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燈/白丁/白鬼/鬼白】千年 - 【白丁/白鬼/鬼白】千年二03

彩子的喪禮結束以後，他與丁也回歸日常。

雖然少了習慣的探望，心底也總感覺的到空蕩的孤寂感。

但並未像他起初所以為的低落席捲而來。

雖然想念，但卻不至於頹廢。

而在喪禮上見過的日暮隆也也在不久後調動到他們單位上，雖然有些不苟言笑，但還算是好相處，至少不像外表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他還算是經常見到對方笑起來的模樣。

作為同事相處上也並沒有遇到什麼太大的困難。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他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

「彩子姊，我和白澤過得很好。妳呢？」

丁總是清淡的嗓音傳入耳膜，那張越漸俊秀的臉龐比起彩子剛過世那時的憔悴還要好多了，但卻像是喪失了動力一般給人哀傷的感受。

丁或許還沒有從失去彩子的傷痛裡走出來吧，他想。

「……如果真的有另一個世界，妳在那裡好嗎？一個人會不會很無聊？」

面對著無機質的墓碑聽著這樣的話語讓他感到心酸。

這樣的想念或許有其意義，但卻太過難堪。

讓他不禁想起百年以前的自己是如何思念已逝的鬼燈。

或許早已存在千年的神獸應該要對於生死麻木，或許應該不再有任何感觸。

但白澤便是怎樣努力也無法達成目標。

他仍是為了別離感到不捨。

還是會忍不住想著重要的存在，偷偷的哭著笑。

想念是一條無止盡的漫漫長路。

即使拂過髮梢的風加強力道也無法奪去。

白澤眨了眨眼，心底的感受倏地大過他所能承受的強度，待到他察覺到時早已淚流滿面。本來他是企圖掩飾的，但卻還是被身旁的戀人發覺。

「白澤？」

那平穩的嗓音染上了擔憂的意味，他有些勉強的搖頭，「我沒事。」

然而哽咽的聲調卻大大的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你不可能沒事哭的吧？」

不屬於自己的溫度溫柔的碰觸臉龐，怎樣也抑制不住的晶瑩順著臉部輪廓滑落，大概也弄濕了那人的手吧。

白澤怎樣也難以答覆丁的問題。

這個問題的解答組成過於複雜，怎樣回答也不是。

「你從前陣子就一直很奇怪了，這幾天也是。你又開始對我說謊了。」

丁不再像過去一樣焦躁，低沉平穩的口吻毫無阻擋的侵入耳蝸。他身旁這個人經過十多年也終於成長為擁有魅力的男人了啊，白澤抹去尚未乾涸的淚痕，吸了吸鼻道，「只是最近太多事，所以有些應付不來而已。」

「你以為我還像以前一樣會傻傻地讓你騙嗎？」

丁輕易的便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強硬的捏起他的下巴，完全沒有商量餘地的將舌尖探入他的口腔，原先乾燥的唇腹也因為這樣的行為而濡濕，因為過於震驚而沒能即時阻止對方這樣的舉動，輕易的便被壓制住。

「嗯……」

白澤嘗試著掙扎，但卻因為姿勢的緣故難以施力，僅能硬撐著直到丁鬆開束縛他的手臂為止。

「你啊，到底去哪裡學來這種奇怪的處理事情的方式啊？」

白澤不大適應的抹了抹嘴，抱怨的低喃著。

「跟你用說的根本沒用，靠著以前的經驗所以我認為這樣做是最有效的。」

一版正經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吐槽。

「有效個頭啊！真是的……」

雖然語氣帶著些微的氣憤，但並非是真的感到生氣，大略也只能算的上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互動吧。

更加貼近以前，但卻被賦予不同意義的新生活。

白澤反駁過後，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臂勾上那人的肩頸，不再遲疑的以親吻與重視的戀人互相碰觸，夕陽餘暉灑落一身，雖然帶著日落的涼風而有些冷，不過兩人依偎在一起的話，也就沒那麼難受。

「你又用這種方式敷衍我，真來氣。」

接吻過後，丁很快地便拉回正題，這讓他清楚的明白對方已經不再是能輕易蒙混過關的少年時期了，這個擁抱著他的人已然成為一個真正值得依靠的男人了。

「之後有機會再回答你的問題，現在就先這樣吧。」

「你哪來那麼多秘密。」顯然不願退讓。

「丁，我總是會告訴你的。」

即使明顯表現出不滿的樣子也仍然點頭允諾──經過這幾年的磨合，丁也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咄咄逼人，或許也已經明白他並非是那樣輕易便會因為脅迫而妥協的那類人吧。

丁向來聰明，想必也是不會白費工夫在任何事情上的。

他是這麼想的。

「白澤，你想離開了嗎？」

丁突兀的話語剎那間讓他難以即時回應，偶爾像這種時候，他老是覺得對方過於敏銳了，就像已逝的彩子一般。

只是丁的敏感相較彩子較為薄弱，並未像那位女法醫一樣幾乎命中要害。

「我怎麼會想離開呢，你在說些什麼啊。」

怎樣也不可能自願離開的啊，笨蛋丁，他這麼暗想道。

「……是嗎。」

那像是低喃般的話語毫無掩蓋的傳入耳膜，他不再回應，而丁亦不再詢問。

他望著身旁那人，倏地感到哀傷，但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洩。

仰起頭，天邊暗去半邊，屬於白晝的暖色光彩逐漸被黑夜深沉的顏色往地平線打壓，一天又是這樣過去了，他甚至覺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過於短暫，這樣怎麼會夠呢。

和所愛的人相處的時間，不論如何都是太短了。

尤其做為神獸的白澤又更加不夠。

「如果真的離開了一定也不是我自願的。絕對不是自願的。」

他不大清楚為什麼自己還刻意這般強調，所幸身旁的丁並未像他尋求任何解答。

或許，他們之間從不需要解答。

＊

突來的傾盆大雨彷彿洗滌了整座城市的汙濁氛圍，光是站在陽台邊就讓人感到清爽。白澤邊喝著手中的咖啡，邊欣賞著道路上人們來來往往的景色。

自從彩子病了沒多久，他便已經申請內調，不再是衝鋒陷陣的成員。說起來不論是照顧彩子還是和丁之間都是需要時間的，可以的話他也是想過乾脆辭職不幹了，但即使如此有著自己生活的丁也無法奉陪，因此作罷。

和其他人類相處也並非讓人感到困擾，他也算是有自己信賴的工作夥伴及後輩，日子還過得去他也就滿足了。

「不好意思，我能在這邊待著嗎？」

隨口允諾後，他這才察覺到身旁那人的聲音是那樣的熟悉，轉過頭映入眼簾的便是與彩子相似度極高的日暮隆也。

白澤才倏地想起，對方所屬的科和自己確實不遠，並不到那種難得一遇的距離。

「是你啊。」

「是的，打擾了抱歉。」

「也沒什麼，這裡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

「總覺得有白澤先生在的地方，會有那樣不可侵入的感覺。有些讓人以為被拒絕的感受，好像避免著有過多的牽扯一樣。」

日暮隆也帶著淡淡的笑容這麼說，剎那間，白澤確實有自己又再次被看透的錯覺。該說是這人不愧是彩子的親人嗎？

實在太讓人惱怒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讓人火大？」

「不少人這麼說過，但我想大概也沒有那麼嚴重到影響生活所以也就沒打算改變。不過如果白澤先生不喜歡這樣的話，我會注意的。」

那有些曖昧的話語讓他輕易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比起之前的遲鈍，現在他大概已經理解了人類的迂迴，一方面也是避免被丁誤會，一方面也是為了不讓自己被捲入他人的情感糾紛。

「你也不必特別為了我而有所改變。雖然覺得有些火大，但倒是無所謂，我身旁多的是這類人，也早就習慣了。」

「是嗎？不過我還是會注意的，畢竟我也不希望白澤先生和我相處的時候感到不適。」

對方顯然對於他所提出的意見沒有絲毫意願採納。

「隨便你。」

雖然對於日暮隆也的反應有些惱火，但他卻也不打算持續爭論下去，說到底那些浪費力氣的事情他怎樣也是敬而遠之的。

雖說是彩子的弟弟，但卻也不是那麼讓他在意，撇去這一層關係，他們也只是普通尋常的同事關係罷了。

他並不打算將那些深沉、連綿不斷的緬懷之情轉移到對方身上，因為這樣不只是對彩子的褻瀆，更是對日暮隆也的無禮之舉。

過去的終歸也只是過去了。

「雖然我這麼說大概很失禮，但我一直以為白澤先生是那種放蕩不羈的類型。實際上認識你到現在，不停的在改觀，原來白澤先生是那種非常專情一心一意的人啊。」

日暮隆也的話語讓他難以回應，說到底就是說這種話的人不好。

明明知道他怎樣也不可能針對這種話回應。

「如果我是先遇到白澤先生的人，是不是情況就會不一樣呢？」

那有些感概的語氣不知怎地緩慢而有力的觸動白澤心弦，一時之間竟是讓他遺憾萬分，倒也不是針對言語的內容，而是對於人與人之間的那些擦身而過感到可惜。

「那你可能得要提早好幾千年出生囉──」

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但實際上卻又帶些認真的意思。

而後，日暮隆也笑著說，白澤先生意外的幽默呢。

＊

有時候他總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人類能夠輕易的喜歡上人呢？

而又為什麼能夠廝守終身？

直到他總算理解了那沉重的情感中所帶著的濃厚思念，才終於明白了。

全都是因為放不下讓那個重要的人獨自面對痛苦，那既是甜蜜卻又充滿著重量的負荷即使壓的喘不過氣，也仍是甘之如飴。

或許所謂的愛情正是以這樣的形式存在的吧。

所以他怎樣也無法割捨那抹堅強的身影。

白澤獨自坐在客廳的落地窗邊，腦袋輕輕地倚靠著窗框，玻璃阻擋在外的天色早已昏暗而寂寥，冰冷的溫度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今天丁因為值班所以並不會歸來，他雖然感到輕鬆，卻也有種難以言喻的空虛感受。望著外頭的眼瞳眨了眨，並未聚焦在某處，只是隨意一撇。

和丁一起的時光總是過得相當快速，正如彩子所說的，稍縱即逝。白澤感到不捨，但卻也明白這正是作為人類最大的弱點。

他最近總想著，他和丁這樣一起的日子究竟還有多久，心中燃起一絲想要探究這世那人的壽命底線，但卻又因為感到無法接受而難以打聽消息──就像彩子之前那樣。

想知道的事情很多，但實際而言卻又包含許多不願接受的事實。

「我還真的是越來越膽小了啊，彩子。」

白澤望著外頭早已高掛的彎月，想了好一會後，有些自暴自棄的起身替自己準備一些食物。雖然他作為神獸的體質讓他能夠不必攝食也能存活，但這些日子跟著作為人類的丁生活也讓他慣於飲食。

攝取養分有時候也讓他感到愉快。

當白澤準備好衣物要踏進浴室之前，客廳的家用電話響了起來，他稍作回憶，平時這時間是不會有這種聯繫電話的，更正確來說，通常丁只要不在一般不會有電話的──他從未將家用電話留在同事或是其他人，所以會打來的通常都是和丁相關的人。

白澤感到疑惑地拿起話筒，「喂？」

「不好意思，請問是宮部登先生的家人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焦急及一些公式化的語調，光是聽聞這樣的句子讓他剎那間聯想到不久以前彩子過世的那晚所接到的電話。不知不覺間，白澤的心拍也快地讓他感到疼痛。

不要有事啊，拜託。

白澤深深地吸了口氣，故作鎮定的啟齒，「他怎麼了嗎？」

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的自己有多麼不鎮定。即使努力告訴自己沒事也完全無法相信，總是會不自覺的聯想到彩子過世前的況狀。

「剛才因為一些意外，宮部先生受了傷，可能要請您來到醫院一趟。啊、抱歉，我是宮部先生的同事，還請您直接到他任職的醫院來，我會在大門口等您。」

光是聽聞對方受傷的消息就讓他完全忘了自己，在電話裡丁的同事說了什麼他全都心不在焉的敷衍著，掛斷電話以後也只匆忙地記得要拿IC卡、鑰匙，然後急急忙忙地鎖了門便奔往車站。

丁任職的醫院距離他們的住所並不遠，約莫是一站的距離而已，但此刻他卻覺得多等一秒全是煎熬。

內心不斷的祈禱著對方能夠平安無事。若是此刻讓他遭遇分別，他也只是難以接受罷了。

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從此與重要的人分別。

想著想著他也不自覺得緊握拳。

到達醫院時，他花了些時間才和丁的同事會合，但紊亂的思緒讓他連回應對方的問題都結巴。

「宮部他在處理事情時出了點問題，所以被情緒失控的病人拿鋼杯攻擊，頭部因為被敲擊需要縫針，不過初步檢查並沒有大礙。」

即使聽到這樣的說明也讓他難以安心，不實實在在地見到那抹身影就讓他忐忑。

丁的同事將他領到外科的門診區，很快地便見到已經完成縫合的丁那挺拔的身影，染著血漬的白袍讓人感到怵目驚心，對方見到他神情顯得訝異，「白澤？怎麼會到這裡來？」

「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會受傷？縫了幾針？還覺得痛嗎？之後什麼時候要再回來拆線？」

即使見到丁就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也讓他感到擔心，諸如頭上的傷會不會留下後遺症等等，不論如何他都是不希望重要的人身上有任何會造成將來遺憾的事情發生。

「我沒事。抱歉讓你擔心了。等等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丁低沉的嗓音傳入耳膜，是那樣的讓人感到安心而平靜。雖然他仍然想要追根究柢，但也因為對方這樣的安撫而逐漸不再感到焦慮。

「宮部，你今天就先回去吧。畢竟都掛彩了，之後再開個檢討會就好了。今天就先跟你的家人回家休息。」

看上去像是丁上司的男性帶著疲憊的面容這麼說道，白澤向那人好好的招呼過後便領著丁出了醫院，外頭熙來攘往的人們都披著夜色準備開始絢爛的夜生活，他和丁一前一後的往著相同的目的地前進，「白澤。」

丁以相當沉穩的語調輕聲呼喚他，轉過身的同時也被那人隨著歲月而變的寬大的手緊握住。

「幹嘛？」

經過方才的折騰也讓他無法控制的遷怒對方，但仍是好好地掌握分寸，畢竟他並不打算因為這樣而和丁吵架。

「抱歉。我下次會多加注意，不會讓病人有機會再傷到我的。」

丁討好似的輕揉他的掌心，那搔癢的感受讓他有些不適應的想要掙脫對方的束縛。

「雖然現在問大概太晚了，但是怎麼會想要到精神科去？」

明明幾個月前都還是以研究罕見疾病為目標前進的，但最近卻什麼也沒多說的便選擇與之前八竿子打不著的科別。雖然過去停留在人間時他也曾經以醫師的身分生活過，但就是不太能明白丁的選擇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

「大概是覺得被拯救了吧？」

聽聞對方這番話讓他訝異不已。總是相當清楚自己方向從不迷網和消極的戀人納坦然的模樣完全不是他所能想像到的。

「被拯救？」

「嗯。對於彩子姊的事情我一直無法釋懷，總是相當感興趣的學習各式各樣關於醫學的知識也開始變得很無趣，甚至也想過是不是放棄了會比較輕鬆。」丁緩緩地抿了抿唇，那平穩的表現讓白澤剎那間聯想到過去向他自白內心世界的那個還是高中生的孩子。

很平靜的接受自己內心所認為的缺陷，即使有著無法認同的部份，也仍是帶著那樣的想法與之共存。

他總認為這樣的丁比任何人都還要堅強。

「雖然我並沒有認為那是自己的錯，但還是感到非常遺憾。沒能在彩子姊還活著的時候，至少讓她覺得那樣的疾病是有希望被治癒的。但也或許我心裡無法接受彩子姊已經過世這樣的事實也說不定吧。」

這樣毫無波瀾的剖析足夠證明歲月已經帶給面前這個人更多截然不同的變化，那是更加透徹的、讓人覺得安心的一種感受。

現在這樣已然成熟的丁，或許即使他不在了也沒有問題了吧。

白澤第一次覺得真正的放下擔憂。

「雖然很多人都告訴我，比起精神科還是走一般的內外科會是更好的選擇。但，光是接觸病人就有種自己確實活著的感覺。對於彩子姊的事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感到失落和焦慮。我覺得自己大概相當適合這樣的生活吧。」

那雙總是深不見底的眼瞳夾帶著溫柔的光彩。白澤還是第一次見到談起自身卻並未有負面情緒的丁。

他緩緩地漾起一抹笑容，為了如今的丁感到欣慰不已。

「是嗎？你如果覺得適合的話，那我也沒有什麼意見。只要你覺得開心就好了。」

只要丁幸福，他大概也會是幸福的吧。

***

幾乎要變成一個月一更了實在不好意思，最近的我速度緩慢，一天到晚都想著別的東西(?

希望你會喜歡，祝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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