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トド十】即使這樣依然是

＊沒有可愛的末松、沒有治癒的末松、沒有溫柔呵護你一輩子的末松。

＊總之是個發神經一般瘋癲的故事。要是閱讀途中有不適趕緊逃走啊。(´･_･`)

＊トド松討厭兄弟（尤其是十四松）的描寫有。壞話說得很多很多。輕微的暴力描述也有。

＊＊＊＊＊

「我們總是善於去傷害那些愛我們的人，因爲我們根本傷害不了那些不愛我們的人。」

＊

一、二、三、四、五、六。

松野家有六個孩子，他是排行最尾端的兄弟。

真要說的話他不太喜歡這個身分。

地位最最低下的末子、所有人的弟弟、按著輩分排序的話總是最後一個被點到名字、被教訓對哥哥們態度要尊重客氣、用過的東西經常是兄弟們已經先行享用過的、非要把他的膽小個性和末子扯上關係、遇到了特別一點的對待就會被其他人加上「因爲是老么所以……」的可笑說詞、連决定六人的代表色時還發到了不知是否別有所指的粉紅色。

這些說是理由又不算是理由的事情讓人煩得可以，好在意好討厭好生氣啊！到底爲什麽會這麽介意也搞不清楚了，反正就是討厭這一切一切一切和「末子」身分産生牽連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很可惡，所有的人都很可惡。理所當然承擔著長男義務的おそ松、把兄弟愛挂在嘴邊的カラ松、說出么弟是多餘的チョロ松、想要一輩子待在兄弟圈子裡的一松，全部全部全部都是同個樣子啊。

一模模一樣樣地，好礙眼好煩躁好沒神經簡直噁心斃了。

「咦！」

灰暗的的房間裡忽然插進了電視外的聲音，一串脚步聲在走廊上響起，他皺了一下眉頭，伸手拿過遙控器試圖把聲音調小。可惜來不及了。下一秒松野十四松就拖著笑聲闖進他的視野正前方，那顆歪斜了一邊的腦袋擋住了深夜節目主持人埋在V領套裝裡的大胸部。「哈哈哈，出現了一隻不睡覺的Totti！」

「十四松哥哥也沒睡呀。」

「哎呀哎呀，被發現了，因爲我想喝牛奶。」

「那快去喝吧。而且哥哥你擋到我看電視了。」

「噢噢──」

十四松跑開了，繞過他跑向外頭的厨房。冰箱門打開的時候トド松聽到了玻璃的撞擊聲，肯定是由放在側邊拉門的醬油瓶和醋罐發出的。在靜謐的夜裡這些細碎的聲響被放大再放大，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了，卻在三十秒後聲音又再度出現，叮叮啷啷的像碎玻璃渣子般扎進他的耳朵裡。

「要去睡了嗎？晚安。」

但是十四松又咚咚咚咚地跑回來了，這次他沒再擋住電視，而是坐到了トド松旁邊。電視機發出的藍光照出十四松嘴邊一圈的牛奶鬍子。

「Totti！」

「嗯？」

「你怎麽了？你心情不好？」

トド松直直看向對方的眼睛，兩粒黑色的珠子在白色的背景裡迅速竄動，像是失速的風扇，兩隻過長的袖子也是這般，在空中蒼蠅一樣地亂飛，好幾次都打在了他的肩膀與上臂。

「爲什麽這麽問？」

「就是這樣覺得啊，從澡堂回來後Totti你都不說話！」

「是喔，我沒發現耶。」トド松彎了彎嘴角。「不過，什麽事情也發生喔，是十四松哥哥白擔心了，好啦好啦，快去睡吧。偶爾會有無論躺了多久都無法入眠的情况對吧？我現在就是像那樣──」

「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十四松打斷他的話：「可是你剛才在床上只躺了半小時而已呀？」

他把話說得嘈嘈切切，關心得太過得意忘形，以至於他連眼前麽弟微妙的沉默也沒查覺。松野十四松一向如此，說話時心口直快，常常是什麽都沒有想什麽都沒有考慮。他提起了チョロ松的囉嗦叮嚀，開始宣揚カラ松那套關心兄弟的言論，然後用著某種高姿態──啊，對了，就是「哥哥」啊──他仿佛見到おそ松居高臨下、任意指著人的鼻子說著自己想說的話的模樣。哥哥就是能對弟弟這樣說話，而他是家裡排行最末的傢伙，一生都要給五個人管著，而現在是家裡的五男在教訓他。「好孩子要早點睡才行，哈蘇嚕哈蘇嚕、媽蘇嚕媽蘇嚕！早睡才會身體健康精神好啊──啊咧？」

トド松將十四松朝自己的方向扯了過去。

在重心失去的那一刻他的嘴貼到了對方的唇邊，原本完滿的白色圓圈缺去一角，トド松凑著那股還未散去的奶氣說話。

他說：我改變心意了。

原本楞神的十四松聽到這話才如解除禁錮的屍體似地重新活了回來，但躺過一次棺材的人早已忘記活著的方法。十四松看起來像是要逃跑，他揮開了抓住自己袖子的末弟轉身便要走，卻如同一個久未使用四肢的人忽然摔倒在地──連逃跑都不會──這樣的十四松太輕易對付了，連トド松都能不費力氣地把他扯了回來，兩人摔在地上時十四松在他的背上像猫在抓撓的舉動根本連反抗都算不上。

當末弟微凉的手指貼到了他的頸邊時，被跨坐在身下的十四松立刻渾身一僵，他咿啊叫了一聲，就像動物瀕死前發出哀鳴。

「想起來了嗎？」見他這樣子，トド松也停下了動作。十四松沒有回答他，所以他又自顧自地把話接下去：「學不會教訓的才是壞孩子吧？是你自己不好。我可是、很想要溫柔對待你的喔？因爲我們約定過的嘛。」

＊＊＊

在離他們遙遠的時代，那個被他們六兄弟稱呼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六個人都是一樣的」的童年時代。或許是因爲六胞胎、一心同體之類的說法很酷吧，那種與衆不同的特別在過去稚幼的年紀裡是種只比咸蛋超人稍顯遜色的厲害，所以他們老是將一模一樣挂在嘴邊。

然而嘴上說的和現實生活中的畢竟還是有差別，的確童年時期的他們比起現在更相像也有更多相同的默契，但個體差异也無法遺漏地表現在小小的他們六人身上。

おそ松愛出風頭、カラ松性格衝動、チョロ松十分易怒、一松比其他人溫潤了些、十四松懦弱愛哭，他則是從那時就有了些狡猾和濃重的臆測心，也早就有末子的厭世性格了。這造就了他們勾結搭檔的對象有所不同，例如長男和三男就成了當年最著名的鬧事惡童，他和カラ松時而避著這兩傢伙，時而還是無辜被波及，而一松和十四松就更慘了。幾乎有將近一半的爛攤子最後都是砸在這兩人頭上，雪球從山頂滾，滾到山脚時變成讓人無法招架的大小，大概是那種感覺。原本一松憑著他那還算安分守己的性格應該可以躲過很多次麻煩，但是幾乎都爲了十四松而一起倒楣。

一松本人雖沒啥怨言，但トド松在旁邊看卻心想：還好跟十四松在一起的不是他啊。

要是我，絕對受不了那種個性。トド松想。無論影薄也好、愛哭也好、沒自信、懦弱退縮，總之十四松的一切トド松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到後來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因爲這些特點使得他討厭十四松，還是因爲厭惡十四松而讓一切都變得可憎。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他不曉得十四松有沒有察覺這件事情，大概沒有吧。トド松沒跟別人提過，就連和トド松關係最好的カラ松也不知道。他就這麽默默厭惡了十四松好一陣子，直到那一次捉迷藏。

那次是誰當鬼他不記得了，不過他和十四松都躲到了一塊。當他在茂密的茉莉花樹叢後頭撞見先他一步來到那兒的十四松，他心裡當然是不高興的，可那時快倒數完了沒法換地方，他只好在對方身邊安分待下。

那個時候，他不小心嘖了一聲。

十四松敏銳地聽到了，他拿餘光瞧了トド松一眼，沒有言語。這種尷尬場面下即使是トド松也不免有點心虛，他勉强做出鎮定的表情，假裝專心關切當鬼的人的動向，心裡卻希望鬼能快點來到他們這裡。

「トド松。」

「……幹嘛？」

「你剛才嘖了一聲，是很不想和我躲在一起嗎？」

「因爲兩個人的話很容易被發現啊。」

「是這樣啊……說的也是。」十四松扯動嘴角，「我還以爲是因爲你討厭我呢。」

這麽說完的十四松似乎松了一口氣地笑了一下，他接著站起身，大動作地蹭動了樹叢，鬼發現了動靜便問是誰在那。

トド松來不及制止，十四松立刻就走了出去，他啊了一聲，搔搔後腦杓的頭髮，做出苦惱的表情。

「被發現了。」

可惡。

可惡可惡可惡──我是很討厭你啊！他低聲地說。トド松瞪著十四松被鬼帶走的背影，心中油然慍怒了起來。最討厭了！

在那之後他就更少和十四松說話了。

或者是兩人有意爲之的結果。自從那次之後十四松便敏銳地抓住了トド松真正的想法，所以他處處避著他、讓著他，這份顧忌到後來發展得太過，連「十四松出道」後，舊的十四松所知道的事情也仍然被嶄新的、開朗明亮的十四松給繼承了下來。

當其他人渣哥哥們笑嘻嘻地不顧一切拿他當笑話調侃時，十四松往往會拿那麽萬分一秒的時間用難以安分對焦的雙眼來觀察他的反應，或許是以爲他不會注意到他那鬼鬼祟祟打量的目光，哪裡知道他額際冒出的冷汗老早就出賣了自己。那倒也不算什麽出乎意外的反應，他那麽怕他生氣。

嗯，十四松大概是很害怕他的吧。誰會不害怕一個動用暴力的傢伙啊。

他掐住了十四松的脖子的那天，十四松究竟是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麼而惹毛他，也不是什麼印象深刻到會令他記憶至今的。只記得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在十四松澄澈的眼睛裡頭看到的像是關心一樣的東西。他感到莫名地不是滋味。幹嘛做出這種表情？明明知道在兄弟中我最煩的就是你了，不是嗎？就不能有多遠滾多遠嗎？トド松拍開那隻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對十四松怒吼了這樣的句子。你這樣假好心湊過來關心我到底是為什麼啊？

「噯、噯？」十四松不知如何是好地絞著手指，臉上連連冒出豆大的冷汗。他支支吾吾地答話：「……因為我是哥哥啊，唔嗯，因為トド松是我唯一的弟弟……」

哦，因為是哥哥的關係啊。トド松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哈。

十四松總是那麼輕易地就越過他所設下的一切防線，就像他自顧自步出草叢的時候一樣。那傢夥想也不想就付諸行動的習慣讓他恨得可以，好似所有他的關心體貼保護都是出於本能，是哥哥這種生物理所當然會做的事。

誰稀罕。

手指與手掌包覆在頸肉邊，高熱的體溫和脈搏在相連的皮膚裡清晰地被感受。喉管在逐步收攏的指尖底下浮動，壓迫的力道一旦大了些就能產生痛苦。トド松無比清楚地知曉，十四松的生命就在自己的兩手之間。當他掐住十四松脖子的那一刻，他忽然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快感，而對方臉上一瞬間露出的錯愕和恐懼都令他滿足得想哭。

他覺得他找到了答案。可以解脫的答案。

討厭當最底層的話，想辦法翻越上去不就好了？有個人做替死鬼就可以了，而這個替死鬼的最佳人選就是十四松了啊。那個膽小愛哭的、溫柔怯懦的、與他位置最接近，看似最失控卻意外不難掌控的十四松。把他拉下來就好了。五男和六男的地位交換那麼微不足道，不會有人發現的，就算發現了也肯定不會多加在意的吧？這樣就行了、他只要不是最末尾孤伶伶的可憐蟲就行了。

トド松低下頭顫慄地觸碰對方那對沾滿口水的唇，捲起舌頭舔過齒貝，去吞噬從十四松張大的嘴裡不斷流溢而出的唾液和二氧化碳如同拼命。由於缺氣的關係，十四松原本掙扎得厲害的腰和雙腳最後也在幾欲窒息的情況下漸漸喪失掙扎的能力，只能軟弱地任憑トド松去親吻啃咬。

「哥哥、哥哥，十四松哥哥。」

啊啊，他終於摔碎了，弄壞了，搞砸了一些東西。太好了。

他喃喃地說，「……我喜歡你。」

鬆開力道的那刻，很靜，很軟。

重獲呼吸自由的十四松貪戀地呼吸外頭的空氣，卻因為太過急忙令缺氧的肺一下子無法適應，反而導致一串劇烈地咳嗽和乾嘔。把癱軟的十四松拉進懷中，トド松以手掌緩緩順撫對方驚慌弓起的背。

他說：很害怕嗎？已經沒事了喔。語氣輕巧得仿彿一位溫柔的戀人。

「我們做個約定吧。」他許久沒見到十四松蒼白臉色的模樣了。「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只要十四松哥哥學會乖巧順從，好好聽我的話，這樣的話，……我、我就會對十四松哥哥很溫柔喔。我會照顧你，陪你玩，對你很好很好……」

雖然平常瘋瘋癲癲的十四松和其他哥哥們一同站在看似差不了多少的兄長位置，他則以末弟的身分墊底在地位倒金字塔的最底層。實際上這樣以年齡劃出的區分就如同紙糊的墻壁一樣，只要在四周的邊邊角角拿美工刀割開一筆，就可以把虛僞的掩飾大片大片撕下。トド松可笑地想。

無論如何，此後一二三四五六總算變成一二三四（六）五六了。

＊

「我會對你很好很好……就像『哥哥』一樣、好嗎？」

那時候，面對緊緊抱著自己而不住掉著眼淚哭泣的トド松，十四松緊咬著的嘴裡儘管猶疑過一會兒，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如同嗚咽的應答。

「……嗯，好啊。」

＊

「我們總是甘願被那些我們愛的人傷害，那是因爲我愛他們。」

＊＊＊

我們約定好了嘛。

於是今日我仍然用那些難以辨明的情感去親吻你。

-fin.

標題裡沒有說出的那個字：

即使那樣也依然是　（愛）。

痾……總之這是一篇讓トド松胡言亂語四千多字來掩飾他喜歡十四松的單戀故事。

トド松（→）十四松。大約是這種感覺？

十四松對トド松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是自願讓步（因為トド松是他唯一的弟弟啊所以縱容得過分），對トド松沒有任何愛情上的想法。

トド松則是從討厭十四松變成喜歡十四松（大概是躲貓貓那次看到對方自願被鬼抓時喜歡上的），但知道十四松對自己的感覺僅出於親情，所以他就拿一堆狗屁藉口欺騙自己只是想要轉換位置從末弟的身分變成能夠操控的人，另一方面這樣能讓十四松感到威脅的身分對他來說也標誌著一種特別，隱隱約約填補了他心中的缺口。

……天啊我會不會被末松GIRL幹掉啊。求放過。

（＊文裡面引用了兩個句子來自於涂磊《愛情保衛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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