發生的頻率已經沒有那麼嚴重,卻不代表不會發生。
小心翼翼地準備站穩腳步,當前天公不做美的情形之下,最重要的還是要趕快回到飯店。
「嚴司大哥?」
「別亂動。」拐杖被對方接走,一直貼心保護地走在受傷腳側那一方嚴司,熟練的撐起虞因的身軀。
被攬住的腰有著明顯的觸感,行人道上的變故,剛買過海灘褲、夾腳拖鞋的攤位老闆很快就認出他們,親切的台灣話關心語詞立刻湧上,相較於台中風格,南部地區的人們關切特別的熱切,老闆都準備要把自己攤位裡頭放的休息椅子拿出來了。
看著被攙扶回來的虞因,飯店櫃檯人員也緊張的關心是否需要幫助,雖然這很尋常,直到虞因在進電梯時看見鏡子中的自己臉色是怎麼樣蒼白時,才明白相遇的人們會如此緊張與關心是有道理──蒼白的根本就是張白紙。
回到房間,當嚴司握住自己手時,才發覺對方手心冒汗。
「……嚴司大哥,你會熱嗎?」話剛說出口就想對自己的舌頭進行自殺舉動,腦袋被嚴司敲了一下。
「被圍毆的同學,想必你今天一定吃得不夠多,不過不用擔心就算到了半夜我已經確認好附近的便利商店完全不需要擔心唷。」依然笑咪咪的嚴司,臉上仍是熟悉且易惹人生氣的方案。
看著嚴司將買回來的食物放在電視前面的小桌子上,緊接著翻找帶來的醫療用品包,內心一陣百感交集。
「……嚴司大哥,你……、你不會覺得你太寵我了嗎?」光是形容就覺得詞彙奇異,但卻又想不到更適合的講法,說是太好,也不足以形容這種感覺,話講出口,原本還蒼白無血色的臉龐頓時紅潤些許。
抬起虞因受傷的傷腳,嚴司無辜般的眨了下眼。
「如果我說是想要給被圍毆的同學一點人情好求所需呢?」
所需?
「我那位前室友最近迷上不少款連線遊戲。」
「什麼樣的遊戲?」
「等你一起來玩囉,我們現在缺一個充滿魅力的職業。」
「……然後是個熱情接待到會被包圍的吧?」
「哈,被圍毆的同學果然是相當聰慧。」
「這個時候稱讚我才不會高興啊!」
轟隆──!
窗外閃雷一陣緊接而來強力的雷聲貫耳,天氣轉變一瞬之間,雨聲拍打在玻璃窗上,滴哩咑啦在短短時間內轉變為嘩啦巨響,與呼嘯的狂風共同演奏瘋狂想曲,壓過電視的聲響。
應該只是短暫的陣雨。
雷光打下,附近沒有較高建築物的關係,因此能夠見到外頭天空的光景,烏雲、閃雷在風攪融之下,展現出自然壯碩之美。
虞因盯著窗外好一陣子,浴室已經被推開,嚴司正在擦拭被水沾濕的頭髮,桌上攤開的時候還沒有打算動,早打算好在嚴司出來後在一起吃。劇烈的閃光夾帶著劈哩啪啦的聲響,強烈的震撼連房間內電燈也一同跟隨閃爍,參加這場自然饗宴。
「喔啊,這雷還真壯觀。」戴上眼鏡,嚴司穿著著簡單的罩衫與長褲走向床鋪。
嘎嘰……、鏗鐺──!碰、碰、碰、碰…、碰……!
「……外面、嗎?」似乎是金屬桶子撞上地面而發出巨響,緊接著還在地面上滾動,接連受到驚嚇的精神緊繃、頭皮發麻,手抓緊了床單遲疑的看向窗外。
嚴司走向窗戶,外頭的雨依然嘩啦下個不停且隨風時大時小,因此開啟窗戶的嚴司並未將其推開太多。
樓下的聲響很快就傳來。
「喂!水塔被擊垮了!沒有人受傷吧?」
× × ×
春節踏春已經是虞家許久未曾一家人一同的活動,總共擁有三間房間的一行人,便分配成虞佟、虞夏一間,虞因、少荻聿一間,嚴司個人一間,都是雙人房規格,唯一的差別就是嚴司那間房間是一張雙人床,其他間是兩張單人床。
逛了一整天之後,少荻聿由於暫時想要再書店裡頭看書,站不住腳的虞因就被自家大家長們丟給嚴司負責帶回飯店休息,理所當然的將虞因先帶回自己房間檢查的嚴司正在準備相關的醫療器材。
今天踏上燈塔已經花掉虞因大部分的腳力與體力,進到房間便毫不客氣的趴上嚴司房間那張雙人床。
春節年假期間,住房率達到百分之百的情況下,走廊上往來的客人不少,其中也不缺乏跟著父母的孩子、大孩子帶小孩子的場面。
……小聿不在啊。
「身體感覺如何?」貼上臉的是溫暖的毛巾,似乎是從浴室裡頭泡過溫泉水的毛巾。
「……真的沒有辦法跑溫泉唷?」明明都已經來了,卻沒有辦法下水泡湯,對一個還算愛玩的大學生而言實在很難受,接連著出去玩都是受傷的狀態,說什麼也會不甘心吧。
「也不是不行,我稍微看過房間內的浴缸規格,只要阿因同學可以犧牲一隻腳權益、以及姿勢不良的不適感,其實還是可以的,不過該包好的還是要包,考慮到溫泉基本上的安全性問題,我可以犧牲自己當阿因同學的背墊唷。」撥開貼在額頭上的髮絲,順著髮絲捲翹的弧度溝轉了一圈。
打趣看著躺平於床上震驚反應的虞因,彷彿已知曉反應將是如此。多少對此有些失望,畢竟還是希望能夠多得到一點不同於他人的信任,然而現在反而更明確的讓其產生恐懼。
「……呃,我、我可不是拒絕的意思,只是、只是我從小學就自己洗澡了!這樣…、所以、就……、那個……、笑、笑什麼啦!」看著嚴司的笑臉,虞因忍不住推了下嚴司的肩膀,並非只單純的不高興,更多一分羞窘。
刻意的行動得到意外的結果,若不好好把握上天給予的機會實在是太浪費了!
「總、總而言之,你要全權負責!」
心跳的頻率速度已經超越公路限制,殊不知煞車已經完全失靈而本人也無暇去理會。
鏡框冰冷的金屬框,輕輕碰觸臉頰,與炙熱肌膚擦出猛烈的火花。
「……?」
「我可不想在這的時候雪上加霜,可惜了難得溫泉對腰痠很有用。」推了下眼鏡,將眼鏡推正回原來應該的所在位置笑道。
虞因感覺到原本貼在身邊的熱源稍微遠離,身體反射性的拉住對方,衝動大於理性是表現本心之時。
從小到大,由於兩位父親的工作因素,全家人可以共同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就算擅長讓自己不孤單的大孩子內心難免會出現空缺,虞因很害怕,如果這份感情跟眼前男人的希望不同──我不能、我想明白。
內心掙扎的糾結反應在上下舉棋不定的左手上。
「……嚴司大哥?」
半空中的手掌被男人握住,十指相交、緊握並牽引著手帶到唇邊,輕輕吻了下。
「被圍毆的同學你的體溫有點高唷。」盈滿笑意的眼瞳,似乎對於自己的恐懼、遲疑相當愉快。
正當虞因想要反駁之際,嚴司彷若低喃自語的開口:「這樣就夠了。」
「……我不喜歡這樣。」
另一隻手抓住對方襯衫,貼近男人胸口的手感受到名為脈動之感動,手腕上血脈恰似絃般,配合著感受到的頻率而跳動,原本還認真盯著嚴司的目光因一種羞窘的情緒而閃爍,頭還來不及迴避,額頭頂上自己的額頭,緊貼著的腦袋讓人躲不開,僅剩下視線在四處游移。
肌膚與肌膚的接觸,相容的呼吸吞吐交織,恰似訴說著雙方足夠親密的意義。
房間內耳邊的低語開啟屬於兩人的世界。
晚上接近十點的時刻,房間內坐在床邊開的壁燈翻閱著手中書籍的法醫聽到來自門外的電鈴聲,看了眼窩在被窩裡頭睡得正香的大學生似毫未有醒來的狀態,忍不住笑了下才離開床鋪。
慣性先確認外頭是虞家大家長虞佟後,嚴司才拿下門鍊開門。
沒在第一時間見到自家大兒子的虞佟並不意外,只是當見到虞因已經睡著而且大面積的霸占床鋪的位置,似乎興起了要喚醒虞因的意圖卻又捨不得。
「阿因還好嗎?」輕輕碰了下虞因熟睡的臉龐,床鋪上的人兒卻連一點轉醒的跡象都沒產生。
「發炎反應已經減少很多,之前車禍影響到的傷害也回到正常軌道上,身體自然機能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耗費不少體能,營養攝取大致上是沒問題,只是這幾天阿因食慾不太好,一次性進食幾乎都不完全,分段進行比較理想,晚上的果汁也沒喝完,啊對了,還有一些湯包、燒賣、小漢堡、溫泉蛋、水果、冰滷味,滷味有冰箱可以放到明天,湯包還是先吃掉比較好,阿佟要不要帶點回房間吃?不過都是剩一點剩一點。」
整理、清點放在冰箱跟桌面上的食物,順便弄出了一個空袋子跟整理出一些空盒的空間。
「阿司,你也買太多了。」看著小冰箱大包大包的食物,虞佟可不相信這只是買了一點回來吃,根本是打算把自家大兒子進行神豬養成計畫。
「哎唷,誰讓你們家兩個兒子看到食物的反應都那麼可愛任誰都會忍不住買來餵食。」
帶著眼鏡的雙胞胎同僚,鏡片閃過冷光澤,究竟是檯燈的反射、又或是真正的眼刀鋒芒,時間太過短暫地讓這位無良的法醫不及辨識是屬於哪種;恐怕是兩者皆是吧。
「我們家的孩子確實很可愛。」笑容當中有屬於對子女的驕傲,虞家人可是相當具有向心力的一家人,在守序的前提之下,絕對會盡全力守護家人,當然看虞因如此獨立的表現,更能確信保護過度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真的。
昏暗只有床頭燈的情況下,虞佟並未詢問嚴司為何沒有開燈,棉被上頭有幾份文件攤開著。
「雖然這件事情現在講起來有點晚,從夏那邊聽完阿因在夏令營時遇上的所有事情,多的事不可思議。」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後續雖然得到不少來自於柳苓的支援,關鍵點上的人員卻莫可奈何的少了一人。
「只是真沒想到居然有個大企業會接手整修成為一個評價頗優的度假村,商人的腦筋果真是不同凡響,聖誕節開幕特別企畫後緊接著是當期的春節踏春之禮,網路上這幾回的評價都相當不錯,整個風景規劃的非常不錯,至於那些招惹非議的電網也被拆除,減少可活用空間反而創造出更大的價值,果然人還是有差。」關於地權的後續,除了好奇案情的關係才間接得知,多少也是因為「那個人」的關係才留意著。
「阿司。」
「嗯?」
「你很緊張唷。」
笑容僵硬住。
「阿因已經成年,很多事情他可以自己做決定,不過做父親的眼中,孩子永遠是個孩子,對吧?」
四目相交的視線,這次嚴司可以很確定,那份銳利是針對自己,工作上的認可並不代表額外身分的認證,全然不相關。
「嗯……」對峙狀態在細微呻吟聲中打斷,床上的大孩子捲起被單,翻向另外一個方向避開了光源處。
「看樣子現在不是個討論事情的時間,阿因就讓他睡吧。」替虞因將那因扭動、翻身而露出來的部分蓋好被子。
「阿因暫時就先讓你照顧了,晚安。」
「……晚安。」
重新鎖好門回到床邊,看著床鋪上睡得正香的大男孩,評估今天晚上自已應該睡在什麼位置才好呢?
至少,終極關卡的門票到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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