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褚冥漾從主臥房內走出,一向淺眠的他竟然能在此地安睡……這意味著他給予了這環境無比的信任,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彷彿回到了那場肯爾塔外唱鳴的饗宴。那樣深切的、美麗的感情啊……讓他心中的防備漸漸崩塌,而後消失。歌聲騙不了人,眼眸可以閉上使人無法窺探,但歌聲卻是將心攤開讓人一覽無遺。而他從那種共鳴之中,找到了他一直想要的感情。
像是忠誠,像是理解,又像是敬慕……他說不出來那是什麼,但是他為此而感到深切的喜悅與歡欣,就像自己一直堅持的終被認同,那樣的歡喜讓他覺得彷彿是夢。
「主人,您醒了嗎?」圍著白色圍裙的銀髮青年從廚房走了出來,手上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豆漿:「早餐就快好了,還麻煩您稍坐一下。」
他對他點點頭,然後在黑色原木製餐桌旁拉開同樣木料製成的餐桌椅坐了下來。白陵言將手中的豆漿放在他的面前,然後對著他開口:「瑟露斯晚點應該就醒來了,您可以詢問她關於學程的問題……聽聞原世界中國的早餐喜食包子饅頭等澱粉類食品搭配清粥豆漿,言今日為您準備了豆漿油條與燒餅蔥蛋等,您可滿意?」
跳得太快的話題讓褚冥漾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將方才白陵言的話在腦海中重複一遍之後才回復:「我會問她的,早餐我很喜歡,謝謝。」
「您喜歡便好。」白陵言的臉龐泛起微紅,動作卻依然優雅的對著褚冥漾行了一個管家禮:「燒餅和油條該起鍋了,稍等便替您送來。」
說完便走回廚房,他聽著油炸的輕微聲響出了神。
他的母親……也曾經這樣為了他製備早點,滿頭大汗卻帶著溫暖的笑容。
終究他還是放不下……那樣的血脈相連、那樣重要的人,卻要因為自己的不同而被迫遺忘。
一雙微涼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他轉頭,望入了一雙冰藍色的眼裡。
『只要您願意,這份情感便不會斷絕。』時族看著他,態度慎重而誠懇:『若是您能夠完全的發揮您的力量,便能夠再次與她相遇。』
「……我的力量?」他愣住。
恍然想起的,是奇蹟之母帶著深意的話語。
『記住,善用你自己的能力,不要讓眼前的事情蒙蔽。你身上擁有的不是他們能夠輕易探測,使用那些力量去改變你想要的生活。人的一生裡面有很多的好事壞事,把握住你所能觸碰的,然後用心去珍惜一切。太過強大的力量不是壞,只是使用者以及他人的一種錯誤。』
「善用自己的能力……是嗎。」心中方升起的那一縷憎恨緩緩的淡去,他不願意成為那些錯誤的使用者。力量的強大本身並不是壞,但看一個人如何使用……這樣的分離或許只是一種磨礪,讓他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向前奔跑。
那麼,他又如何能讓母親的痛苦犧牲全部白費?
他緩緩的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退去了脆弱不安。
「謝謝你,重殷。」他喚著他為他想好的名字,神色莊重堅定:「我會努力的。」
時族的眼裡瀰漫著淡淡的喜悅,對著褚冥漾行了個忠誠的禮儀:『謝君上賜名,重殷誓以性命守護君上。』
九重之殷,取重柳之名,冠以光陰之諧音,象徵他時間一族的身分……也象徵著他的生命從此屬於他,輪迴終結都將無法改變。
「時族,這是你做的決定。」瑟露斯不知何時坐在了褚冥漾的肩頭,語氣嚴肅:「立下如此誓言便容不得你後悔,你真的決定了嗎?」
『是的。』重殷抬臉,神色同樣莊重:『絕無轉圜餘地。』
瑟露斯笑了:「那麼,歡迎你的加入!」
「加入……是什麼意思?」褚冥漾困惑的問,這時端著燒餅和油條的白陵言自廚房內走出,輕聲開口解釋:「每一代的世界之子都擁有三個誓約者、一個騎士、一個精靈和一團隨部。瑟露斯是精靈,我是騎士,我們都是奇蹟元素衍生出來的個體,所以我們絕對的忠誠於您。而您的三位誓約者將由我們兩個考核,通過的人才能夠烙上真正忠誠的烙印。」
「我的另外兩個誓約者會在哪裡?烙印是什麼?隨部呢?」他更困惑了:「還有,既然這樣,沒通過的話會怎麼辦?」
「誓約者會自己前來找您。而烙印便例如重殷臉上的圖騰,必須滴上您、我和瑟露斯三人的血才能真正獲得世界的承認。」白陵言戴著的白手套上浮出一層亮膜,他將熱騰騰的燒餅以尖刀切開,夾入油條和蔥蛋放進褚冥漾面前的盤子裡:「隨部是指您所選擇的人,他們不是誓約者而是您一生的追隨者,要成為隨部的人都要經過您的眼,因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您。沒通過的誓約者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不過世界之母將會為您挑選新的誓約者,所以您不必擔心。」
「……是嗎。」他拿起盤中夾好油條和蔥蛋的燒餅咬了一口,有些漫不經心:「如果我死了,世界之母也會再選擇一個新的世界之子嗎?」
「並不會喲。這世界有許多世界之子,但是當代的純血卻只會有一個……殿下,您還不清楚純血混血的差異,這些瑟露斯可以慢慢的為您解說!」人魚拿起自己面前的小號燒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說:「不過您現在的第一要務是先把早餐吃完!」
聽話的點點頭,卻在咬了幾口之後發現自己已經有些飽了。他有些為難的看向瑟露斯,再看看盤中還有一大半的燒餅,有點糾結。
「主人,吃不下了嗎?」白陵言金色的眼看向褚冥漾那張糾結的臉龐,眼底閃過隱晦的心疼,嘴上卻是溫柔的勸說:「您看看,能否再多吃一點?一點點就好。」
「我很久沒有吃這麼多東西了……」褚冥漾的臉紅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開口:「我的胃也不好,雖然米納斯跟她還有重殷幫了我,但是太久沒好好養了……突然有食物進去,有點不太適應。」
「言會負起養好您的責任,也請您好好保重身體。」白陵言垂下眼:「逾矩了。」
下一秒他伸出手在褚冥漾身上輕碰觸摸,褚冥漾下意識的要避開,卻在看見他眼底明顯的心疼和隱隱不捨的波光之後停下了動作。這樣的情緒讓他貪戀,如此為自己擔憂、為自己心疼的情感……真的會令人變得更加的貪婪。
半晌白陵言才默默地收回手,閉了閉眼之後艱難的開口:「主人,您的身體基礎嚴重虧空,體重只有同齡人的一半,胃部有嚴重的潰瘍症狀、肝臟運作過度,心臟和腿骨則是曾經受過重創,心臟破裂而骨骼幾乎粉碎,內臟幾乎無一完好。咽喉曾經遭到利器劃破,臉部則是遭受了多次的劃傷,十隻手指皆有程度不一的斷口……我說的對嗎,主人。」
褚冥漾垂下了眼,一片死寂。
「……沒錯。」沉默了許久,褚冥漾才慢慢的開口:「我……曾經好幾次差點死去。」
「我並沒有能力能夠保護自己,有好幾次都被鬼族抓住。他們需要我的聲音,我不願配合……他們便盡了全力的折磨我,試圖讓我尖叫或是哭出聲來。」他看著自己纖長十指上的淺淺痕跡,無法克制的顫抖:「我知道他們的想法,所以我不願意讓他們得逞……他們用纏繞著黑氣的尖刀切下我的十指,真的好痛、好痛……」
他說著眼淚從眼角滑落,變成銀色的淚形寶石敲擊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可是他們又不願意我死,所以每一次我快死去的時候都會將我關起來,為我注射能夠快速恢復的藥水,然後便是下一次的酷刑……」指尖無意識的掐緊了大腿,像是在抒發自己的痛楚:「每次他們不在的時候,我只要唱歌便一定能逃出來……就像是瞬間移動一樣,上一秒我還在水牢裡,下一秒我卻回到了公園。」
「我每一次逃脫都一定會有人為我送來一支能夠讓傷全部癒合的藥水,所以我才能夠那麼多次的逃離鬼族魔掌……那個人在我半夢半醒之間跟我道過歉,他說,世界之母無法幫助原世界的世界之子,請我一定要堅持下去……」他閉上眼,試圖掩蓋眼底的痛楚:「其他的傷都是逃脫時被攻擊的傷痕,我──」
作者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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