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驅魔師-《AFTER Before》 - 之一、過去與現在的分別-02

獨帆搖曳。

湖水在小船划過之後激起波瀾，隨後又回復平靜，如同置於畫作之中的景色，靜止於那雙透徹的藍色眼眸中，雙生弟弟那雙比兩人周圍景色還要翠綠的雙瞳與湖水與山景融合為一幅令他動心的畫。

最終、仍是逃離了那個，保護他們十六年的家。

仍然沒有回去那裏，自從養父過世，他們以上學的名義住進正十字學院之後，他們一次都沒能回去過，更何況是已經被列為逃犯的現在，驅魔師們已經被下令追捕奧村兄弟，只要他們踏入警戒的範圍，抑或在任何一個地方使用通訊設備，都會引起騎士團的注意。

所以、只能離開，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為了能夠在這個世界存活，勢必得付出一些原本擁有的。

藤本獅郎為了奧村燐，在被魔神撒旦附身之時，選擇自盡，保護這個他從小看到大，沒有血緣關係，感情卻特別深厚的兒子。

奧村雪男為了奧村燐，儘管當時仍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也願意付出心底那份努力，比起其他同年齡的小孩辛苦更多更多，就為了保護雙生子的哥哥，就為了守護他們之間的那點、唯一相同的血緣。

銜接記憶中的臉孔，伴隨恍若隔世的寧靜，在他再度睜眼之後，收入眸裡最深的角落。

「哥哥，在想什麼？」

瞇起眼，他朝他笑著，雖然眼中可見的仍是那副隨時提高警覺、不可掉以輕心的謹慎。

「你相信……有神的存在嗎？」

雨已經停下，有些灰暗的天空掛著一道淺色彩虹。

不想被弟弟知道自己剛剛正想著從前的事，燐問了一個假想的問題。

見過惡魔，與惡魔為敵。他們卻從未見過神的存在。

直到陷入最絕望的盡頭，他們仍然缺少神的幫助。

所以，會相信嗎？

會相信，神父終生信仰著的存在嗎？

「……會喔。」

雪男坐在船尾與燐面對著，山間開始漫起的濃霧讓燐漸漸看不清楚弟弟臉上的表情，但可以確定的是，雪男是笑著的，以他認識他整整十六年的認知，對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總是伴隨著一個溫柔的笑容。

「因為神，讓我們能夠相遇。」

雪男軀著膝，在發言之後看著雖然看不清楚臉、卻感覺得到因自己的話感到不知所輟而臉紅的哥哥笑了良久，忘了時間流動，只記得山野的味道以及那個比自己還要小上一截的身型。

在船頭靠岸發出「扣」的一聲響之後兩人都站起了身，雪男看著走在他前方的燐，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往他的背後一攬，將燐納入臂膀，與他一起前行。

「哥哥，真高興我們長得不一樣，這樣我就可以抱著你了。」

「閉嘴！四眼痣男！」

＊

老婦人被舊屋門「咿呀」開啟的聲響吵醒，只見一對看起來很年輕、年紀大概不超過十八歲的小兄弟肩並肩站在門前四處張望。於是她緩緩站起身子，被歲月留下皺痕的手在泛黃的紙本上翻閱，「你們……是來住宿的嗎？」

「是的，請給我們一間房間。」雪男走近顯得破舊的木製櫃檯，主動拿起筆在紙本上留了假的資料，再幫忙將紙本與筆放好，詢問了一下房間在哪之後便要老婦人好好休息就好，他們可以自己入房。

「小弟弟，你真懂事……照顧弟弟辛苦了。」老婦露出和藹的笑容，心想這兩個小兄弟一定是離開父母到處旅行，這深山裡沒有什麼東西，就只有這間小店供經過旅客休憩，看兩人帶著簡單行李，或許是想越過山到另一邊的城鎮吧，只是「弟弟」身上背的深紅色長袋子挺特別的、令她很好奇……

兩人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反覆解讀這句話的意思之後燐才從後方衝到櫃台前，單手用力一拍差點打壞老舊的木頭：「我才是哥哥──！」

突來的舉動似乎嚇壞了老婦，隨著拍桌及燐的大喊，她的身子也跟著震了一下，雪男見狀趕緊抓著燐的肩膀往後推，「抱歉，我們是雙生子，他是我哥哥。」笑得尷尬，見老婦人點點頭，一句話也沒多說的雪男趕緊抓起燐就往走廊走去。

在開門進入房內，看見房內擺設的那一瞬間，兄弟兩人雙雙愣在原地。

一張雙人床，一個木製衣櫃，狹小的隔間浴室，其他什麼都沒有，挺簡陋的一間房間。

「……」

「……你睡地板。」

「咦──哥哥──為什麼？」

「喂欸剛剛可是你說要一間房間的！」

「這是節流、節流！」

到最後不了了之了，燐索性將隨身的行李袋跟裝著降魔劍的袋子往床上一丟，整個人隨之趴上床。

嘛、先佔先贏。

「喂、哥哥！」

回應雪男有些無奈的呼喚，燐翻過了身以大字型整個人躺在雙人床上，輕輕呼了口氣後安靜幾秒鐘才開口，「雪男……你還是、回去吧，我才是要被處刑的人，你沒必要跟我一起逃。」

氣氛突然轉變使得雪男有些措手不及，但經過多年驅魔師鍛鍊的他，仍在燐語畢後的下一秒保持冷靜，默默站到床沿，俯視燐。

「……是我帶你出來，那就有責任保護你不被他們找到。」

每每提及保護，雪男總是帶著嚴肅，「這是我……答應父親的……」

「囉嗦！不要每次都拿老頭出來擋！」

「那我講的你會聽嗎！」

一剎的靜默是回應。

兩人都愣住了，紛紛別開頭，不再以那雙相似、帶著複雜情緒的雙眼對看。

沉悶的氣氛並沒有隨著時間的經過而消散，最後還是燐受不了這樣的處境而主動發言。

「我不知道老頭子跟你講了什麼……但是我也有責任保護你……」

「夠了，真的已經夠了。」

喂！不准欺負我弟弟！

哥哥！

他總是站在他的面前，抵擋一切。

讓他變得堅強。

「小時候，看得最多的就是哥哥的背影了，跟我一樣的嬌小卻比任何人都還要逞強……」說著，雪男靠近了床緣，坐在床邊，伸出指尖在燐的臉頰邊輕輕滑過，再將手臂整個攬過燐的身軀，將燐拉近自己身旁，「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哥哥，就不會有現在的奧村雪男。」

「喂！你……」

正想將對方推開的燐卻看見一張自己無比熟悉的臉龐，在來不及反應的那一瞬間接近。

他吻上他的唇，在世界寧靜之時。

「……」

「唔唔、唔……」

手指的力道抓緊了衣服的布料。

令他無法呼吸的吻終於結束，即使只有短短數秒的時間。

淺淺喘著氣，青色的雙瞳對上一對湖水綠的眸。

安靜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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