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伏八】漫長思念的起源 - 04倘若一切都結束了的話

04倘若一切都結束了的話

外頭湛藍的天幕逐漸被烏黑的雲佔據，估計沒多久之後便會下起傾盆大雨吧，八田美咲眨了眨眼，看著窗外的景象有些出神，他所處的空間悄然無聲，白色調的病房空洞而讓人心生疲倦感，床上那人安靜的維持著平穩的呼吸，好似這世間所有的事物都與他無關。

他有些累了，也不過是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就幾乎耗盡他所有的耐心，實在難以想像一直都等待著他回過頭的伏見究竟是怎麼度過這幾年的？

那要有多寂寞啊。

更讓他覺得難堪的是，伏見從未對他說過難受或是難熬之類的話，只是用著讓人煩躁的笑容不停地挑釁著他，好像這麼做一切都能一笑置之不理，但是誰都知道那些都是假象，是伏見用心營造出來的謊言──只為了說服自己。

而更讓他生氣的是，他完全沒有察覺到伏見原來是如此的需要他。

完全沒有。

甚至還以為對方捨棄了過往的約定。

其實捨棄這一切的人大概是他，是他讓伏見再也不願意回到有他在的地方，只為了要他八田美咲好好地只看著他一個人，八田美咲緩緩地伸出手，輕輕的碰觸床上那人白皙的臉龐，冰涼而細緻的皮膚只帶給他寂寞的感受，平時常戴的眼鏡已經取下放在床頭櫃許久，伏見安靜的閉著眸子，那纖長的羽睫蓋住了一小部分的下眼瞼，他動作小心的移動椅子往對方的身邊靠去，希冀這樣的動作能夠更加貼近對方的心。

如果他們的心能夠相通的話，現在或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吧？

明明都是這麼重視著對方的，但卻如此難堪。

「我現在已經看著你了啊，只有看著你一個人。」八田美咲低喃著，然而現實終究不像童話，並不是王子一個吻公主就會清醒，伏見也不可能因為他的呼喊便甦醒。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伏見冰涼的手，緩緩地搓揉想要賦予一些溫度，雖然時序早已進入夏季，但醫院裡的冷氣對於沉睡中的伏見而言仍然過強，替對方將棉被拉上頸部後，病房內牆上懸掛的鐘正好長短針指著十二，八田美咲摸了摸腹部，因為感受到飢餓而起身打算到樓下餐飲部填飽肚子後再繼續待在伏見身邊。

最近他的生活大致上都是這樣，大多數時間都在醫院，起先他還會回去自己的住處，最近則是經常在醫院留宿。

──想要成為伏見醒過後第一個見到的人。

然後想要對他說，你醒啦？

按了電梯鍵之後他看著那不鏽鋼製的門發愣，上頭自己模糊的面容顯得徬徨而無助，這樣的自己連他也不大習慣，八田美咲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有耐性的人，也的確非常容易被激怒，至少伏見很清楚如何能夠激起他的情緒，但這些日子不知怎地身旁的人陸陸續續說了他的脾氣變的很好，明明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太大的改變，若是要說有所改變的部份，大概就是他現在幾乎全心全意的等待著一個人清醒，所以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注意他人吧。

而他所等待的那個人就像是要將這幾年來的所有都結清似的，讓他等了這麼久都不曾睜眼，就像是害怕午夜十二點到來的灰姑娘。

如果這是伏見對他的懲罰，那麼他甘之如飴的接受，他欠他太多了，等待若是能作為補償的話，要他等多久都行。

只是感覺還是非常寂寞的。

八田美咲隨意的拿起販賣部的飯糰，各種口味琳瑯滿目任君挑選，最終他還是選擇的最普遍的鮪魚口味，結過帳後很自然的和來來往往的人們擦肩而過，穿梭在醫院的走廊，本來他想要搭電梯上樓的，但礙於等待的人實在太多了，他最後決定緩步踏上階梯回到伏見位於三樓的病房。

從階梯的透明玻璃往外看的景色被橘紅色的光芒覆蓋，行道樹染上了夕陽的色彩隨著微風飄逸著，街道上人們來來去去的身影幾乎化成小黑點，路旁隨意停放的汽車像螞蟻般列隊，他不停歇的邁出沉重的步伐，抬起頭，二樓的告示牌映入眼簾，八田美咲輕輕的嘆了口氣，手中原先冰涼的飯團似乎感染了他的溫度變的有些溫熱。

他停下了腳步，在樓梯間駐留，視線倏地模糊了起來，即使努力抬起頭仍然無法阻止眼眶邊打轉的水珠被地心引力吸引，那滾燙的晶瑩快速的溜入他的嘴中，酸鹹的味道在口腔中恣意擴散，他背靠著有些泛黃的牆面身子緩緩地滑落，最後蹲了下來將自己的臉埋在腿間，手中的飯糰因為他的力道過大而有些變形，透明玻璃無法制止那染上些許黑的光芒照射在他身上，磁磚上頭印上了暗沉的陰影。

須臾間，他回想起過去中學時期的他與伏見，那幾年前的事情彷彿歷歷在目似地在他的腦海裡不停的重複播放，那時候的伏見還會對他綻放毫無防備不具任何負面意涵的笑容的，那時候明明是那麼和諧的。

但是，他卻毀了這一切。

毀了伏見的笑容，毀了他們之間的友情。

那時候在街上無所事事但卻相處融洽的他們上哪了？

什麼時候，他不只丟了自己，連最重要的伏見也一併遺失了？

他一直以為富有意義的這數年的歲月究竟該如何定義？在他所尊崇的王逝去之後，一切都歸零，而他甚至連怎麼重新開始也不知道，終日渾渾噩噩的徬徨著。

他用力的將沾溼臉龐的水珠擦掉，吸了吸鼻，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企圖驅趕聚集在身上的負面情緒，說什麼也不想要用這模樣回去面對伏見，怎麼可以以這難堪的姿態待在那個人身邊，這樣不就顯得好像都是伏見的錯嗎？

說什麼也不想要讓任何人甚至是伏見自己認為那是伏見的錯。

伏見沒有錯，只是他從來不擅長和人相處，只是伏見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面對他人，而感覺遲鈍的他從頭到尾都對伏見有所誤會，所以若是要說誰錯了，那肯定是他八田美咲才對的。

應該要好好的聽聽伏見說的話才對，也不該老是急著下定論，因為那個人本來就是個彆扭又不善於表達的人啊。

確定自己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後，八田美咲重新站了起來，不再遲疑的踏出腳步，推開樓梯間的鐵門進到病房單位的走廊，來來去去的醫療人員幾乎都向他打了招呼，大概是因為他幾乎所有的生活作息都固定在醫院的緣故吧，大部分的工作人員都對他相當熟悉。

不知不覺他已經習慣了醫院濃厚的藥水味，也適應了時不時其他病人的痛苦呻吟，更是看透了人間百態，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而已，他竟覺得自己已經活過一輩子那麼長了。

打開寫有伏見的姓名牌的門，映入眼簾的仍舊是伏見沉睡的模樣，那沉靜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之前是那麼的聒噪討人厭，說起來，以前伏見其實是安靜的，幾乎都默默地在旁邊看著他和其他人打鬧，偶爾會發出不耐煩的單音節，但總是將所有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伏見只有他而已，所以最後才會受不了他的世界裡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人吧？

但伏見不知道的是，就算他身邊有很多其他的人，最重要的人仍然是不會改變的，這點他從未說過，所以伏見也就從沒想過，甚至往最壞最糟的方向想去。

最終演變成，伏見毅然決然離開只為了取回八田美咲的目光。

那樣的偏執讓人心疼不已。

他捫心自問即使是現在，他也不可能將所有的目光都只投注在伏見一個人身上，因為這世界有太多太多的干擾，他不可能時時刻刻的都只在對方身邊，只能盡全力的守著伏見那早以扭曲變形的心意。

他唯有這條路能夠做選擇而已。

「欸，猴子。」看著仍然昏迷著的伏見，八田有些哽咽的呼喚著，抿了下因過於乾燥而龜裂的唇腹，迴盪在白色調空間裡的音色沙啞而微弱，「欸、猴子。」

我的聲聲呼喚能否喚回你飄渺的意識。

能否讓你意識到，我正在這裡等你。

不離不棄。

「可不可以再叫我一聲misaki？」這個稱呼只有你會叫，也只能由你來呼喚才具有意義，他在心裡補充道。

快點讓我生氣啊。

醒過來讓我生氣啊。

「猴子，你這個白痴，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啊？」

八田美咲緊握著純白色的床單，棉質的布料就這麼被他捲入手心之中沾上了他的溫度，而他所呼喚的那人仍舊雙眼緊閉沒有任何反應，這像極了拒絕他的景象讓他感到痛苦，下意識的胡思亂想。

「欸，猴子，我會等到你醒來的，就像你之前等我一樣，所以，拜託你醒過來。」他哽咽的嗓音在蒼白的空間之中揮之不去，周圍的空氣彷彿低了幾度似的，八田美咲沒由來的打了個冷顫。

就讓我用至今所有的力氣來思念你，直到你再次睜眼對我數說那無止盡的想念。

＊

伏見不停的聽見他日日夜夜思念著的聲音，起先他只認為那是自己過於想念的後遺症或是幻聽，但久而久之他開始認為那或許是真的，但是他的misaki、那個倔強的misaki真的會來到他身邊嗎？

即使他不停的充實自己的實力，一直到現在已經成為了在青王和淡島之下的第三，他仍然無法對自己持有自信，不管外在表現如何猖狂仍舊無法改變他本質上的自卑性格，這點他還是承認的。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能成為八田美咲的唯一，因為那個人從來都是個心思粗枝大葉的人，和纖細敏感甚至神經質的自己不同，所以他的misaki無法理解他那接近病態的獨占慾。

而他唯一能為對方和自己做的只有離開。

唯有離開吠舞羅他們才能重獲自由。

曾經聽過中學時期的女同學說過，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的話，不管多麼痛苦、多麼孤單都一定會想辦法自己承擔的──因為如果喜歡的那個人可以一直笑著那對於喜愛著他並盡心盡力付出的人也會感到滿足。

其實伏見只覺得那都是好聽的狗屁話。

那樣的作為只是喜歡的其中一種表現的形式，可是對於他而言，比起犧牲奉獻，他更希望的是將自己的身影永遠烙印在對方心中直到死亡來臨之時，就算要用全身的傷痕來換取，他也在所不惜。

只要misaki可以看著他，永遠記得他就好了。

如此微薄的心願卻怎樣也無法實現。

隨著八田美咲的聲聲呼喚，不停地要他醒過來，不停的對他說可以回到他身邊，但是這樣的話怎麼可能會相信？

那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misaki絕對、絕對不可能會原諒自己的，如果被原諒了那就意味著他真的會從對方心中永遠消失了。

這種事情絕對不允許，所以不想醒過來。

這樣至少misaki還可以在他身邊停留好一陣子吧，這樣他也就滿足了。

只要他記住自己，怎樣都好。

說是逃避也好，反正他作為喪家犬也早就不缺這一次的落荒而逃，如果這麼做可以換取misaki的全心關注，那麼也算是值回票價了吧。

我傾盡全身的力氣不停地思念著，直到你的聲聲呼喚在我耳邊停止。

「伏見君，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這樣的行為對八田君來說會是很大的負擔，最近這一個月他幾乎都在這裡守著你，而SCEPTER 4也因為沒有你很多事情都變的很棘手，你不想醒來的話也無妨反正這麼下去損失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這擺明了就是在催促他，平時聽見這話伏見只會覺得焦躁，但不知怎地卻只感到平靜，他也很清楚大概已經到底線了，最近misaki也越來越常要求他醒過來，笨蛋也知道快要不行了。

雖然現在看在他人眼裡他是昏迷的，但他的意識還算是清楚的，大概只是缺乏強烈的想要清醒的心情吧，所以他才會怎樣也沒辦法突破那深沉的黑暗重新睜開眼睛注視充滿光亮的世界。

他還是想要逃避，就像過往從吠舞羅逃跑一樣。

「八田君也是人，人的耐心很有限的，那孩子很重視你的事情還是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想想，一味的自卑和怨天尤人只是更顯得你的愚昧而已，你可是SCEPTER 4的No.3啊。」接著平穩的腳步聲逐漸的遠離床邊，接著周圍悄然無聲，甚至連一根針掉落大概也能聽的相當清楚吧。

自己是被重視著的嗎？

當伏見思考起這一連串的事情時，須臾間只感覺到疲憊充斥全身，沉甸甸的感覺讓他相當不習慣。

從中學開始的記憶在他的腦中不停的重複播放，或許是因為那些記憶過於美好，所以現在的他只覺得那是場美麗而難以直視的夢，真希望那個夢永遠不要結束就好了，但遺憾的是，所謂的過往終究已經逝去了，不論是幾年前的他還是八田美咲都已經改變甚多。

他們無法回首過往，僅能不停地被迫前進。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未來最讓人覺得可悲的部份吧。

或許自家上司宗像禮司的話是相當關鍵的吧，伏見倏地覺得沉重的眼皮逐漸輕鬆了起來，當他嘗試睜開眼眸時很輕易的便重見光明的世界，映入眼簾的是蒼白而無生氣的空間，他正躺在純白色的病床上，手上纏繞著繃帶也被安上了點滴，他有些茫然的看著那一滴一滴聚集在一起的點滴瓶，透明的管線連接到自己的手臂上，接著他看見床旁八田美咲神色憔悴的趴著熟睡中，伏見有些勉強的想舉起手碰觸那柔軟的褐色髮絲，但卻使不上力。

misaki好像瘦了不少啊，伏見有些心疼的想著。

那麼接下來他該怎麼辦？

要叫醒misaki嗎？

伏見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讓對方好好的休息一下，肯定是因為一直守著他所以累了吧，想到這裡他突然有就算現在misaki醒過來直接就離開也沒關係的滿足感。

這樣大概就夠了吧，知道自己被重視著的話。

長久以來蓄積在體內的痛苦感彷彿消逝了一般地，連帶他所見的世界似乎都光明不少，以往那沉重而讓人心生厭煩的感受幾乎一掃而空，伏見緩緩地眨著眼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等待著一旁那人清醒。

等misaki醒過來一切都會結束的吧，長久以來在他們之間的糾葛都會劃上句點，然後就是真正的各奔東西了。

屆時，一定要好好地和對他來說最重要的misaki說再見，即使不能繼續待在對方身邊也沒關係，只要在街上遇到可以彼此笑著打招呼就好了。

伏見嘗試性的開口，「misaki……」在空盪的病房內迴盪著的是他沙啞而細碎的聲音，連帶喉嚨也因為過於乾澀而疼痛。

彷彿是聽見他的呼喚，原先正熟睡著的那人發出了細微的單音節，緩慢地抬起頭，在他們視線對上的同時，八田美咲神情複雜的呼喚他的名諱。

伏見猿比古淡淡地笑了。

TBC

這篇的長度我無法肯定，有可能會變長不少吧，大概(望

完全失控了(望

那麼因為我考完試了，所以目前更新調整為四天一更，課業壓力實在是快要壓的我喘不過氣了，所以還請大家多多體諒，順便一題，今天是我生日呢XDD雖然可能會有人因為今天是愚人節所以不相信，但我真的生日，據母上說，我的農曆生日和國曆生日今年貌似剛好碰在一起呢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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