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不知何時趕來的哈維恩想辦法把他們給拖上去的。
夜妖精少見的面色沉重,蹲下身將已然失去目光焦距的妖師學弟公主抱起,微微向他頷首過後便帶著似乎已失去意識的年輕妖師向著樓上走去。
而他站在那裂口的一側仰頭看去,只能看見夜妖精穩健的背影,與臂膀邊垂下的鞋。他似乎在方才的深淵之中聽明白了,這個年輕的妖師、他的代導學弟……有了許多隱瞞之事。
即使他明白這是一定會發生的必然,可當他想起當年少年那雙寫滿恐懼與好奇、卻如最清澈湖水般一望見底的黑色眼睛,總會有些複雜情緒。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時面無表情的褚冥漾,像是被深淵同化、又或者是支配著深淵那般,透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而且那銀色力量……總讓他覺得熟悉。
「冰炎!」身後來自金髮天使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最後看了一眼已然消失在樓梯上的妖師主僕離去的方向,轉身前去應對察覺異樣而趕來的校園安保成員。
樓下正火熱朝天的修補黑館大廳與清理鬼門殘餘氣息,二樓的藍門內卻是散滿橫衝直撞的黑色氣息,最純粹的黑色滿載其主人此刻所感受的痛苦,暴戾的在結界內狂躁穿行。
忠誠的夜妖精靜立於床畔凝神等待,肌肉緊繃的右手卻按在腰間的佩刀之上,彷彿隨時能夠拔刀暴起。黑色的霧團偶會自他身軀穿過,帶來劇痛感卻又迅速抽離。
直到床上的黑髮妖師睜開了眼睛。
夜妖精捏著刀柄的手臂瞬間青筋暴起,可想而知究竟用了多少力氣。他目光緊盯黑袍少年帶著病態蒼白的面孔,試圖在其中搜索到哪怕一絲異動:「您……」
「我沒事,哈維恩。」褚冥漾疲憊的伸出手捏了捏鼻樑,眼角餘光瞥見夜妖精像是終於鬆了口氣般放開了捏著刀柄的手,他抬起頭看著已跟隨自己許久的護衛,目光帶上了歉意:「抱歉,哈維恩……」
「我們是導讀黑夜之族。」黑膚青年打斷他的話,直視著他的目光筆直而鋒利,彷彿一把封藏許久卻仍舊雪亮鋒銳的名刀:「而我以黑夜一族為榮。」
褚冥漾一頓,聽懂了他的未竟之言:「……但我還是很抱歉。」
「讓你對時刻準備著對妖師下手……我明明知道你不會好過。」年輕的妖師垂下眼,空氣中暴烈的黑色力量隱入體內帶來的痛苦讓他面色越發蒼白:「對不起。」
哈維恩指尖滑過腰間逐漸冰涼的刀柄,目光在他效忠主人蒼白如雪的面孔上一掠而過:「黑夜一族已有存在於世的責任。」
這個答覆看似牛頭不對馬嘴,已經和哈維恩相處許久的褚冥漾卻再次聽懂了。
夜妖精在用他的方式告訴他,妖師便是夜妖精被賦予的種族責任,而履行種族責任正是每一個種族存在的價值。
而妖師,便是夜妖精存在於世的價值。
「……那麼說謝謝吧。」當最後一縷霧黑消失在空氣中,床上的黑袍少年露出蒼白卻溫柔的笑容:「謝謝你願意陪著我,哈維恩。」
夜色肌膚的妖精青年後退半步,微微鞠躬還了個半禮:「也感謝您。」
「不過關於您胡亂使用黑色與白色力量的部分……」瞬間驟降的氣溫馬上把原本溫馨的氣氛打個稀爛,夜妖精露出虛偽卻不失禮貌的微笑,年輕的妖師幾乎可以看見那笑容中隱藏的刀光劍影:「希望您已經想好足以解釋的理由?」
「呃咳咳……」褚冥漾瞬間開始咳嗽,然後狀似虛弱的轉移話題「那個,哈維恩啊……你是不是該去休息了喔?」
夜妖精為這爛到不行的轉移話題技術略有不敬的翻了個白眼,卻又看在妖師確實蒼白的面色上決定暫時放過這個話題。他為妖師整理好了略為凌亂的書桌後,轉身告辭:「那麼,您也好好休息。」
「嗯。」因為心虛而無法面對自家護衛的褚冥漾把半個腦袋埋在被子裡,對於哈維恩的告辭發出了略帶鼻音的回應:「明天見,哈維恩。」
已經走到門口的夜妖精微微挑了挑眉,決定在臨走之前再糾正一下自家主人的壞習慣:「把鼻子悶在被子裡會造成腦缺氧,腦缺氧會造成智商降低。」
「您的智商已經不高了,請您不要肆意的揮霍它們。」說完這句他擰開門把飛快的溜了出去,選擇性忽略室內傳來的、來自妖師的怒吼:「哈維恩你說誰智商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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