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燈/白丁/白鬼/鬼白】千年 - 【白丁/白鬼/鬼白】千年二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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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受了傷的緣故，丁所任職的醫院很乾脆地給了三天的公傷假，也造就了他一下班便能見到熟悉的那抹身影，這讓白澤感到愉快。

「我回來了。」

當他開啟門板的同時，映入眼簾的便是前來歡迎他的戀人。每當見到對方頭頂的紗布總讓他感到心疼，「你頭上的傷還好嗎？」

白澤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輕觸覆蓋傷口的紗布，身高與他差不多平視的丁並未掙扎，只是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關心和碰觸，和過去截然不同。

「我沒事。」

即使丁已經告訴過他受傷的經過，白澤仍是不大能接受，說到底丁也是他最重要的情人啊，但不論如何為對方抱不平也得不到任何實質上的回報，最多也就是丁一個結實地擁抱罷了。

「我知道你很在意，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說到底傷到我的病人也並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啊。但還是覺得很難接受。」

明明連我也沒有打過你的，他如此低喃。

而後丁不知怎地笑著攬過他肩頭，周遭的氣氛平和而舒適。

「白澤，我覺得選擇走上精神科是對的。過去的我總是一個人，也總認為那些痛苦的事情大概沒有任何解藥。但實際上，我現在每天都看著不同的故事和傷痛，那些很哀傷但卻又很溫柔。每當病人呼喊著我的名字，告訴我他們的一切時，我才察覺到生存在這世界上真正的意義是什麼。」

丁難得多話的對著他闡述。

──我，只是想聽他們說話。可以的話也想感受他們內心與我當初相同的那些迷惘。

──與其說我拯救他們，不如說，他們救了我。

白澤聽聞這樣的一番話後，情不自禁的回抱給予自己擁抱的戀人。那清淡的語調完全讓人難以察覺到原來這個人過去經歷過那樣痛苦的事情。

他眨了眨眼，自然而然的啟齒，「我一直都以你為榮。」

一路走來，丁始終是他的驕傲，不論以言語點明多少次，他總是覺得不夠。究竟要說明多少次，才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戀人有多麼堅強和優秀呢？

「嗯，謝謝。」

丁自然而然地接受他的表揚。彼此碰觸到的肌膚溫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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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丁對他說了許多的故事。

諸如因為在十四歲那年得了腦瘤以後，衝動控制完全失序而難以自控自己行為的少年，還有因為在學期間被人性侵而再也脫離不了精神症狀騷擾的女性，許許多多關於人生的哀傷、痛苦，都讓人難以想像。

但丁卻是非常容易的便接受了那些痛苦，好似他從未脫離過兒時的那些掙扎與悲傷，那感同身受的模樣讓他感到揪心。

白澤難以置信世界上竟是有這樣的人過這如此傷心的人生。

這樣的人生百態過於現實而沉重。

「丁。」

他輕聲呼喚，而後輕易的便得到那人困惑的眼神注視。

「你這幾年好嗎？還有沒有為了小時候的事情感到痛苦？」

白澤有些哽咽地提出這幾年始終想問，卻難以啟齒的疑問。他像是企圖安撫對方般地伸出手碰觸丁的臉龐，但實際上需要安撫的人或許是他也說不定。

他覺得自己肯定無法忍受從丁的口中聽到一句，我始終痛苦。

丁似乎想著該如何回應而陷入短暫的沉默。

這期間讓他感到忐忑，要是丁說痛苦的話，他又該如何為對方分擔？

他該怎麼做，才能讓丁變的幸福呢？

白澤想了好多年，直到今日也仍是沒有解答。

「我不知道該說自己過的好或是壞，但我想大概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事情。你不在的歲月有彩子姊和爸媽陪著我，你回來以後，也從未和我分開。所以這樣大概就夠了吧，那些痛苦的事情，不是我的錯，所以拿來責備自己也過於嚴苛。」

雖然我從來都對自己過度要求，但我並沒有因為那段曾經痛苦過的記憶而停下腳步，我仍是讓自己抬頭挺胸的前行，丁像是補充般地說道。

這樣的一番話讓白澤終於是忍不住的撇過頭，企圖掩蓋自己眼眶泛淚的狀態。

這世界上總有人是這樣活過來的。

總有人一路背負他人難以想像的記憶走向未來。

他總想，如果這樣的一個人不是丁就好了。

或許對方便會像前世一樣狂妄而自大，那樣他也能毫無顧忌地跟他吵架。

可以不用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害怕觸痛他內心的陰霾。

或許，丁會變的幸福多了。

他只希望可以讓對方感到幸福就好了。

「如果可以選擇，你會想要從未經歷過那段記憶的人生嗎？」

「雖然我不知道你問這樣的問題有什麼意義。不過白澤，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抹滅的，我如果沒有經歷那些事情，就不會是如今的我，更不可能遇到你。不管怎樣糟糕的記憶，都是形成如今的我重要的一環。」

剎那間，他竟是有了面前這人與彩子的身影重疊的錯覺。

他在這世界上重要的兩人同樣經歷傷痛，同樣如此坦然的接受過去所帶來的傷害。

然後勇敢的往前走，讓周遭的所有人以他們為榮。

「是嗎。那，你幸福嗎？」

丁並未給予回應，只是輕輕地笑了笑，而後給他一個密不可分的擁抱。

這大概就是答案了吧，他想。

＊

「白澤先生，我過幾天就要到我們一直追查的組織內臥底了。」

日暮隆也趁著他正裝泡著咖啡時像是打招呼般地對他闡述，白澤轉過頭，映入眼簾的只是那人平靜的模樣。

完全不像是接著便要經歷危機的人。

「是嗎。」

雖然對方不比丁，但仍是讓他有些動搖。白澤一直以來都清楚他們警方追查的組織有多麼危險，更別提要前往臥底，那一定是不小心露餡便會永不見天日的苦差事。

「順利的話，大概會臥底一年吧。」

對方並未將話題交由他主導，只是自然而言的說明，仔細一看也難以判別日暮隆也的情緒及思緒，聽完對方一連串的說明，他忍不住啟齒詢問，「那你怎麼想的？」

日暮隆也似乎也沒想到會被他問這樣的問題而愣了一會。

「這對我來說只是工作的一環罷了，雖然有其危險性，但在成為刑警時，我就有覺悟會經歷各種危險的場面了，否則也不會來到這裡。我可以拿這樣的理由來約白澤先生吃一頓飯嗎？」

日暮隆也像往常般地笑著，是那樣的無所謂。

他總覺得這樣的日暮隆也過於卑鄙，過去也執行過危險任務的白澤很清楚這樣的工作有多麼危機重重，即使對方說的輕鬆愜意，也是他的願望。

他怎麼可能會讓即將執行危險任務的夥伴失望──日暮隆也肯定也是相當了解他這樣的性格，才會藉機行事的吧。

他既是火大，但又感到義不容辭。

只不過是這點小心願，如果他都不能協助完成的話又稱的上同事嗎？

「我知道了，你要約什麼時候？我盡量空出來。」

「那麼，今天晚上白澤先生有約嗎？」

今天丁因為值班的關係，所以大概是不會回去，白澤稍做思考後，便允諾了對方的邀約。

之後他們也並未再多聊，只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忙碌著。之後即使一整天的工作結束後，他們也只是約好碰面地點便各自回家打理儀容，過程中並沒有太多的交集，而這也是白澤刻意而為的結果。

他並不打算做出任何會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有超出同事之情的想法，現在除了丁以外大概也沒有人能讓他感到留戀了吧。

回到家，理所當然的空無一人，即使喊了聲我回來了，就連回音也不會體貼的傳來回聲，不過這樣的寂寥景象倒是不會讓他感到不適，丁和過去他所熟悉的鬼灯全然不同，是個非常體貼的人，總是非常顧慮他的感受，所以即使只是短暫外出都會留下紙條告知，而值班更是理所當然會留下讓他早點睡的訊息。

這也讓向來沒有安全感的他，變得安心而放鬆，不知不覺也太過依賴對方的存在，光是想到這裡就讓他苦笑了起來。

現在身邊的這個人肯定很清楚要怎麼做才能將他留在身邊吧。

白澤將丁留在餐桌上的紙條珍惜的收到自己的書桌抽屜，接著便著手更換衣物，他和日暮隆也約好的是晚上七點半，距離碰面時間至少也還有一個小時左右。

或許是為了體貼他，他們約定的地點距離他所居住的地方步行也不過十分鐘便能到達，所以即使他休息一會再出門也不是什麼問題。

白澤換好衣服以後，慵懶的將自己埋在客廳的沙發中小歇，客廳的落地窗斜射入一地的暖橙色，他什麼也不做多想的望著懸掛在牆面上的鐘，一分一秒的流逝。

這千年的歲月也是這般的稍縱即逝。

直到掛鐘的時間顯示七點十分，他才緩緩地起身舒展筋骨，準備出門。

＊

白澤到達時，日暮隆也早已在約定好的餐廳門口等待著他，簡潔俐落的穿搭方式像極了時下的年輕族群，不過份強調自己的存在，亦不會讓人有種不切實際的虛無感。

「等很久了嗎？」

白澤確認了下手錶上的時間，他已經提早將近十分鐘到達了，面前這人卻像是明顯等待有一段時間的模樣，看上去游刃有餘。

「也沒有很久。」日暮隆也自然的漾起一抹笑容，而後趁著他尚未回應之前再次啟齒，「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白澤先生的便服呢，真是新鮮。」

「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吧？有什麼好稀奇的？」

對方那像極了搭訕的言詞讓他感到有些不適應，說到底這種話以前都是他對著天國的女性說的，突然轉換立場亦時間讓他無所適從，畢竟還是有身為男性的自尊心存在的。

「抱歉，如果我說的這番話讓白澤先生感到不舒服的話，那麼我道歉，希望不會影響到你的心情。」

那一臉愧疚的模樣讓白澤也不好意思繼續表現的在意，索性揮了揮手讓對方不用太過份介意。

得到他原諒的日暮隆也笑的溫和，像是寵溺著戀人般的氛圍毫無遮攔的傳達給白澤，雖然他很想糾正對方那些錯覺，但一想到這或許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就讓他不忍這樣煞風景。

算了，就稍微滿足一下他吧，白澤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放任對方這麼領著他進入餐廳的大門。

他們約定好的餐廳不論是價位還是評價大概都是中間等級的，雖然白澤總是覺得自己和日暮隆也估計私下不會相處的太融洽，但在選擇餐廳上，不得不說，他們大概會相當合拍吧。

白澤並不是特別喜歡味道過於濃烈的料理，所以當得知對方打算邀約他到這次的這家餐廳用餐時，他是鬆了口氣的，對日暮隆也的好感也稍為提升了些──之前他也曾經和丁一同前來用餐，所以對這家店的料理還稱的上熟悉和中意。

「我本來以為白澤先生不管怎樣也不會同意和我出來的。」

點完餐後，日暮隆也沉穩的嗓音緩緩地傳入耳膜，不帶任何情緒的。

雖然他說的也沒錯，但白澤就是忍俊不住的感到有些惱怒，連帶與氣都跟著有些起伏，「我在你眼裡這麼難相處？」

「不，倒也不是這麼說。只是純粹覺得白澤先生對我特別防衛罷了，你對其他對你有好感的人也都會是這種應對方式嗎？」

「你不覺得自己表現得太過赤裸了嗎？」

被對方這般直接點明白澤霎時間難以反應，僅能以迂迴的方式迴避對方的問題。

「對自己欣賞或是喜歡的人表現明顯的好感不是很正常的嗎？白澤先生和之前家姐告別式上的那位黑髮的先生是戀人的關係嗎？」

「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光是對方提到丁就讓他感到緊張，雖然他早已認同他們之間的關係，但還是不想要冒著被大肆宣傳的風險貿然說出口，畢竟這攸關丁將來的前途，他怎樣也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到對方的人生。

「白澤先生非常重視那位黑髮的青年，真讓我感到嫉妒。」

眼前青年認真的神情讓他不由得沉默了下來，日暮隆也的眼神是那樣的真誠而篤定。

他怎麼可能去否定對方向自己表達的情感？

「他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你牢記別做出任何冒犯他的事。」

白澤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平穩而緩和，他的目的並不是刺激對方的情緒，也並不是要引起什麼爭端。

他從來就不是喜歡紛擾的類型，因此若能這般應付過去是最好的，他這麼思忖。

「自從遇見白澤先生以後，我總想只要鍥而不捨肯定能有那麼一天會被接受。」在他還沒能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日暮隆也便再次啟齒，「但我沒料想到那位先生對白澤先生來說，是放在你自己性命及名聲之上的存在，既然你用盡全力也想保全他，也要為他，那麼我是不是放棄了會比較好？」

日暮隆也總是沉穩的嗓音罕見的有些顫抖，雖然不明顯但他就是能感覺的出來。

白澤不知道這種時候能說些什麼，或是能做什麼。他的答案一直都只有丁，除此之外的他從未考慮過。

那麼清淡的身影是他千年的眷戀。

即使尋找那人近百年也無法抹消那漫長歲月遺留下來的深沉情感。

「雖然知道這樣可能會造成白澤先生的困擾，但我還是想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你──我喜歡你。」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你這麼情有獨鍾，也或許你會覺得我對你什麼也不懂卻還這麼大言不慚，但我覺得喜歡和愛這樣的情感恐怕沒有任何徵兆和可預料的，日暮隆也平靜和緩的闡述著。

是那樣穩定的語調。

「抱歉，我無法接受你的感情。」

他本想著要以怎樣的理由拒絕面前這人的表白，但當他見到日暮隆也眼底的誠懇時，白澤怎樣也不認為那些膚淺的理由可以說服他，於是僅是簡單而直接的點明。這樣大概才是最好的答案吧，他想。

「白澤先生，謝謝你到最後都沒有以敷衍的答案應付我，這樣就夠了。事情就到這裡吧。這家餐廳的菜色相當不錯，不知道白澤先生有沒有品嚐過？」

面前這個人或許打一開始就覺得自己不會被接受，白澤倏地有這樣的感受。

既然對方已經不打算繼續方才的話題，白澤也就不再拘泥的轉移話題談論起彼此喜好的飲食類型，這樣對於即將展開調查的日暮隆也來說也比較輕鬆吧。這樣的體貼他也是做的到的。

餐廳窗外夜幕低垂早已不見白晝風光，各色星子爭奇鬥艷的閃爍著，白澤有種懷念的熟悉感，想必千年以前他也曾以如此感慨的情緒仰望天幕吧。

他緩緩的闔上雙眼而後不再動搖的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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