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nty 90》 - 第十三章

跟著王降的腳步，三個女生跟在後頭，我始終盯著那團黑霧看，「他們」似乎沒有要做下一歩動作的意思。

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麼，這麼圍著是在醞釀什麼？還是純粹是體質吸引罷了？

太專注於王降周圍的不明氣流，當對方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看我時，著實嚇了一跳。

「幹…幹嘛？」

王降指向某棵大樹，第七個記號。

一臉驚訝，「你是怎麼找到的？」他不是沒來過？

「走覺得最不對的路就對了。」王降很淡然地說。

所以那種體質還能當人體PDA用？真好用耶！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對方瞇眼看向我，我趕緊抽出工具，越過他走近大樹，我還不想被丟下來自生自滅。

一陣嘶沙的聲音突然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種東西在地上拖行，摩擦著地板及落葉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聲音逐漸靠近，然後放大，拖行地速度很快，非常快。

我轉過頭，看向我們方才走過來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女生。

正確來說，是半截人，只有上半身，雙手手掌朝地，伸直撐起僅剩一半的身子，快速地朝我們這裡爬過來，後面拖行著長長的血路，蜿蜒在土路上。

臉色刷白，無法思考，眼睜睜看著她不斷接近，我無法反應。

最靠近的阿寧愣在原地，眼神充滿驚恐地盯著爬行的「人」，一旁的嵐早已跌坐在地上，用腳踢著地面，想要後退，卻徒勞無功。

半身女鬼依舊快速地爬行著，手掌因為過度摩擦，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紅手印，張著血盆大口，猙獰地微笑著，有種莫名的痛快感圍繞著她，眼神興奮而瘋狂。

迅速靠近阿寧，直接就要抱上她的腳，卻不知為何，像是撞到東西一般，被彈到一邊。

女鬼不死心，反身要趴上跌坐在地上的嵐，終於抓回思考能力的我直接衝口大喊：「滾開！」

像是言咒一般，女鬼猛然停下動作，王降趕緊衝上前把嵐一把抓起，往後推，我上前抱住她，卻連同懷裡的人一起坐回地上。

嵐全身顫抖著，眼淚不停地掉，恐懼無法言喻。

撲了空，那半截身體正面趴在地上，後來想到這畫面其實蠻好笑，但在當下只想罵髒話。

顫抖的雙手再度撐起一半的身體，瘋狂不減反增，像在看獵物一般，看著面無表情的王降。

王降冷冷地看著地上稱不上是人的東西，感覺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女鬼無法靠近他，用臉和胸口撞擊著不存在的牆壁，始終張著的血口流著不知道是口水，還是血水的不明液體，卻怎樣也碰不到想要攻擊的人。

恐怖又噁心的畫面讓我很想吐，女鬼本來還有些蒼白的臉，眼睛撞得血肉糢糊，卻依舊鍥而不捨地撞擊著，瘋狂而興奮，我緊皺眉看著她。

人是種可悲的生物，為了某件事而瘋狂，失去理智的同時，將情感轉化為念，就算生命結束，由念轉化的靈會延續這個執念，繼續毫無意義的存在下去，直到永遠消失。

眼前的靈就是如此，看著她，有種說不出的複雜，到底該是同情，還是嫌惡。

這次的故事不是我說的，也不是王降，更不是嚇呆的兩個女生，是那個近乎瘋狂的執念，由王降當媒介，讓我們直接「看見」。

有個媽媽牽著小女孩，後面還有個比較大的女孩邊哭邊追趕。

週遭有不少人，但所有人都看著那孩子，沒人說話，現在的社會變得如此冷漠？

王降有點擔心，看著那孩子持續追著母親進入巷子，他拉住一旁的警察問怎麼不管，警察卻一臉疑惑。

以為是逃避，王降氣沖沖地要過馬路，結果看到好多人圍觀。

湊近一看，是剛剛的母親和小女孩出了大車禍，死了。

王降冷漠的面容漾起一絲絲輕蔑的微笑，緩緩伸出手，近乎瘋狂的女鬼停下動作，瞬間茫然地看著王降的手。

須臾，女鬼突然發狂地咬住王降的手，像是要一口咬下眼前的那隻手一般。

王降加深嘴角的笑意，另一隻手搭上女鬼的頭，卻輕鬆地將她推離，那半截女鬼像是失去力量一般，趴回地上。

掙扎了下，她改用匍伏前進的方式繼續靠近王降。

我傻眼地看著如此有毅力的靈體，怎樣的執念讓她到了這種地步，還是想要繼續存在下去？人類，真的很可怕，不管是現實的存在，還是另一種方式的存在。

「夠了，回去吧。」我冰冷地說，聲音很輕，內在質量卻很重。

匍伏前進地身體停下，血淋淋的面孔轉向我這邊，壓抑著再度擁上的嘔吐感，我將頭轉向一邊。

很輕，很緩，我聽到爬行的聲音轉向靠近，閉了閉眼睛，轉過頭看向那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祂是從多遠的地方這樣爬過來的？這樣的折磨還如此的堅持，為何要這麼痛苦？

「不要再執著了，走吧。」我依舊輕聲地說，這次還含著些許不忍，不忍她為了生前的執念，到死後依舊延續著，毫無意義的持續著，光想就覺得很痛苦。

停下動作，把頭緩緩地向上抬，那雙執著的眼睛看著我，透露著一絲不解，王降走近她，蹲下身，伸手蓋住女鬼的眼睛，然後她便向水氣蒸發般，從眼前逐漸消失。

「她沒有完全離開。」王降說。

「我知道，只要執著在，言咒只是暫時的，起碼短時間不會再攻擊我們。」我嘆了口氣。

「抱歉，讓你動手了。」我皺著眉說，上來這裡果然是錯的，什麼事情都會變得更糟，心情瞬間更加煩躁。

王降聳聳肩，「剛剛那個是我前幾天看到的，我不知道她會跟到這裡。」

「說個故事吧，邊走邊說，有這一次，下一次應該…避不了了。」我有些煩悶，站起身，將嵐也拉起來，始終愣站在一旁的寧回過神，也走過來幫忙。

「我說吧。」阿寧說。

繼續往前的步伐，故事也隨之開啟。

這是阿寧小學校外教學時聽導遊講的，那時是去山上住小木屋，白天看過去風景秀麗，到了夜晚，燈光打在外頭的湖面上，飄然蕩漾。

那次的校外教學有夜遊，這個故事就是那時聽到的。

有五個學生到了小木屋旅遊，他們只有租一棟，與另一間小木屋有一小段距離。

裡頭住著一對同樣來旅遊夫婦，但神情卻不像學生們這麼愉快。

到了深夜，隱隱約約地聽到夫妻的爭吵聲。

不久，傳出一些玻璃碎裂和鈍物落地的聲音後，就安靜了，學生們便在自己的小木屋裡聊天、玩樂，不去多加理會那對夫妻的爭吵。

窗外的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約莫半夜時，他們聽到門外有咚咚的敲門聲，其中一個人走去開門，卻沒看見半個人影，以為是惡作劇，便又把門關起來了。

過了一陣子，敲門聲再度響起，但開門後依舊沒人，學生們覺得有點生氣，畢竟一直被打斷玩樂，於是這次他們把門關上後，就把客廳的燈一起關上了，一群人就到二樓的房間玩到快天亮才睡著。

隔天早上，他們被警察找上了，因為隔壁小木屋的丈夫被發現陳屍在客廳，死因是被尖銳物品，像是玻璃碎片的東西割破喉嚨大量失血死亡。

而妻子的屍體則是在兩間小木屋中間的路途被發現，被斧頭砍斷雙腳，用雙手爬行到一半，估計體力不支而死在外面，從夫妻住的小木屋到妻子陳屍的現場有兩條漫延的血跡。

警察問完話就走了，學生們雖然驚恐，但也因為行程，收拾行李準備走人，就在大家都收完行李關上大門後發現，在大門底下有幾個血印和抓痕，看起來很新。

「這故事比較像社會版家庭悲劇案。」嵐說。

「是阿，可怕的人類。」我發出感嘆。

感覺又提升了一個層次，這種時候說這些據黑色性質的故事，到底對還是不對？也許可以暫時餵養「他們」，讓我們能安全點下山，但對現在的我來說，非常危險，自嘲得低聲笑了笑。

「現在確實不適合說這些故事，但不得不說，有東西鎮壓著，應該沒事。」王降突然這麼說。

我低頭看向手上的珠鍊，是我和嵐從溪裡爬出來後，王降戴上的，我是後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珠鍊戴在我手上，也許吧。

「其實這類的故事很常看到，我也看過一個網路上流傳著的。」一個故事結束，另一個故事開啟，我不讓「他們」有反擊的機會，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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