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寶寶,啊~」迪莉兒將小湯匙遞到小貝比的眼前。
從發現小貝比到現在已過三天了,外面的大雪已經停歇,政府的鏟雪車和民眾開始清理雪災過後的殘雪,因為忙著清理環境和家園,導致一些店面都還沒有開,小貝比的飲食成了這群沒照顧過小孩的年輕人一大課題,就算是醫學院的學生也派不上用場。
所幸八個人中有兩個是來自米食的國家,其中又以從大陸來的楊志最重米食,每兩個月就會採購白米回來,所以小貝比的食物,就以米粥加麥片果汁機攪碎後來餵食,有時候安琪和迪莉兒還會弄些水果泥當副食品。
盯著眼前小湯匙上奇怪的黃色泥狀物,小貝比睜著大眼看了好半响。
「他在好奇你正在餵他吃什麼。」孩子氣較重的小D正坐在小貝比旁邊,拿著黏膠在毛線手套上黏著剪紙要做指頭玩偶哄小貝比。
「你防衛心也太重了吧,姊姊不會害你的,來,是蘋果泥喔,每天吃蘋果才會身體壯壯喔。」
「噗。」
「小D你再偷笑當心我扁人!」
「…抱歉。」對於迪莉兒自稱姐姐和童言童語的說話調調小D壓根還是不習慣。
「楊志他們還沒回來嗎?」端著茶盤,從廚房走出來的安琪邊說邊看向窗外剷雪的人影:「都出去一上午了。」
「一定會被問東問西的啊!」端詳著黏好的手指娃娃,小D很滿意的對著黏合處吹氣:「有誰會相信我們的實話啊?床上憑空冒出了一個小貝比?」
「所以我才要他們說是從窗戶抱進來的啊,不然鐵定被說是惡意遺棄。」坐在沙發,安琪伸手將小貝比抱在大腿上。
嘴裡含著蘋果泥,小貝比抬起頭看著安琪的臉一直瞧。
「他額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小貝比的額頭上貼著一塊OK蹦。
「早上林站在沙發後面和楊志說話,貝比爬沙發扶手要找林,結果還沒搆著就摔下去撞到桌腳了,流了一些血,本來是要大哭了,結果林一抱起他他馬上小小哭泣的一直往林的脖子鑽著撒嬌討拍。」小D邊說邊將手指娃娃在小貝比的眼前晃著,逗得小貝比咯咯笑地伸手要抓手指娃娃。
「這孩子真的很喜歡林,林怎麼狠心要把他送走…」迪莉兒攪拌著蘋果泥嘀咕著。
「就算林要領樣也沒辦法,這裡是英國,很注重小孩子權益的,林是外國留學生,沒有婚姻,也不是孩子的生父,年齡才20歲,他再努力也拿不到小孩扶養權,就算孩子再怎麼喜歡他也沒用。」
「還真沒一樣可拿來爭取的啊…。」小D無奈地感嘆著。
「他們回來了。」羅帝打開門,側身讓楊志和林羽辰進屋,後面跟了兩個年約四十歲的女人進來。
「這兩位是社福機構的瓊安和珍妮絲,他們是來接小貝比的。」楊志向屋內的眾人介紹著。
「怎麼這麼快?」迪莉兒一聽完話馬上從沙發上跳起來。
「我承認我們動作很快。」帶著一副橢圓金框眼鏡,一頭短髮乾淨俐落,叫做瓊安的女子一進門就巡視了屋裡眾人一遍:「很抱歉,但在聽過楊先生的說明後,我們覺得得先將小孩帶離開才行。」
「?」迪莉兒不解地看向楊志和林羽辰。
「你們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沒有帶過這麼小的貝比經驗吧?」有著一頭紅色及肩捲髮的珍妮絲走上前抱過了安琪手上的貝比:「你們這裡連基本的寶寶用品也沒有,沒奶嘴沒尿布,連衣服都是用毯子裹起來的,你們確定你們是在照顧小貝比而不是一隻寵物嗎?」珍妮絲講話很不客氣。
「大風雪的根本出不了門,我們去哪張羅這些?這附近都是學生宿舍。」丹尼爾聽著珍妮絲的話很不高興的頂了回去。
「你們如果沒多放假的話,這孩子說不定就不必忍受這種待遇了!」平常好好先生的羅帝口氣也生硬了起來。
似乎查覺到珍妮絲說錯話引人不悅了,瓊安使個眼色要珍妮絲別回嘴後,也走上前探視著小寶寶:「精神和臉色都很好,看來你們照顧的還不錯…。」瓊安的手在小貝比的OK蹦上停留了一會才放下。
「這孩子長得很可愛,看來也很健康沒缺陷,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找到領養家庭才對,我們會替他找到很好的家庭,這點請你們放心。」
瓊安似乎看得出來屋子裡這些年輕人很疼小貝比,說了這些話來安慰這些人。
「氣象局說下午還可能會有一場風雪,我想為了寶寶好,我們得先離開才行了。」珍妮絲看著窗戶外面,一副急欲離開的表情很明顯。
「我可以再抱下寶寶嗎?」迪莉兒不捨地伸出手,但珍妮絲卻裝作沒聽見的朝大門走去,羅帝一跨步就擋在門口。
「連跟貝比道別的時間也不給我們?」
「珍妮絲,我們來得及在風雪到之前回到院裡的,先讓這些年輕人跟貝比道別一下吧。」
「下雪天裡只裹著毛毯,我怕這孩子會被凍到感冒。」
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的小貝比左右張望著,在珍妮絲被羅帝擋住時,開心的整個撲向站在羅帝旁邊的林羽辰。
「噠!」清脆有力的一聲,小貝比伸出雙手要攀過去林羽辰那裏。
林羽辰苦笑著,伸手摸著小貝比的小小臉頰,小貝比胖胖的小手抓著林羽辰的手,一臉舒服的磨蹭著。
「希望你能夠找到疼愛你的爸爸媽媽…。」
林羽辰覺得有點心痛,看著大家跟小貝比道別時,他甚至有種要別過頭的衝動。
雖然林羽辰可以肯定這孩子跟他一點親子關係也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奇妙的出現,讓他一直很介意,他也不否認自己很喜歡這孩子,這孩子是第一個讓他發覺到自己原來也是可以被需要的,因為他是個父母不詳、被林家撿回去的來路不明小孩,沒有人認得他,他也不認得任何人,他完全沒有以前的任何記憶,他是一個人,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但是這個憑空出現的小貝比,卻給了他一種,他是被需要,他是唯一的存在這種想法,但是,法律是不允許他領養這孩子的,即使他有辦法撫養這孩子,法律也不會將孩子讓他撫養,因為現在的林羽辰無法給小貝比一個健全的家庭。
以為大家在跟他玩的小貝比,咯咯笑得很是開心,可是當看到自己被抱離大家站著的門口愈來愈遠時,他似乎也發覺到不對勁了,開始掙扎著要脫離珍妮絲抱著的手,這讓珍妮絲擔心他掉落更是使勁地抱住他,一片水霧蒙上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離林羽辰愈來愈遠,離那個家門口越來越遠,小貝比似乎知道發生什麼事一樣,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迪莉兒哭著抱住安琪的雙肩,大家的臉色並不好過,看著車子發動後開向路的盡頭,小貝比大哭的聲音還是清晰的由盡頭傳來,所有人站在門口好久好久,沒人說話也沒人別過視線,看著載著小貝比的車子消失在盡頭那方。
不知過了多久,羅帝的手機響起,才讓大家動了起來。
「你們誰下午有事?」沒頭沒腦的羅帝一講完電話就拋出這句話。
「…我沒有。」楊志和安琪先回答,接著所有人才跟著搖頭說沒有,只有林羽辰還愣在門口似乎想事情。
「教授要醫學院的學生去醫院幫忙,林,你下午有事嗎?」看林羽辰發楞似的沒回話,羅帝特地叫著林羽辰。
「我想去實驗室一下…。」林羽辰說完也沒看大家一眼,一跨步躍下台階後幾乎是用跑的往學校奔去。
有件事我想試看看,雖然不可能,但是……握著手帕,林羽辰一直往學校的實驗室跑,腦海裡似乎浮現了領養他的林可吉老爺爺所說的話。
日後,你一定會遇上很多不可解的事情,你不要去懷疑,那些不可解的事對別人可能真的無解,但對於你,那或許曾經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你想怎麼做就去怎麼做,不要擔心有什麼後果,我們林家一定會全力支援你。
不可解的事情…難道,這孩子出現的事情也是……?
當時林可吉跟林羽辰講這些話時,林羽辰很奇怪,他老是轉不出林可吉在說什麼,但是仔細細想的話,全身是血、喪失記憶的他昏倒在後山裡,整間醫院的窗戶瞬間全部破裂爆開,沒學過的語言卻聽得懂意思,馬戲團的獅子爆走時在他面前趴地著發抖…他自己知道自己有那裡跟一般人不一樣,但是他又不知要怎麼釐清是哪裡的不同。
我想要…把那孩子留在身邊……。
這是林羽辰第一次有想要某種什麼的念頭,在這之前,他做什麼事,包括學醫都是因為林可吉要他繼承醫院的關係,他必須報答林可吉收留沒有過去的他,但現在,他有著強烈的想法,他想要將那個小孩子留在身邊。
我,想試看看,那孩子憑空出現,一定有什麼道理,我想知道是什麼,而且,我想要留下那個孩子,我真的…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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