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身在這場盛會之中的遠藤沙繪子手指琹,她睜大那雙細長的的丹鳳眼,而那高亢的音調則吸引了在場附近人士的注意。是啊,琹怎麼沒有想到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沙繪子也有與會的可能性呢?面對沙繪子的指控,琹站在原地、不動聲色,並在腦中思考著該如何吃下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沙繪子往琹的所在之處一步步逼近,等到她終於站在琹的眼前,琹才看到她那一襲縫上珍珠的斜肩黑色短禮服,配上在耳際間搖晃個不停的菱形金耳環,她眼皮連眨都不眨一下,雙脣微啟,一臉不可置信,不過她的語氣倒是相當地肯定:「妳是水間琹!妳才不是什麼宮瀨琹!」
「不然像妳如此窮酸,哪有可能站在這裡……哼!」然後她像周圍的眾人高調宣布:「各位──你們絕對找錯對象了!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宮瀨集團的繼承人!我認識她!她是我的高中同學!她窮得要命,連修學旅行都沒有參加!她……」
沙繪子緊緊揪著琹的小辮子不放,口中更是不斷迸出毫無組織與邏輯性的語句,雖然大部分沙繪子所說的都是事實。她拿出多年前的陳年舊事,如數家珍般地一一翻出,在這些尚未完整建立對琹第一印象的人們面前。
然後,琹看到宇賀正緩緩地往口無遮攔的沙繪子走去。
「這位小姐是不是認錯人了呀?」
琹細聲說道。並向一旁的前橋投下求助的眼神,接著她一副不明就裡的模樣,如此回應沙繪子:「這位小姐,我真的不認識妳,而妳說的那位水間……只是和我長得很像的人吧?」
「對呀!遠藤小姐,這世界上長得相像的人可多的著呢!琹的記憶力很好,她不會記錯的!」
前橋立刻出面緩和場面的氣氛,她知道前橋一定與她站在同一陣線,否則……前橋自己也即將落人口實──關於他隱瞞琹是宮瀨雅夫和酒店小姐的私生女這件事情。
「不可能!妳別裝了!妳那張臉就算被毀容我也認的出來!水間琹!妳媽媽還是酒……」
話還沒說到底,沙繪子已經被宇賀及其他侍者包圍,宇賀朝她淺淺地彎下了腰。「遠藤小姐,您是不是累了?先去旁邊休息一下吧。」
「不要!我不要!我還要說!她……」
「那就沒辦法了,我可沒理由眼睜睜地看著我家小姐遭受不實誹謗。」
然後沙繪子的雙手手臂被侍者們架起,手腕也被牢牢地抓住,錯愕的沙繪子在反應過來後用盡力氣掙扎,不過仍然無法擺脫侍者們強而有力的束縛。
「水間琹……妳……!」
然後,沙繪子便這麼被強行拖離這個場地,她臨行之前嘴巴還在嚷嚷著些什麼。而琹看到入口處被”砰”地一聲關上,沙繪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邊便放寬了心,她知道宇賀一定會完美處置遠藤沙繪子的。
接著,這個場地便恢復了幾分鐘之前愜意與悠閒的氣氛,似乎沙繪子的掃射並沒有產生多大的效果,風過水無痕,人們彷彿甚至忘了她曾經來過。很顯然地,比起沙繪子那些對於她過去的揭露,人們對琹這位首次現身的新朋友更感興趣。沒有多久,她的身邊除了前橋之外,又聚集了一些初次見面的陌生面孔,琹和他們愉快並自在地喝酒聊天。
而這次琹參加宴會的目的,除了作為宮瀨雅夫的繼承人出道以外,最主要是讓她建立與累積人脈資源,這樣未來她在各個領域都會有比較順遂的發展。而琹雖然在剛開始顯得緊繃與難以調適,不過待在會場的時間一長,她倒也能漸漸適應這個場上的氛圍與言論導向,她自知並沒有講出什麼失禮或是不合身分的話,對於宇賀傳授給她的各種禮節琹也能逐步地掌握。琹心想,或許她能快速地上手必須歸功給美智子,從小到大,她看多了美智子在接人待物時那高明與技巧性的言談舉止,不知不覺之中耳濡目染,在應對進退上不需要多少時間就能得心應手。
然而,過了一陣子琹發覺向她靠攏的大多都是男性,有跟她年齡相仿的,不過也有比她小的或是年長她許多的。他們充滿好奇地詢問她的大學、工作經歷、興趣以及假日的休閒,琹很少有主導話題的機會,她絕大多數都在單方面的回答疑問。於是沒有多久,琹便感到了無生趣。
而就在琹前去自助酒席夾取食物的同時,她注意到會場另外一邊似乎有點動靜,於是,她向宇賀示意,要他過來。
「宇賀,那些女生在做什麼?」
琹指的是位在她不遠處的一群女人,而那些女人之所以會引起琹的關注,最主要是因為她們的年齡看來和她差不多,最大的差距也不會超過五歲。而她們正在這偌大的場地中靠在一塊兒,神情興奮、並壓低音量地談論著些什麼。琹之所以知道她們刻意把話說的小聲,是按照她的所在之處來判斷的,一般而言,那些女人們的若是像平常一樣說話,位在自助酒席這邊的琹多少可以聽到一些隻言片語,但現在的情況就像是自己和她們中間夾了一塊隔音玻璃,琹沒有辦法捕捉到任何風聲。
「琹小姐,她們正在談一個人。」
「人?是誰?」莫非是她自己?但是她們聊的那麼興味盎然,這個可能性不大。
「是跡部集團的獨生子──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琹在記憶中聽過這名號!她簡略地搜尋腦中的資訊,然後泛起和安壽喝下午茶的畫面……對了!安壽不是曾經說過──他就要開始接手跡部旗下企業的經營了麼?安壽給她看的那張照片模糊不清,不如她就趁這次機會來一睹本尊的面容吧!
「那麼,他現在位於何處?」
宇賀比了一個方向。「跡部景吾今天穿的是整身銀色的西裝。」
於是琹悄悄地移動到了酒席的另外一邊,然後藉由宇賀提供的線索開始尋找──其實不需要花很大的力氣就能發現,因為在琹今天看過的這麼多男人裏頭,穿銀色西裝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況且大概也只有他才會讓小姐們笑得花枝亂顫了,而其原因非常明顯──
跡部景吾非常地……該怎麼說呢?他可以算是在甜點鋪工作過的琹看過排名前一或二好看的男人了,不!事實上,琹認為好看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相貌了……她有自信,跡部景吾即使只靠那張臉前進演藝圈也一定能混出一番成績!他有一頭夜藍色的髮,尾端微微捲翹,在他的眉畔、臉龐與耳際間相互錯落,而會場的燈光更在其上流淌一股柔軟的光澤。不能不提的是他那輪廓鮮明的五官,英挺的鼻樑、上揚的劍眉、以及那對閃爍著自信神采的瞳孔,還有那薄厚恰到好處的紅唇,在他那適中的臉型各自佔據了正確的位置,使他的臉龐無論哪個角度都能保持絕對的完美。跡部景吾並不能說是非常地高,琹目測約莫一八零吧,但他身材的比例毫無疑問非常之好,他穿著銀色西裝既有英倫風範的時尚,同時也有歐美人士特有的瀟灑,而他那從襯衫衣領之間顯露出的鎖骨又具備了男士獨有的性感。
琹屏氣凝神地觀察著跡部景吾,心裡想報導寫的果然是對的……但是她真心認為跡部景吾比什麼大衛像還要好看多了。他僅僅只是站在那裏,在琹的眼中就顯得如此非比尋常,而她相信必定不是只有她是這麼認為的。
而此時宴會接近尾聲,琹和宇賀一同走出會場。而正當她在門外的噴水池前等待專門接送她的白色賓士時,剛好對到也正要離去的沙繪子之目光,沙繪子一見到琹,便來勢洶洶地朝她走近,她眼神兇狠並語帶威脅地說:「我一定要揭穿妳……水間琹,妳這個騙子!別想玷汙我們上流社會!」
「請便。」琹聳聳肩,滿臉地無所謂。「但請妳記住一件事情,我爸爸……也就是宮瀨雅夫,是妳們家族事業的最大股東──」
「如果妳在這種前提之下仍可以胡作非為,我又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妳呢?」
看著沙繪子頓時啞口無言,琹的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沙繪子結結巴巴地好像還想再說些什麼,這個時候宇賀走了過來,他背對著渾身僵直的沙繪子,替琹打開了車門。
「琹小姐,請上車。」
琹在車門關閉之後,按下車窗玻璃,對著面無血色的沙繪子揮手道:「再會囉!遠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