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倉朋和喘著氣跑回教室的時候,真田和那個姓桐山的學妹兩個人還留在門口,不知道為什麼還沒有趕快避開教室裡那群探頭探腦的傢伙……
唉,什麼時候了她還想什麼。
「妳沒事吧?」
理所當然,手上拎著一個樣式整齊、內容不明小袋的真田皺眉中斷了跟學妹的對話,打量了一下她額前的汗珠。
「……你們不是要出去,怎麼還在這裡?」
答非所問,雖然可能是滿嚴重的事,但她……就是不想告訴現在的他。
「我只是陪她去買點東西。」實際上是收到請託幫忙的真田弦一郎不知道朋友的加油添醋,只是純粹想說。
但他這個行為很像某種解釋,讓片倉朋和不由自主微微抿了一下唇。
「也用不著跟我交代。」她扯了一下嘴角:「你不是說女生不能太晚回家?」
「快點走吧。」
是啊,她是在趕人。
而且是在真田弦一郎對她說這樣的話的時候她這麼做,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那代表的都是他的一點在意,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即使某程度上覺得自己很蠢還是這麼做了。
「妳真的沒事?」
「我回來找胡狼。」
微笑。用微笑把他的關心簽退,再故意加上一句:
「我有點話想私下跟他說。」
她很努力,努力讓自己散發出一股「快走我不需要你」的氣勢,更努力讓自己對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滿不在乎。
他定定地望著,平靜地接受她傳遞出來的所有情緒和訊息,良久……
才轉移目光。
追隨他的視線只敢用往下斂住的眸子跟到眼角,她不知道自己斂著眼睛靠在門邊的樣子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失魂落魄,讓懷疑自己被拿來當擋箭牌的胡狼桑原直接吐槽:
「妳想找真田吵架也不用拖我下水……」
「我才沒那麼無聊。」胡狼的聲音讓她想起回來的原因,正打算開口的時候,旁邊的丸井更早接話:
「我說妳其實整個人都不正常吧,」他嚼破嘴角那個鼓漲的泡泡糖:「剛剛柳生才在說妳忘記要去學生會了。」
「……」這麼說來今天好像是說過要先去看一下常務會議的學生提案,她竟然完全沒想到。「算了,我不看不會怎樣。」
「所以妳不是回來開會?」吃飽閒閒,完全跟著仁王、丸井進入看戲狀態的和宮深雪微微側首:「真的有事啊?」
「……我記得我是片倉朋和不是仁王雅治,為什麼今天同一句話要問那麼多次?」
挑眉,本來心情就不好的她很沒天良地把刀揮向沒講半句話的詐欺師。
「你現在知道什麼叫『無辜』了齁。」其實最擅長補刀的是丸井聞太。
「噗哩。」
幸村說,一般女孩子談了戀愛以後都是這樣。
會想對自己喜歡的人好,會害羞地笑。
積極的,會想辦法接近你,消極的,也會在相遇的時候把握良機。
但片倉朋和從來不是。
是他對待她的方式有問題……嗎?
他沒辦法瞭解。
眼前的少女蹦蹦跳跳地,用笑容在他跟前旋出甜美的弧度,他必須承認,來自女孩的溫柔帶著羞澀的甜蜜令他感到溫暖,經常被如此對待,他也開始懷疑什麼樣的兩個人在一起,才接近幸福。
平淡就是福。
他不反對這種說法,因此片倉帶來那些接近心悸的跳動跟學妹身上純粹的傾慕就起了衝突,讓他覺得即使程度上真的有落差,但也或許可以習慣。
「學長,你看這個好可愛喔!」她的手鑽進一隻巴掌布偶裡,大膽地在他眼前比出滑稽的動作,但他卻不那麼有心情跟著她笑。
「胡鬧。」並沒有板起臉,頂多只能說是有些漠然地扳開那隻企圖在自己臉上弄出其他表情的手,他淡問:「不是要找什麼東西嗎?」
「嗯,我一直在找啊。」她低垂著頭,撥弄著那些娃娃的側臉紅紅的,有著莫名的喜悅,卻也難以解讀成期待或躊躇。
「……找學長的心。」
「……」
眼下這個狀況似乎是又一次被告白了,但現在,他卻變得比先前更難以回答「好」或「不好」,只能選擇性地沉默,直到學妹又主動開啟下一個話題,詢問下一件關於他的事情。
掛念著一個女孩子而跟另一個女孩子走在一起似乎不是男子漢該做的事情,實際上他也想著今天要把握在手裡的抉擇好好做出。
也許是稀有所以珍貴,也許是少見,所以她的笑跟她的嗔才那麼令人難以忘懷。
但他想要的結果未必是她想要的。
從一開始,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是如此強調。
大概,現在這個狀況才真正是她想要的。
要他走。
他蹙著眉,想著她方才站在門前的神態,不得不肯定自己的推斷……此時他連學妹一連數聲的叫喚都沒發覺,直到學妹用力拉了好幾下他的衣袖,提醒他手機響得厲害,在安靜的書店裡引來側目。
來電者顯示為丸井聞太。
『靠!真田你幹麻不接電話!』
聽起來很像一邊說話一邊跳腳,他還來不及指正丸井的不當發言,所有的話就因為接下來的訊息而止住。
「你說什麼?」
『我說,你不要在那邊約什麼鳥會了啦!』
『小朋受傷了!』
不需要考慮。
他知道不需要考慮。
或許只能等到她消失,否則……
他都會像這樣,只想馬上去到她身邊。
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